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唐门死士
依旧是密林。
唐奇哉手臂酸软,匕首也卷了刃。更重要的是,他的暗器已经用尽。
而敌人还是那么多。
他转头看看身后的唐奇寂,奇寂已经死了。腹部被虎头钩撕裂,肠子几乎流出来,却还是用手竭力按住,死也没有放开。于是他替唐奇寂合上眼睛。
唐奇快更不好,大量的失血让他站都站不稳。他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似乎生命已经随着鲜血流出了体外,他只能半跪着,勉力维持着身体不会倒下。似乎只有唐奇风的情况好一些,至少他没有流血。但实际上,唐奇风被人在胁下打了一拳,淤血哽在喉咙里,连吐都吐不出来。
还能坚持多久?即使再坚持又能怎么样呢?
为了牵制福王府的人马,唐琴出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作为下任家主,她身边原本有高手十四人维护左右,但蜀中局势不稳,早遣了七人回去,因此接到胡惊鸿传书之后,尚可调派的便只有七人。
而现在还活着的只剩下三个人了。
唐奇哉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敌人。死就死吧,不过在我死前,定要多带几个陪葬的!对于他们而言,战力已经耗尽。
扮作苏漫堤的模样,调开王府人马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们七人会合,便依着事先定好的计划,打算赶去苏州与唐琴会合。
唐奇哉并不知道唐琴究竟打算做什么。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竭尽全力来维护唐琴的安全,那是他们的责任。作为下一任家主,唐琴的安危关系着整个唐门的生死存亡。其实,唐奇哉对唐琴的命令并不赞同,他觉得唐琴不该深入险境。接应苏漫堤,保护他手中的经略图,这些事情不是一个未来的家主应该做的,他们去就可以。
但是,他绝对服从。似乎是天生的,唐门的人对家主的命令决不犹豫。一个家族,在江湖上屹立了数百年,靠的绝对不是一两个天纵奇才。当年和唐门一样风光无限的慕容家、雷家、孙家,不是都已经沦落到小门小户的地步了么?只有作为一个整体,唐门才能继续存在下去。唐奇哉绝对相信唐琴的话。虽然身为女子,但唐琴却是高唐乃至整个唐门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更何况她还有“心眼”。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马阻截他们。这七名精英过关斩将,终于完成了任务,在西塘会合。原本打算直接赶去苏州的他们,却不约而同发现,在身后不停追袭的敌人似乎改变了目标,向宁城镇方向去了。
于是唐奇哉就带队直奔宁城。他们立即便明白了原因。
快意斋的一战,连房子都几乎拆了,不可能不哄传出去,和掌柜稍加打听,他们便得知了此处发生的一切。苏漫堤被赭横塘拦截,然后孙战意外的出现。孙战虽死,却也重创赭横塘,杀死雷贲、铁军,令赭横塘仓皇退走。可看不出来的是,苏漫堤为什么直追下去,难道经略图还是被赭横塘抢去了么?
倘若如此,唐琴的任务岂不是就要失败,于是他们也追了上去。虽然已经耽误了时间,但任务必须完成,即便是经略图已经失去,也必须再夺回来。
这时候,小小放的那一场大火刚刚熄灭,整个林子里都是烟雾水汽。虽然已经小心戒备,但烟气隐蔽了敌人的行踪,让他们中了埋伏。
敌人的人数太多,攻势太猛烈,第一个回合就让他们失去了唐奇旋,更重伤了唐奇寂和唐奇快。为了保护他们,唐奇翔被劈成两段。
剩下的人边战边退地到了这里,勉强布成一个防卫圈。虽然损兵折将,但是唐门的暗器毕竟不容忽视,敌人始终没办法将这个小小的防卫圈突破,不过随着唐奇寂和唐奇乐死去,暗器用尽的他们连防卫圈也已经瓦解。死,将是仅存的三人唯一的出路。
况且他们三个现在也已经是半死了,只要再拖几个时辰,便不用敌人来杀也是必死无疑。很显然,敌人也知道这一点。他们已经暂时停止了进攻,只是聚在一起,而且还慢慢地走近来。
“我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为首的一人说,“一个女人!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楚连团自己也不知道,他指挥的这场战斗,究竟是属于完胜呢,还是惨胜?一路的追击,一路的纠缠,他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可以全歼这一小股人马的机会。但这个机会现在终于被他等到了,就在刚才他率领部下,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
他是一个军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防守,什么情况下应该进攻。他已经做出了正确判断,给了这些敌人一个致命的打击,获胜是已经确定了的事情,但是代价却也太大。唐门七人四死三伤,但是己方却也折损了十九个人。这十九个人,可都是福王麾下的高手啊
将对方三人全都杀了不难,但是这样一来,还要折损几个人?
