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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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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手机收到裴知的短信——“我好像中暑了。”

庄凡心趴在沙发上傻笑一声:“哈哈今天真的好热,我朋友都中暑了。”

顾拙言瞧着那红脸蛋儿,嘴角一抽:“笑什么,我看你也是。”

第5章 瞅他干啥?

庄凡心擦擦汗,他能感觉出来中暑症状,只不过没有在意。榕城很热,每年夏天奔波着上课写生时都难免闹点毛病,没什么大问题。

听见他们说话的声响,薛茂琛从房间里出来,打趣道:“小庄,今天出去玩儿了?”

庄凡心点点头,脸色红中透白,胡姐递给他一大杯白水,一口气喝光后仍觉得口干舌燥。他再次站起身,说:“我感觉好点了,没事儿。”

顾拙言听来有气无力的,不太相信,薛茂琛也说:“够呛,脱水可就麻烦了。”

庄凡心道:“我去输液,以前中暑输输液就好了。”他确实不太舒服,再不走免得给人家添麻烦,便撑着精神往外走。

薛茂琛问:“你自己能行么?”

“能行。”庄凡心走到门口还粲然一笑,“我让我爸陪我去。”

人逐渐走远,顾拙言握着遥控器找节目看,没一个有意思的。薛茂琛翘着二郎腿逗狗,笑说小狗就像小孩儿,顽皮得很。

“拙言,这狗是姥爷给你买的。”薛茂琛说,“等你回去的时候带上它,别丢给我,我可没工夫每天遛。”

顾拙言笑道:“嗯,我知道。”

说着想起早晨遛狗,在碰见庄凡心之前,他先看见庄显炀开车上班,然后德牧在庄凡心家车位上拉了一坨。刚才庄凡心说让庄显炀陪着,这才几点庄显炀就下班回家?

顾拙言出去张望一眼,庄家门外没停着车,估计庄显炀压根儿就没回来。那,庄凡心晕了吧唧地自己去输液?能行么?

按道理讲,十几岁的小伙子生病输液,独自应该能应付。

顾拙言返回客厅看电视,换到一档新闻节目,节目中讲,杭州市中医院某患者在输液时不慎碰到输液吊杆,被坠落的吊杆砸伤眼睛,与医院方产生纠纷。

薛茂琛说:“唉,这倒霉催的。”

人就怕联想,顾拙言把患者查找替换成庄凡心,那双眼睛要是被砸一下子……他回回神,问:“姥爷,庄凡心去哪个医院?附近的?”

薛茂琛说:“小路口左拐二十米的社区诊所,小毛病不值当去医院。”提起来有点惦记,他独居,有个小病小灾时庄显炀和赵见秋两口子总来照顾,关系很近,“拙言,要不你去看看,就当遛弯儿。”

顾拙言起身去了,溜达到诊所后没立刻进去,先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支雪糕。

他吃着雪糕迈进诊所,往输液室一瞧,就庄凡心一个人待在角落的沙发上。缩着肩,身上搭着一条诊所提供的毛巾被,脑袋低垂着,额前的卷毛被汗水弄得不那么蓬松了。

顾拙言踱过去,出声道:“你爸呢?”

庄凡心闻声抬头,有点惊讶对方的出现,说:“我爸还没下班,你出来买雪糕?”

顾拙言在旁边坐下,注意到庄凡心手臂泛起的鸡皮疙瘩,看样子很冷。他捏着毛巾被一角提了提,盖严实点,说:“发烧了吧。”

庄凡心道:“好像是,夹着体温计呢。”

安静地度过五分钟,体温计应该测好了,但当时塞温度计的手正在输液。庄凡心用手肘碰碰顾拙言求助,然后袖管一凉,顾拙言伸手从他腋窝下将温度计抽走。

身体是发烧高温的身体,手是摸过雪糕的手,庄凡心冷得半晌没有暖过来。体温计显示三十八度七,比今天的气温还高,护士又在药液中加了一针退烧的。

这之后静待退烧即可,庄凡心烧得犯迷糊,低下头让毛巾被遮着半张脸,连呼吸都掩住了。顾拙言瞧着那模样,想起顾宝言生病时的光景,蔫蔫的,喜欢让他爸顾士伯抱一抱。

他无意给别人当爸,便换个模式:“你要是没劲儿可以靠着我。”

