霜降过后,桂花巷的空气里就飘着甜丝丝的香。桂少爷站在自家宅院的老桂花树下,指尖捻着片刚落的花瓣,目光却黏在巷口那家 “筋哥小馆” 的木招牌上。
小馆的主人是筋小姐,手底下揉出的面,能拉得比巷口的电线还细,煮在骨汤里嚼着又带劲。桂少爷第一次去时,穿着月白长衫,坐得端端正正,要了碗招牌筋哥面。筋小姐把面端上来时,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笑眼弯弯:“您慢用,不够筋哥再给您煮。”
往后桂少爷就成了常客,每天辰时准到,点的永远是筋哥面,却总在面快吃完时,找些话跟筋小姐搭茬。“今天的桂花好像比昨天香些?”“您这面里加的碱水,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筋小姐嘴上应着,手里的活却没停,揉面的力道均匀,面团在她掌心转着圈,渐渐变得光滑筋哥。
变故是在冬至前,桂家要搬去上海,还为桂少爷订了亲。桂少爷攥着那封催他动身的信,在小馆外站了半宿,看着窗里筋小姐低头揉面的身影,雾气在玻璃上晕开一层白。
第二天他去小馆,没点面,却从袖袋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支银簪,簪头雕着朵小小的桂花。“我要走了。” 他声音发紧,“这簪子…… 您留着吧。” 筋小姐捏着簪子的手顿了顿,指尖蹭过冰凉的银面,半晌才说:“您等会儿,我给您煮碗面,加双倍筋。”
那碗面煮得格外久,汤头熬得浓白,面条根根分明。桂少爷吃着面,眼泪就掉进汤里,却没敢让筋小姐看见。他走时,筋小姐站在门口送他,手里还拿着那杆揉面杖,轻声说:“桂少爷,您要是回来,我还煮筋哥面给您吃。”
上海的日子过得快,桂少爷却总惦记着桂花巷的香,还有那碗带劲的面。他推了亲事,在上海找遍了面馆,却再也吃不到那样的筋哥。三年后的秋天,他终于瞒着家里,坐火车回了桂花巷。
巷口的 “筋哥小馆” 还在,木招牌被风吹得有些旧,却依旧亮堂。他走进去时,筋小姐正低头揉面,阳光落在她发间,竟添了几根银丝。听见动静,她抬头,看见是他,手里的揉面杖顿了顿,眼眶慢慢红了:“您回来了?要碗筋哥面吗?”
桂少爷走过去,从包里掏出个小罐子,里面是他在上海寻来的上好桂花蜜:“这次,我想跟您一起煮面。”
后来桂花巷的人总看见,桂少爷穿着粗布衣裳,跟着筋小姐在小馆里忙活。他学揉面,学得手背酸了也不歇,筋小姐就握着他的手教他:“力道要匀,像揉进日子里的劲,才够甜。” 老桂花树下的花瓣,落在小馆的窗台上,混着面香和桂花香,成了巷里最暖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