与这样强悍的对手为敌,怎能让楚连团不心惊胆战?恐怕从今以后,自己再不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吧?不仅是自己,只怕福王也从此不能安枕。
但是福王早就睡不好了!
福王一直都觉得,自己才该是真正的继帝。作为先帝的堂弟,应该拥有最大的继承权,可为什么帝位却要给自己的侄子?从那一天起,他就没能睡好。
这次起兵,福王已经布置良久,更联络了镇蜀将军关恨鹰。一旦大军北上,关恨鹰便南下牵制云贵、广西勤王的兵马,但倘若唐门那时动手对付他,关恨鹰就会很头疼。用不着多少兵马,以唐门的暗器,只要出动数十死士,未必不能刺杀军中将领。他们与关恨鹰势同水火,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
经略图里面究竟记载了些什么,楚连团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听说过,甚至不曾问过。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问。他清楚自己的地位,一条猎犬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情,只要把交代下来的任务办好就可以了。那么现在,算不算做好了呢?
他走上前,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想要休息一下,与唐门子弟作战是一件太危险的事,而且他觉得需要再等一等。那三个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不需要人去杀。现在,他要靠近一点,仔细地观察他辛劳的成果。
于是他问唐奇哉:“那个女人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不会说的。来,杀了我吧。”唐奇哉道。
“我不着急。用不了多久,你自己便会死了,你看,现在才是黄昏嘛。夜里不方便走路,我们可以明天凌晨出发,那时候再杀你也来得及。”
其实楚连团也知道唐奇哉不会说,那有什么关系呢?
“即使你不说,难道那个女子还能飞了不成?你们是为了苏漫堤来的,那个女子必定就在苏漫堤附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们已经有人马去拦截苏漫堤了。这里是福王的地盘,谁能逃脱围捕?他们能去的地方就只有苏州而已,也许还有湖州,但是可能性不大。”
“天刑朱皋你知道么?他已经追踪而去,去苏州的道路,也已经有人拦截。没有人能够通过他们的拦截,说不定,那个女子已经遇见了他们。你也知道,他们可不像我。我还是讲道理的,可他们不会。一个女子,碰见他们那帮人还会有什么好事?”
“那么你是谁?我们打打停停好几天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楚连团。”他将手中的长刀收回鞘中,虎头钩则掖在腰间,“这一战的结果很清楚,我胜了,你们败了,就是这样。唐门精英,也不过如此。”
“想得容易。唐门屹立数百年,是你们想灭就灭得了的?你追杀了我这么久,我不是还没死吗。”
“可是你跟死还差多少?你看看你们四个,不,三个,还有反抗的能力么?你们连暗器都已经用光了!”
“只要我还没死,你就还没有得到胜利。”唐奇哉勉力站起来,边将匕首交给唐奇快,一边摇摇晃晃地说。已经没有时间了。自己的生命已经恍如风烛,兄弟们也差不多。再多拖一刻便少一分机会,“你知道吗,唐门子弟,每人都有一道暗器,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唐奇风也跟着站起来,还从怀中掏出一丸丹药,噙在口中,他站不直,只是用手抚着胸,弓着腰立着。唐奇快则坐了下来,他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但还是挺起了胸。
楚连团本能地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
“每一个唐门子弟都有一道暗器,而且人人不同。你知道为什么只能用一次?”唐奇哉的眼神本来已经很暗淡了,此刻却犀利起来,“因为这是生命所聚的,用过之后就会死!”
