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湛离开 int 店后，没直接回骆家老宅，而是转道去了团队的工作室。

刚推开门，就被迎面飞来的抱枕砸了个正着。

“哟，我们骆小少爷总算舍得露面了？” 角落里有人探出头，语气里满是调侃，“上周说要闭关搞算法，结果三天两头不见人影，是不是偷偷跑去哪个温柔乡了？”

骆湛随手把抱枕扔回去，精准砸在那人脑门上，语气懒洋洋的：“闭嘴，干活。”

工作室里闹哄哄的，几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正围在电脑前讨论着什么，看到骆湛进来，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他们大多是 K 大少年班出来的，年纪不大却都是 AI 领域的好手，心甘情愿跟着骆湛做事。

“湛哥，你可算来了，我们正纠结选哪个研发方向呢。”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递过来一杯冰可乐，“一个是自监督学习，另一个是泛化能力，你给拿个主意。”

骆湛拉开椅子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原本想说自监督学习 —— 那是目前行业内公认的前沿方向。可话到嘴边，眼前却突然闪过唐染缩在 int 店屋檐下的模样。

女孩闭着眼，单薄的肩膀轻轻发颤，被雨打湿的头发粘在脸颊上，像只无依无靠的小兽。

他喉结动了动，话锋一转：“选泛化。”

这话一出，工作室里顿时安静了几秒。

“啊？湛哥你没开玩笑吧？” 有人瞪大了眼睛，“自监督才是未来趋势啊，泛化领域虽然实用，但难出突破性成果。”

“就是啊，我们之前准备的资料也都是偏向自监督的。”

骆湛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转着可乐罐，语气没什么起伏：“我今天遇到个事，突然觉得泛化能力更有做的必要。”

“什么事啊？” 众人好奇地追问。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唐染摸索着激活机器人时笨拙的样子，还有她得知被骗后红着眼眶叫他 “大骗子” 的模样。那点因她而起的烦躁和莫名的在意，被他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碰到个需要帮忙的小姑娘，突然觉得智能家居服务机器人或许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智能家居？” 有人挠了挠头，“是升级扫地机器人吗？”

骆湛白了他一眼：“你那脑子能不能别只装这些？” 他顿了顿，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做专为残障人士设计的服务机器人，解决他们日常生活里的麻烦，这需要极强的场景泛化能力，比单纯搞算法有意义。”

一直沉默的孟学禹突然抬头，目光复杂地看了骆湛一眼，低声附和：“湛哥说得对，这类机器人能切实帮到有需要的人，市场缺口其实很大。”

骆湛没理会他异样的眼神，继续说道：“先做调研，重点关注视觉障碍人群的需求，下周给我方案。”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反驳，纷纷点头应下。等大家散开各自忙碌后，孟学禹磨磨蹭蹭地走到骆湛身边。

“湛哥，你今天去 int 店，是不是见到唐染了？”

骆湛敲键盘的手一顿，抬眼瞥他：“你怎么知道？”

孟学禹攥了攥衣角，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认识她。她眼睛不好，平时很少出门，你别欺负她。”

骆湛挑了挑眉，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烦躁。他想起唐染红着眼眶的样子，又想到孟学禹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嗤笑一声：“我欺负她？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我……” 孟学禹语塞。他只是听说骆湛性子桀骜，从不把旁人放在心上，生怕他对唐染态度不好。

“管好你自己。” 骆湛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转过身重新对着电脑屏幕，却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思。

他点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唐染的聊天界面 —— 最后一条是他存进去的私人号码，她至今没发来任何消息。

骆湛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鬼使神差地调出了唐染的定位。那是他当初给智能助手留的后门，原本只是为了测试功能，此刻却成了他窥探她行踪的工具。

定位显示她还在 int 店附近，没走远。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只留下一句 “有事出去一趟”，让工作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唐染并没有立刻回家。

她在 int 店旁边的小公园坐了很久，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那个 “骆湛” 的号码刺眼得很。

阿婆打来了电话，语气温柔地问她是不是受委屈了。唐染强忍着眼泪，说自己没事，只是有点累。

挂了电话，她摸索着站起身，准备回家。刚走到公园门口的公交站，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唐染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盲杖，脚步也放慢了些。

