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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朵琦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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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拿起琴来,开始演奏他自己所作的俄罗斯变奏曲。据波说,这套变奏曲是他的第一部也是写得最好的小提琴作品,此后他的任何曲子从来没有演奏的这样好,这样充满灵感。这位地主听音乐本来就没法不动心,这会索性放声痛哭。演奏完毕时,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掏出三百卢布交给我继父,说:

“现在你走吧,叶果尔。我把你从这里放出去,伯爵那头由我去对付;不过你听着:往后你可别跟我遇上。你面前的道路又宽又广,万一咱俩在路上碰头,对我对你都不好受。好啦,那就分手吧……等一下!我对你还有一句临别赠言,很简单:别喝酒,要用功,莫骄傲!我是像你的亲生父亲一样对你说话。注意,我重复一下:要用功,别喝酒,一旦你开始借酒浇愁(叫人愁苦的事将来多得很)!——那就前功尽弃,非完蛋不可,也许你自己也会像那个意大利人一样在不定什么地方的水沟里咽气。好啦,现在分手吧!……等一等,吻我一下!”

他们互相吻了一下,随后我的继父就被放出去。他刚获得自由,先是立即在附近的一个县城里把三百卢布胡乱花光,同时跟一帮最堕落、最下流的无赖交上朋友,后来一个人落得穷困潦倒、孤苦无依,不得不加入一个小地方的流动戏班子,在可怜巴巴的乐队里拉第一小提琴,或许是唯一小提琴。这一切跟他原先的设想不大吻合,他本来打算尽快到彼得堡去深造,谋到一个好位子,不折不扣地把自己造就成一个艺术家。但是,小乐队里的生活很不如意。我继父不就就跟江湖戏班子的班主闹翻,并且离开了那里。那时他彻底泄了气,甚至不顾一切走出了深深刺痛他的自尊心的一步。他写了一封信给前面提到的那位地主,向他描述了自己的境况,请他资助。信的语气还相当要面子,但是没有回音。于是他再写一封,措辞上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称地主为自己的恩人,把他尊为真正的艺术鉴赏家,目的还是求他帮助。回音总算来了。地主寄了一百卢布和由他的贴身侍从代笔的寥寥数行复信,叫叶菲莫夫今后再也不要向他提出任何请求。继父得到了这笔钱,当即想动身去彼得堡,可是付账还债之后,只剩下那么一点点钱,彼得堡之行根本无法考虑。他仍旧留在小地方,重新加入一个地方的小乐队,后来在那里又待不下去,如此不断地换来换去,心中念念不忘能快一点去彼得堡,其实却在小地方泡了整整六年。后来,他忽然大起恐慌。他绝望地发现,在不规则的、贫困的生活不断折磨下,他的才华遭到了不知多大的损失,于是在一个早上,抛下班主,拿起提琴,几乎靠乞讨走到彼得堡。

他在某处的一个顶楼上住下,在那里第一次遇到了波,彼时波刚从德国来,也想为自己开辟前程。他们很快就交了朋友,波直至今天还满怀深情回忆他们的相交一场。他俩都是青年,怀抱着一样的希望,有着相同的目标。但波的青春还刚刚开始,他经历的贫困和苦痛尚少;撇开这些不谈,他首先是一个日耳曼人,在奔向目标的道路上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并且对于自己能有多大作为几乎早有成竹在胸。可是他的伙伴叶菲莫夫已经有三十岁,他已经疲倦、困乏,整整七年不得不东飘西泊,在小地方的戏班子和地主的私人乐队里混口饭吃,耐心既完全丧失,最初旺盛的精力也消耗殆尽。过去支持着他的只有一个永远不变的固定观念——好歹得摆脱窘境,积一笔钱到彼得堡去。但这个观念是模糊的、朦胧的;这是一种不可违拗的内心的召唤,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呼声在叶菲莫夫心中也不像最初那样清晰了,当他来到彼得堡时,几乎已经处于无意识状态,只是按照夙愿和反复思量这次进京的老习惯行事,几乎连自己也不知道要在京城里面干什么。他的热情近似歇斯底里,带着怄气和阵发的性质。似乎他想用这种热情欺骗自己,借以使自己相信,他身上最初的精力、最初的激情、最初的灵感尚未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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