楚连团猛然警觉过来!他的长刀本来已经入鞘,却边向后退,边抽出刀来,同时下达了命令:“杀了他们!”他的人一起冲了上去。但是已经晚了,唐门仅存的三名精英已经开始了行动。
唐奇风冲了出来,直冲向楚连团。
楚连团退。
他看见唐奇风瞪大的眼睛,心中不免有一丝惊惧。他久经沙场,无论什么样撕肝裂肺、鬼哭狼嚎的表情、声音都看到过,听到过,可是唐奇风现在的表情却令他浑身发冷。眼见唐奇风已经冲到自己身前,手中的刀便没有挥出,而是退到一名刀手身后。那刀手身手不俗,借着前冲之势,一刀便斩落了唐奇风的头。
但是唐奇风在头被斩落之前做了一件事——猛地在自己的胸前捶了一拳。他胁下中掌,五脏尽毁,淤血更是哽在喉中,这重重的一拳却让他将血喷了出来。
紧接着他的头被斩落,但是那一口鲜血,却依旧喷了那刀手一身一脸。那刀手一刀建功,还来不及得意,却觉得脸上被溅了鲜血的部分一麻、一痒!他用手搔了一下,却看见自己的鼻子随着跌落在地,紧接着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露出了骨头,这才警觉自己已经中了毒!原来唐奇风自知必死,站起之前便在口中含了一粒“毒 龙散”。
楚连团这才明白了那“一生中只能使用一次”的含义,眼看着一名部下脸孔已经腐烂见骨,蜷缩在地上翻滚,不禁又退了一步,却听见一声怪叫,他一抬头,看见唐奇哉跳了过来。
唐奇哉不是已经连站立都困难了么?怎么还会跳得这么高,这么远?
但他的确跳起来,扑向楚连团。
楚连团这次出兵,共带了将近百人。一路上和唐门子弟厮杀缠斗,已经损失了大半。仅仅这一战,加上刚刚中毒的一个便已经战死了二十人,另有七人受伤。现在还剩下的人一起冲上来,楚连团趁机后退。他适才逃脱了唐奇风的毒血,却没想到唐奇哉会忽然跃起,直扑向自己。虽然吃惊,但楚连团却仍旧不乱,手中的长刀刺出,掼入唐奇哉胸口,然后翻刃拔刀。唐奇哉本来已经半死不活,中刀之后却诡异一笑,左手一把抓住楚连团的衣襟,右手自怀中拽出一段绳索,猛力一拉!楚连团后退不及,便挥刀割断衣襟,随手抓过一名部下拦在自己身前。
一声巨响,伴随着强烈的火光和硝烟,唐奇哉的身体灰飞烟灭,但围在他身旁的敌人也全都被炸得四分五裂,尸骨不全!
紧接着唐奇快投出了他的匕首,也是瞄准楚连团。
楚连团被那爆炸的力量甩出五六步远,刚刚站起身来,却看见寒光一闪,便抽出虎头钩一格。二刃相交,爆出一溜火花,但那匕首斜刺里飞出,却不落地,凌空又转了个方向,仍然射向他。楚连团还是用虎头钩将那匕首砸开,可那匕首击空之后居然再转方向,依旧射向他!
这匕首竟像是活的!
楚连团大惊。他飞身而退,闪过这一击,眼光扫过唐奇快,只见他还是跪坐在地上,一手撑地维持着身体不倒,但另一条手臂却向上伸展着,手掌张开,似乎在控制着什么东西。
他的手指每一动,那匕首就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射向楚连团。
原来如此!是凝空术!
