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我时常能感受到,冬天十点放学的深夜的一瓶冰镇啤酒,整个胸脯都是冰冰的(感觉活不了多久了);因为电瓶车忘了充电回不了家就去网吧通宵,一身的雪走进这个没几个人的网吧,有两个年龄和我相当的青年对我惊叹道:外面下雪了!看着他们惊喜又无比自然地跟我搭话,我不知所措地扭捏起来(我是男的!)看我不说话也不再等我回应。脑海里回想着他们自然大方的样子,成熟稳种又充满朝气的样子,我就像个孩子,我或许比他们还要大个一两岁。可恶,明明一样是夜不归家的混子。
没去网吧的时候,就躲在自己屋里,等家人都睡了,拿出藏在带锁笔记本里的备用二手机,在夜的死寂里追美剧追到凌晨三点,清醒又很疲倦,因为五点要上学,只好吊着心睡又不敢睡太死。
寒假开始的清晨,我会去公园,乌漆嘛黑,空气中飘散着白色的寒雾,我裹着棉袄走在路灯下,我不知道要干什么,想到什么就干什么,坐在公园最高的土坡上,坐在湿寒的枯草上看日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早餐贩子边推三轮车边用冻得发紫的指头扣着喇叭,看着反乡的学生窝在爷爷的三轮车上从眼前驶过,谁会知道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有个人观察着一切,而且并非本意。
其它空闲时间里我会骑着电瓶车在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的地方来回穿梭,在我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县城,大家都在生活在自己的节奏里,一切都从容不迫的进行着,而我则穿行在其中,沉浸在寒冬午后柳树下的苍白阳光中,一直骑到黄昏,我什么都没干,也不知道干什么。
初中给我的印象便是我在黄昏下沿着河边拿打捞网捞垃圾,或是在黄昏下站在石栏杆上看着清河,我周末便是这样度过的。
高中也是一样,那时的我失去了感知美的能力,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一切就都像流水一样,没有痕迹。那段时间我没了思考,或许是三年都在睡觉和等放学的原因,再者之外就只剩网吧与熬夜。网吧玩的人不如小时侯多了,熬夜到两三点我却没有什么不适,睡到五点骑车去学校,冬天北方的五点很凉爽,手要裹在袖子里握车把,下巴要扣着衣领,我的脚踝让风吹得冰凉,凉风呼呼灌进我的肺,从帽子进到羽绒服的风让我好像光着身子,但走读可以在晚上回家喝到临期特价的冰镇高档啤酒,或是去网吧打上两小时。
天气慢慢热了,在学校闷了一天,汗水渍得眼睛睁不开,心里的火让人坐立不安,晚上回家便可以脱掉衣服骑着电动车肆意享受晚风,再买上一瓶冰啤酒,我的心也舒畅起来了,也对这一切都释怀了。
高考的时候那种一切都结束的感觉,我的心柔和又压抑。我遇见了好多小学同学和初中同学,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是一个县的,只是毕业后六年都没见过面,我被认出来了,我肯定,但没人会注意我,对于他们,对于我,不是个过客罢了,我就混在这人海中,形单影只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但他们肯定没我自以为是,因为没有人会在被人打招呼时会背身挥手,装得像是时代的落幕,像在告诉你:我们从此不会再有瓜葛了。这样对待昔日的朋友。
高考后的我骑着电动车探索这这个县城我没踏足过的角落,两边长满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树和人高的草的公路,路边数不清的卖桃的农民,那种小桃像是野果确是人家自己种的。宽阔无人的沥青路,高考过后再无一人,我知道大部分学生都是乡里的,考完就回去了,又是黄昏与傍晚,又是我再次穿行其中,迎面而来的风是清凉的,可吹到无所事事的人心里却是烦躁的,我的心也已疲惫却还在消受着。
绝望与我共生着,将来会怎样,我是否会在这一辈子?周围都是认识的人,换了一代人,换成了我们着代人,我高中总能听到某某老师的兄弟姐妹是清华北大的在我们学校,或是某某老师的孩子考上清华北大回我们县城教书了。考上清华北大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个无数人想要逃离的地方,这个除了学生就只剩老人的地方。将来的某一天,或是公务员,或是开店做生意,或是回到乡里种田,或是当了老师继续教育下一代,身边都是同学和校友,我终于明白中国人的根和乡土情结是什么意思了,也明白什么叫老死不相往来。人生百岁就这样慢慢消失在历史中,像尘埃一样。
压抑与消极,让我为自己的存在痛苦绝望,知天命,尽人事,我也像古往今来的中国人一样,在没有灯光的时代,在秋日的残阳与夏日的晨晓中消磨着生命,人都逃不过,怎样都是乏味枯燥,思考让人痛苦绝望,我又明白了人们常说的忙起来就不想太多了,肚子饿就不想太多了,冬天寒冷就不会想那么多了,原来是我活得太安稳了。可不安稳我根本活不下去,我不想太安稳,我又经受不住颠沛流离,茅盾再次加深了痛苦。
我知道这是无病呻吟,也知道这是碌碌无为者的无能宣泄,是无业游民的癫狂无赖,是无能者的妄自尊大。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坐大巴游历了河南z市和江西l市的各个县城,慢慢觉得能留在家乡好像也很不容易呢,本地人为了留在家乡都已经拼尽了全力,考上清华北大也只是回家当老师的门槛。这个世界真是残忍啊,可怜的我就像是恶鬼一般,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处啊。
我常常望着坐在我前面的高个子女生,跟我一样从早睡到晚,让人咋舌的发量像是捻开的杨梅,不拨掉就看不到果核(头皮),掺杂着些许白发,这些白发似乎在她出生就有了,十几年来终于白了却还不肯掉,而我的头发随手一抓就是两三根。单纯的眼睛无论男生开什么下流的玩笑都不会显得娇媚,被告知后也能大大方方的笑出来,似乎这只是人生的一个不起眼的乐趣,而我在这个(暴露了!)玩笑还在脑中酝酿时就已经淫笑不止了,把女生听到下流段子时的反应当成人生不可或缺的乐子。
人与人就是不一样啊,初中班主任在班会上说的一句话是:人比人,不能活。不知道这个女孩现在怎么样,嫁人了没有(男生对这个很感兴趣),没考上大学的县城女孩除了嫁人有别的选择吗?不知道她得知我还在文章上解构她,消费她会怎么想。不可能的吧,什么样的缘分能让她看到,还能得知是我呢。
绝望啊,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