庄凡心“嗯”一声,却没动弹,他虽然身形瘦弱但忍耐力很强。两个人不再讲话,诊室内安静得甚至能听见药液滴答的声音。

没多久又来一位输液的患者,对方打开了电视。电影频道在演《黄飞鸿》,庄凡心抬头跟着一起看,他喜欢看电影,这种播过许多次也看过许多次的老片,他依然看得有滋有味。

但大约五分钟吧,顾拙言打了个哈欠。

庄凡心双眼半睁,眼皮上的红晕慢慢消退,脸色也好些。过去一会儿,他嘀咕道:“看了这么多遍,始终不知道鬼脚七的本名叫什么。”

旁边没动静,他估计顾拙言也不知道,忽然肩膀一沉,顾拙言偏头枕住他的肩,早已经睡着了。

庄凡心老老实实地坐着,片刻后肩膀酸麻,怕把对方吵醒便忍着不动。另一位病号望来,稀罕道:“你们这是谁伺候谁啊?”

他笑笑:“麻烦您把音量调小一点。”

顾拙言靠着庄凡心的肩头安睡,他照顾人一向粗狂,数得上的一回是顾宝言的辫子和发卡缠住,他直接施以援手给了一剪刀。此刻照顾病号,难免发挥地不太理想。

快输完时庄凡心喊护士拔针,顾拙言终于睁开眼睛,醒醒神,没面子地看向别处,佯装一切不曾发生。

庄凡心的高烧暂时退了,只是脚步虚浮走得很慢,他们从诊所慢慢地走回家,进门之前庄凡心说了声“谢谢”。

顾拙言递上医生开的药,没说不客气。在他看来,他与庄凡心已经形成互帮互助的良好邻居关系,欠不欠人情也捋不清了。

庄凡心回家后便上床躺着,拆开两份礼物看了看,浴衣还好,但欣喜过后再看这双球鞋,他感到有一些负担。认识没多久,收人家好几千块的礼物,似乎说不过去。

他考虑着,要不回送顾拙言一份价值差不多的?这又涉及到攒零花钱,或者接稿赚点报酬?他还有点昏沉,决定等病好之后再详细计划吧。

傍晚庄显炀和赵见秋回来,有爸妈照顾,庄凡心比下午时精神不少。不过明天赵见秋的工作室有项目收尾,挺重要的,庄显炀明天也排了一整天大课,临时无法调开。

庄凡心躺在被窝里,手机闹钟显示明天上午有数学培优课,他没叫庄显炀帮他请假,感觉自己可以坚持。

原本能媲美混血的脸蛋儿,经历一夜发烧便倍显憔悴,庄凡心第二天醒来时卷毛打着绺,两瓣嘴唇干燥得裂着小口子,整个人老得像二十岁。

他爬起来洗个澡,换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成功重返十七岁花季,最重要的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试试那双鞋。

穿好,不大不小正合适,系上鞋带,在镜子前来来回回地走秀。庄凡心孤芳自赏了一会儿,下楼吃饭喝药,然后背着书包出了门。

在门口又碰见顾拙言遛狗,庄凡心打招呼:“早哈。”

顾拙言拽着狗停下,打量庄凡心一眼,貌似不烧了,但那双大眼睛还是有些红肿。“好点了?”他问,“不安生待着又干吗去?”

庄凡心答:“有数学课。”

带病坚持,顾拙言说:“还挺用功的。”

庄凡心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确实不怎么厌学,但今天坚持去上课还有其他原因,穿着新鞋忍不住想出去转悠。

“那我走了啊。”他摆摆手再见。

走出去几步,庄凡心想起来,今天的数学课要讲卷子,也就是他让顾拙言代写的那套。因为是培优课,每一套试卷老师都会打分,根据分数判断大家的成绩浮动。

庄凡心回头问:“上回你帮我做的数学卷,难吗?”

顾拙言说:“还行。”其实他早忘了。

庄凡心心里没底:“能达到一百分吗?”