楚连团猛地后退,躲过那匕首的刺击,反手掷出虎头钩。虎头钩呼啸而去,斩断了唐奇快朝天而伸的手臂,那匕首立刻失去了方向,落入尘埃。然后楚连团捡起长刀,走到唐奇快的身边,那唐奇快手臂已断却还不倒下,双目瞪着楚连团,满眼的不甘之色。
楚连团便扬起刀——便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点声音。
那是什么?马蹄声?
他看一看唐奇快,这一刀便没有斩下去,只是俯身捡起虎头钩,一摆手,便和剩下的二十几名部下一起散开,各自隐伏。此刻天色已经渐亮,只见一匹黑马小跑而来,渐行渐近,直驰入战场,随即止步停了下来。
但是,那马背上竟然是空的。
没有骑士。
这是谁的马?马在这里,骑手却在何处?
一阵山风吹来,树梢摇动,几颗水滴掉落在楚连团头上。那黑马纹丝不动,与黎明前的夜色重合在一起,模模糊糊,说不出的诡异。
楚连团决定还是静静地观望,但等了半晌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他终于忍耐不住,正想要从隐身之处走出,却突然感到一丝不安,心扑通扑通跳动,而自己的身后,却还有另外一个心跳声。
身后?可是身后并没有部下的呀?
凝神细听,果然有一个心跳声就在自己背后。那心脏跳得很缓慢,却极为强劲有力,更伴随着一缕呼吸,绵密悠长。
敌人。
一缕凉气从心头升起。
天空中猛地打了一个闪,随即响起一连串闷雷。早已停止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楚连团缓缓地站立,连喘了两口气,方才静摄心神,站稳了脚步:“尊驾是谁?”
过了片刻,那人才缓缓地说了一句话,却答非所问:“你不是唐门的人。你是谁?”
楚连团慢慢转过身,看见身后那块岩石顶上正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的大氅,双手拇指上各套着一颗鸽卵大的翡翠扳指儿,两道细长的浓眉,不像常人般倾斜,而是平平地指着两边的鬓发,脸膛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疤痕似的皱纹,斧劈刀削一般,却丝毫不显老态,反而衬的一张脸庄严凝重,不怒而威。
然后,他便感觉到冲天的杀气。
楚连团一动也不敢动,一动也不能动。在背后那人杀气笼罩之下,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所有关节都已经僵直,呼吸都费力起来。他觉得那人的身影像一座巨大的塔,只要自己稍微动一动,那塔就会压下来,将自己压得粉身碎骨。他模模糊糊记起一个人来,但又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你,你是……”
“我是路人。”那人道,“只是一个过路的人罢了。”
那人不再理会楚连团,走下大石,走过他的身边,走近仍然没有倒下的唐奇快。待他走过身边,楚连团才警觉,这石头怕有六尺多高,他是怎么走下来的?
但他的的确确是一步步走下来的!
他回头,却看见那人弯下腰,正跟已经半死的唐奇快说话。
“唐门来了有多少人?”
“你……是谁?”
“唐琴跟我说你们有麻烦。你们来了多少人?还有谁活着?唐琴在哪里?”
“你找阿琴?你是……你是……”他的双眼本来暗淡无光,像蒙了一层迷雾,此刻却忽然明亮了一下,本来硬挺着不倒的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了下来,“阿琴……公孙……姑娘,苏州……苏州……”鲜血不住从他口中涌出,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一抽一抽地喘息。那人用手摸一摸他的脉搏,叹了一口气,便站起身走向他的马。他从马背上拿起蓑衣、斗笠,又回头看着楚连团:“左手虎头钩,右手斩马刀,统领人马阻杀唐门数名战将,还能够避开他们的最后一击,你应该是福王朱膘的部属。你是楚连团还是韩连甲?”
楚连团一愣。他怎么都知道?