“一个瞎子还敢一个人出来晃，真是不怕出事。” 刻薄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她认得这个声音，是继母周曼云带来的女儿唐雅。唐雅比她大两岁，从小就看她不顺眼，总爱变着法子欺负她。

唐染没搭理她，只想赶紧离开。可唐雅却上前一步，故意撞了她一下。

她重心不稳，踉跄着差点摔倒，盲杖也掉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唐染的声音带着点发颤。

“我干什么了？” 唐雅轻笑一声，还故意用脚踩住了她的盲杖，“走路不长眼，撞到我还敢问我干什么？哦，我忘了，你根本没长眼。”

周围有路人看过来，却没人上前帮忙。唐染蹲下身，伸手摸索着找盲杖，指尖好几次碰到唐雅的鞋，都被她不耐烦地躲开。

就在她快要急哭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盲杖，递到了她面前。

熟悉的檀香木混着苦橙叶的气息扑面而来，唐染一怔，顺着那只手慢慢抬头。

骆湛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脸色阴沉得吓人。他没看唐染，目光冷冷地锁着唐雅，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把脚挪开。”

唐雅被他的气势吓得一哆嗦，却还是强装镇定：“你是谁？这事跟你没关系，少多管闲事。”

“她是我罩着的人，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骆湛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唐雅，压迫感十足。他瞥了眼地上蜷缩着的唐染，心里的火气更盛，“道歉。”

唐雅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骆湛懒得跟她废话，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语气淡漠：“唐家二小姐在公园门口欺负人，你看着办。”

挂了电话没两分钟，唐雅的手机就响了。她接起电话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对着电话那头连连道歉。挂了电话，她恶狠狠地瞪了唐染一眼，转身跑了。

周围的路人见状，也纷纷散开了。

公交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

唐染慢慢站起身，接过骆湛递来的盲杖，小声说：“谢谢。”

“你就这么任人欺负？” 骆湛的语气依旧算不上好，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里的火气渐渐消散，只剩下莫名的心疼。

“我……” 唐染咬了咬唇，说不出话来。她早就习惯了隐忍，反抗对她来说，从来都是件奢侈的事。

这时，公交车缓缓驶来。骆湛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小机器人，又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唐染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攥得更紧了些。

“别乱动，车来了。” 他的声音放软了些，牵着她慢慢走上公交车。

找好座位坐下后，唐染才小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骆湛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口扯了个谎：“路过。”

他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因为担心她，特意从工作室跑过来的。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前行，唐染靠在窗边，感受着窗外掠过的风。她能感觉到骆湛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那视线太过灼热，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想起孟学禹之前找过她，说骆湛身边从不缺人，让她离他远些。可此刻，这个人人敬畏的骆家小少爷，却正耐心地陪着她坐公交。

“你和孟学禹很熟？” 唐染忍不住问。

骆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孟学禹找过她，冷哼一声：“算不上熟，就是个下属。”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听他瞎念叨，他懂什么。”

唐染没再说话。她能感觉到骆湛对她的态度很奇怪，既骗她，又处处帮她。她实在猜不透这个心思难测的男生。

到小区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骆湛把机器人递给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塞进她手里。

“下次出门带点零钱，坐公交方便。”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唐染握着那两枚冰凉的硬币，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自己昨天也是这样，把硬币塞给他做路费。原来他都记得。

“那个机器人，要是用着不习惯，随时找我。” 骆湛又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唐染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

她转身走进小区，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朝着骆湛的方向，小声说：“骆湛，谢谢你。还有…… 昨天的事，我不怪你了。”

骆湛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有些发烫。

回到工作室时，众人还在加班。看到骆湛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都惊呆了。

“湛哥，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有人打趣道。

骆湛收起脸上的笑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却没再像之前那样烦躁。他走到电脑前，点开那个关于残障人士服务机器人的文档，指尖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 优先解决视觉障碍人群的日常导航与物品识别问题。

夜深人静时，骆湛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唐染的样子。她微卷的睫毛，发红的眼眶，还有她轻声道谢时柔软的声音。

那双和他梦中极为相似的美人眼，此刻像是生了根，牢牢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小瞎子，好像和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