顾拙言愣了愣:“也许吧。”

半小时后,庄凡心打车到补习班,接一杯热水找个离空调远的位子。上课铃响,老师抱着一沓答题卡姗姗来迟,先囫囵一扫,而后笑眯眯地朝庄凡心望了一眼。

庄凡心一怔,瞅他干啥,莫非卷子做得不好?

“这套题比较难,有好几个人空着最后两道没做。”老师在讲台上说,“今天讲的时候都认真听。”

既然比较难,那做得不好也情有可原吧。

庄凡心稍微放松,恰好答题卡发来,他赶忙接住。放在桌面上一看,只见红红的都是对勾,狐疑地翻到正面看分数,他的妈呀!

赫然打着“150”,满分。

庄凡心目瞪口呆,抬头对上老师镜片后闪烁着智慧的目光,顿时明白了那个笑容的含义。他喝口热水压压惊,记得发挥最好的一次学校考试,成绩是146分,但培优课的试卷他基本徘徊在一百一左右。

上课铃响了,老师让大家准备好卷子,讲题。

庄凡心认真听课,逐渐感受出这套卷子的难度,越是这样,越惦记起替他做卷子的枪手。他实在低估了顾拙言,瞧着漫不经心的,一出手居然弄了个满分。

渐渐讲到后面的大题,老师说:“第二十题的难度不小,正确率非常低。”

庄凡心阅读题干,一遍读完,没太懂,也没注意到老师又说:“只有一名同学解答出这道题,也是班里唯一的满分。”

庄凡心开始读第二遍,读着读着抬起头,唯一的满分,不是指他吧?

这时,老师迎上他的目光,笑着说:“庄凡心,你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作者有话要说: 顾拙言看的新闻来源是1818黄金眼。

第6章 手滑了。

庄凡心心里咯噔一下,就俩字:完了。

这套卷子很难,全班的分数都相比平时较低,这道题是难上加难,许多人甚至空着没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班上唯一一个满分,犹如一匹脱缰而出的黑马。

然而事实是,此刻他连题干还没读懂。

“老师,还是你来讲吧。”庄凡心挣扎道,“我讲不好……”

老师说:“别不好意思,上来给大家讲讲你的解题思路。”说着看向其他同学,“这道题有两种解法,庄凡心那种和我本来要讲的不一样,大家认真听。”

庄凡心走投无路,只好磨蹭着从座位走向讲台,他捏着卷子,手心微微冒汗,等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时只剩紧张。

老师笑道:“怎么一脸慷慨赴死似的?不舒服?”

庄凡心解释:“我有点发烧。”解释完捧着卷子动动唇,念一遍题干,念完喘口气开始念第二遍。

有同学低声议论,大概觉得庄凡心磨叽,老师也出声催促。庄凡心没办法,硬着头皮说:“我来讲一下怎么解的。”说完念起解题步骤,谢天谢地顾拙言写得很清楚。

“等等。”老师打断他,“不要光念步骤,讲讲你的思路。”

怕什么来什么,庄凡心尴尬得杵在上头,撇撇嘴角快哭了:“老师,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不知哪位活雷锋说:“烧糊涂了吧。”

老师拍拍庄凡心的后背,比较理解地说:“身体不舒服就算了,回座位上喝点水,下次上课再给大家讲吧。”

庄凡心如获大赦,匆匆走下讲台,他被自己搞得肉体上腿软、精神上崩溃,都不知道怎么拧巴回桌前的。后半节课他一直深深地垂着头,脸皮滚烫,肠子都悔得发青。

苍天明鉴,他第一次让别人代写作业,而且是怕顾拙言不接受帮忙才想出的主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捱到下课铃响,庄凡心等其他同学走光才挪窝,他今天还有两瓶药液要输,于是直接去了诊所。中午只有他一名病号,输上液,仍然坐在昨天的位置。

值班医生瞅他一眼:“脸那么红,又烧了?”

庄凡心说:“热的。”其实是臊的。他盯着滴滴答答的输液管,课堂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帧帧重播,臊得他打了个哆嗦。

怎么就叫他上去讲呢?怎么全班就他做对了呢?

