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的雪越下越密，沈清寒的衣袖挡在我头顶，带着他身上惯有的冷梅香气。我刻意往旁挪了半步，避开这份刻意的亲近，他的手臂僵在半空，终究还是默默收回，只低声道：“去人间的‘玄音阁’吧，那里藏着上古秘典，或许能找到归还心头血的法子。”​

我未应声，只是转身踏向渡口的乌篷船。船家是个面色黝黑的老者，见我们上船，眼神在沈清寒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撑开竹篙。船行至河心，忘川的雾气渐浓，模糊了两岸的景象，也模糊了我与沈清寒之间的沉默。​

“当年你被弃在诛仙台后，我便暗中派人护你周全。” 他忽然开口，声音被水声衬得有些缥缈，“那些追杀你的魔族，其实是长老们伪装的，他们怕你活着，怕你体内的魔元觉醒。”​

我握着船舷的手猛地一紧，指尖陷入冰冷的木缝。原来三年来的颠沛流离，那些数次濒临死亡的危机，竟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而我，却一直将这笔账算在他头上。​

“为何不早说？” 我声音发颤，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委屈。​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我若说了，你定会去找长老们报仇，以你当时的修为，不过是飞蛾扑火。我只能先让你活着，等我找到机会，再向你坦白一切。”​

船行至岸边时，天色已暗。玄音阁坐落在一座青山之巅，阁楼通体由白玉建成，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我们刚踏上山路，便有几道黑影从林中窜出，手中的长剑泛着寒光，直逼沈清寒而来。​

“清寒仙尊，私藏魔族余孽，背叛仙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显然是早有预谋。​

沈清寒立刻将我护在身后，手中凝结出一道白光，与黑衣人缠斗起来。他的仙术依旧凌厉，可我却注意到，他在避开黑衣人攻击时，动作有片刻的迟缓，嘴角也溢出了一丝血迹。​

“你受伤了？”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上前帮忙，却被他厉声喝止：“别过来！你灵力未复，待在原地！”​

可那些黑衣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见沈清寒防守严密，便有两人绕过他，举剑向我刺来。我虽灵力受损，但三年来的逃亡也让我练就了一身闪避的本领，我翻身躲过一剑，却被另一人的剑划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阿珩！” 沈清寒见状，眼中瞬间燃起怒火，仙力骤然爆发，将围攻他的黑衣人震开，随后飞身到我身边，一掌击退那两个伤我的人。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查看我的伤口，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时，带着一丝颤抖。​

“别碰我。” 我推开他的手，可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心中的防线又一次松动。他为了护我，不惜暴露自己的伤势，不惜与整个仙门为敌，这份情意，我又怎能视而不见？​

黑衣人见久攻不下，便互相使了个眼色，想要撤退。沈清寒怎会给他们机会，他指尖凝结出一道更强的白光，直追而去，只听几声惨叫，黑衣人便倒在了血泊中。​

他转身看向我，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是刚才的爆发耗尽了他的仙力。“你没事吧？”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走一步都有些不稳。​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当年在昆仑山上，我不小心从御剑台上摔下，是他奋不顾身地飞过来接住我，也是这样，脸色苍白地问我有没有事。那时的他，是我心中无所不能的师父，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我没事。” 我低声道，主动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我们先去玄音阁。”​

他靠在我身上，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带着一丝虚弱：“阿珩，谢谢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扶着他一步步向玄音阁走去。月光洒在我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恨意仍在，可那份深埋心底的牵挂，却在这一刻悄然蔓延。或许，从他当年选择用剜心的方式护住我开始，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早已无法斩断。​

玄音阁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光芒从深处传来。我扶着沈清寒走进去，不知道前方等待我们的，是归还心头血的希望，还是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独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