必须杀了他!他握紧了刀柄,虎头钩轻轻招了一招,隐伏在四处的部下纷纷围拢过来,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数十道眼神交错,都在交换着同一个想法。这个人显然是唐门一党,那么,索性将他也一起杀掉。
这时候那人已经将斗笠戴在头上,正在绑扎斗笠的丝带。而楚连团的部下也已经将他围了起来。二十几个人,静静地聚拢在那黑马的周围。
又来了一个闪电,楚连团看见那人正在低头整理领口,斗笠正挡住他的眼睛。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他和部下们一齐动手!
楚连团一刀劈出,斩向那个人的咽喉。
与福王座下的其他高手不同,楚连团本是宁王朱宸濠手下的将领,他由一名普通的士兵起家,靠了多年的拼杀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多年以来在战场上积累的经验,让他虽然没有高超的绝技,却拥有最直接、最有效的刀法。这一刀直劈,正是他最擅长的招式。
只是,有什么不对头?
怎么了?
对方的动作好快!
他看见那人松开正在系带子的手,不知怎地就绕过他的斩马刀,伸到他的胸前,用掌缘在他胸口斩了一下。不轻,不重,刚好让他感受到一点点力量,却又不是很疼。好像部下们的动作也不对头,他们怎么都那么慢?
那手掌又缩回去,而后再伸出,在他的二十几名部下每人的胸口都斩了那么一下,让楚连团奇怪,他的手臂有多长,怎么可能站着不动便斩着所有的人?
接着那人就这么轻易地走出了他们的包围圈,走到还在喘着气、吐着血沫的唐奇快身前,伸手抚住了他的眼睛:“我是接到了唐琴的信才来的。抱歉来得稍迟,但仇人我已经替你杀了,你可以安心地去。”
楚连团心中一凛,他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他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出的都是“嗬嗬”的声音。他看他的部下,还都是维持着进击的姿势,却一个个身上喷出血泉,裂成两半倒在地上,他觉得胸口开始疼痛,低头看时,果然衣襟已经被鲜血染湿。他终于鼓足了力气:“你……是公孙……”
“我是公孙纵剑。”那人回过头,“为了给阿琴一个交代,我杀你!”
楚连团的胸膛这才裂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他想用长刀支撑住身体,但那口子迅速扩大,终于他的身体也分成两块,倒下。
唐奇快再吐出几点血沫,也合上了眼睛。
当小小和苏漫堤跟着唐琴上船休息的时候,公孙纵剑已经到了宁城。
在长州和小小、孙战分手,公孙纵剑并不如何担心。他已经久不出江湖,当年的仇家老的老,死的死,已经没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人来找小小的麻烦,就算有几个不开眼的毛贼,凭小小的身手也足可以应付,更何况还有孙战在一边跟着。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这生意结束之后,本来还应该在江西多耽搁些时候,寻访一些旧日的朋友,但唐琴的口信,却令他不得不急匆匆地往回赶。
口信是一个乞丐传给他的。作为天下第一大的帮会,丐帮的弟子遍布天下,虽然实力已经缩水,但作为传信的通道,却是毫无疑问的快捷方便。唐琴的口信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十二个字:唐门有警仆亡宁城镇速援琴。
这十二个字虽短,但对公孙来说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知道唐琴的心眼拥有预见的能力,虽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但错误的几率很小。孙战的死已经不可避免,但是,怎样才能令小小脱险?能令孙战拼出了性命,敌人的强势已经可见一斑。唯一令他稍感放心的是,口信中并没有提到小小,而且唐琴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口信中并没有提到时间,所以他只能尽快赶去,那里的形势必定十分危急,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当即令仆人即刻赶回山东,去请动大老爷——便是他的大舅哥火速赶援,自己便直接奔向宁城镇。一路上换马不换人,四匹健马被累得倒地,他终于赶到了宁城。
但是,他毕竟到得太晚。比起唐门众人,他也晚到了两个时辰。
一场豪雨刚刚止歇,却看见西方山里浓烟入云。他有一种感觉,那浓烟也许与小小有关系。
他便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