那自然不是他做对的,庄凡心想到顾拙言,感觉那个人特别不真实,什么什么呀就得出个满分?他掏出手机,编辑道:“那次你帮我做的数学卷,得了满分。”

几分钟后,顾拙言回复:“噢。”

噢?一个“噢”字透露出云淡风轻,仿佛得满分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儿。庄凡心心理失衡,酸溜溜地回:“你何必得那么高的分数?”

顾拙言:“不是你要求的么?”

庄凡心回想当时的对话,好像真是他要求的。那时候怎会想到这人这么厉害,他既悔不该当初,也没脸质问人家,干脆诉苦:“老师让我上去讲题,我不会。”

顾拙言咂摸出味儿来,原来是怨他呢,看看表,这时间应该上完课了,于是问庄凡心在哪儿。

“输液。”庄凡心回复,“你在干吗呢?”

顾拙言起身往外走,一边打字:“闲着。”

诊所里的医生陆续去吃饭,只剩一个值班护士,庄凡心接了一通赵见秋的电话,挂断后没再打扰顾拙言。谁料几分钟后,顾拙言竟然出现在诊室的门口。

庄凡心惊讶道:“你来找我啊?”

顾拙言进来:“吃完饭消消食。”到旁边一坐,不像昨天挨那么近,隔着一拳距离。静了会儿,他没话找话:“你还没吃饭?”

“没呢。”庄凡心答。他其实肚子很饿,但第一袋还没输完,且有的等。转念一想,何必非待在这儿,回家输完也是一样。

得到护士的批准后庄凡心输着液回家了,顾拙言在旁边举着药袋子,还帮他拎着书包。回到家,药袋子挂上衣架,庄凡心卧在床上喝粥。

顾拙言第一次来,走到墙边看立柜里的物件儿,除却几样工艺品,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有中文有英文,看来国内外的比赛都有,画画相关的奖项之外还有设计方面的,估计庄凡心的理想是做一名设计师。

顾拙言问:“这都是你的?”

“嗯。”庄凡心开玩笑,“摆出来装门面的。”

顾拙言虽然不会画画,但他明白赢得奖杯需要付出的努力有多少,欣赏完,他踱回床边调整滴液速度,都弄好后说:“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庄凡心道:“你要帮我拔针啊。”

顾拙言忘记这茬儿,拇指指腹不禁捻了捻食指指腹,先找找手感。他在床沿儿坐下,没什么要说的,也没什么想干的,气氛尴尬得不行。

庄凡心塞给对方一包薯片,问:“看电影吗?”

顾拙言一看就困:“不了吧。”

庄凡心又寻思旁的,拿起枕头边他睡前看的书,递上去:“看推理小说不?”

顾拙言掀开一看,居然是日文原版,八嘎。

气氛比刚才还不好,庄凡心有些无措,他就像把所有玩具都拿出来分享的小孩儿,但是小伙伴就是没兴趣。一时间陷入沉默,他客套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顾拙言最怕这种,以防庄凡心瞎矫情,他撕开薯片咔嚓咔嚓吃起来,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等不尴不尬的氛围冲淡些,庄凡心伸着小细脖瞅瞅,挪近些旁观。他就像公园里观棋的老大爷,比下棋的还来劲。顾拙言赢了,他叫好,顾拙言受伤,他叹气,顾拙言吃完一包原味薯片,他赶紧又塞一包番茄的。

“你不用管我。”顾拙言终于吭声。

庄凡心一笑:“你也不用管我,继续继续。”

顾拙言接着玩儿,过一会儿自顾自地说:“需要组个队友。”

庄凡心道:“稍等,我马上注册。”他摸出手机鼓捣,许是兴致勃勃的劲儿太明显,弄得顾拙言没办法拒绝。

“我叫什么名字好?”庄凡心看一眼顾拙言的账号,就叫GZY,非常简洁。回想这一天遭的罪,他给自己起名“今天也很烦心”。

几秒钟后,“GZY”收到“今天也很烦心”的好友申请,于是在一众高等级好友中出现唯一一个一级号,瞧着弱小可怜,于是他先给对方扔了几件装备。

庄凡心全部穿上,和顾拙言组建队伍。他们现实中不太熟,游戏中更是没有丁点默契,第一局就差点同年同月同日死。

庄凡心臊答答地说:“还挺难的。”

顾拙言很直白:“你先自我提升一下。”

哪只菜鸡不恋慕大神,庄凡心道:“可我想跟你玩儿。”

顾拙言不太留情:“目前来说,你高攀了。”

既爱答不理,又高攀不起,庄凡心没吱声,默默去商店逛了一圈,购买没屁用的花束和爱心,一股脑全送给了“GZY”。

看着满屏乱飞的桃心和花瓣,顾拙言无语道:“有那个钱不如买能量包。”

庄凡心问:“有能量的话,你跟我玩儿吗?”他点开买下,浑身充满能量地出现在对方面前,发送组队申请。

心里没底,还状似无意地挤挤人家胳膊。

顾拙言按下“同意”,假装道:“手滑了。”

新一局开始,庄凡心拖后腿的德行变本加厉,但在顾拙言大幅度拔高整体水平的情况下,他们取得了胜利。

房间内逐渐只剩下游戏的背景乐,顾拙言和庄凡心认真地玩儿,沉默度过整整两个钟头。倏地,顾拙言的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庄凡心虽然意犹未尽,但跟着一起退出。他从小不怎么接触网络游戏,有限的课余世间几乎都扑在画画上,偶尔玩儿一次感觉挺开心的。

顾拙言抬头看输液管,终于快输完了,拔针前正好休息一会儿。谁料庄凡心从书包里掏出卷子,说:“你给我讲讲那道题吧,下节课我不能再出丑了。”

这个陪床实在是累人,顾拙言早知道还不如看电影。他把卷子搭在腿上,直奔第二十题,问:“题干你明白没有?”

“明白。”庄凡心忽然好奇,“你数学怎么学的?”

顾拙言指一下墙角的立柜,他也有些奖杯,差不多都是竞赛所得。从小培养,几乎每天都要做练习,哪怕是来榕城那天在飞机上还刷了一套题,所以尽管术业有专攻,但背后付出的东西是一样的。

第一问,顾拙言开始讲,不耐烦中隐藏着细致。

还没讲完,肩头忽然一痒,顾拙言用余光轻轻一扫,见庄凡心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他转一转笔杆,说:“能不能坐好?”

这样省劲儿,庄凡心道:“你昨天也枕我了。”

顾拙言难以反驳,继续讲下去,处理完第一问,到第二问时放慢些速度。他是第一次给别人讲题,讲完询问是否理解。庄凡心回答时下巴抵着他微动,更痒,气息拂到腮边来,热乎乎的。

第三问最难,顾拙言讲得更仔细,之后问:“有问题么?”

肩头安宁,庄凡心既没点头也没吭声,顾拙言心里骂一句“脑子不行”,嘴上却忍耐着:“那我再讲一遍。”

讲完,他嘴上的耐心也不剩多少:“这回懂了么?”

分秒过去,肩上一阵沉默,拂在腮边的气息似乎加重一点。顾拙言小心地侧头查看,卷毛刘海儿,泛着毛细血管的眼皮,睫毛,鼻尖儿,干燥的嘴唇,一切都拉近放大在眼前。

还讲个屁,庄凡心已经安然地睡着。

顾拙言煞是不爽,他耗着时间和精力来当免费家教,这学生也太没礼貌。这般想着,只好轻手轻脚地抽走卷子,将庄凡心的手臂放平。

他垂眸看着庄凡心的手背,很细腻,皮肤的纹路还不如淡青的血管明显,几条白胶布贴着,渲染出几分脆弱。

等最后一点药液滴尽,顾拙言一手托住庄凡心的手,一手撕开条条胶布。他也是第一次给人拔针,怕把握不好力道,有点紧张。拇指虚放在针眼处,飞快地拔出输液针后,立刻按住针眼防止出血。

许是按得有些重,这一瞬间庄凡心作出反应,蜷了蜷手指。

顾拙言扭脸去瞧,见庄凡心眯开了眼睛,他顺势将人放平在枕头上,并温柔地盖好被子。“今天还烦心么?”他轻声道,“睡一会儿吧。”

从庄凡心家出来,顾拙言慢慢地往回走。

天依然那么晴,但他已经换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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