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工地的堵截和黑板上的脏话

半个月的期限一到，我和老周天不亮就往工地跑 —— 怕刘光头又玩 “人间蒸发”。结果到了板房门口，铁将军锁门，旁边看料的大爷说：“刘老板昨天就走了，说去外地催工程款，得半个月才回来。”

“半个月？” 我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他就是故意躲着！”

老周蹲在地上，叹了口气：“这可咋整啊，我家娃下周就要交学费了……”

我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像被塞了团烂棉花。不行，不能就这么等！我掏出手机，翻出去年帮工地送钢筋时存的一个包工头电话 —— 那人跟刘光头有过节，说不定知道他的行踪。

打了三个电话，才有人松口：“刘光头没去外地，躲在城郊的棋牌室呢，天天跟人赌钱。”

我拽着老周，打车直奔棋牌室。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 “哗啦啦” 的麻将声。推开门，刘光头正叼着烟，手里捏着个 “九筒”，笑得满脸油光。

“刘老板，钱该给了吧？” 我走过去，声音冷得像冰。

刘光头手里的麻将 “啪” 地掉在桌上，回头看见是我，脸一下子沉了：“你他妈怎么找到这的？我说了没钱，等我回来再说！”

“等你回来？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我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路，“今天必须给钱，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棋牌室里的人都停了手，齐刷刷看着我们。刘光头觉得没面子，猛地站起来，伸手就推我：“你算个屁！敢在这跟我横？”

我没躲，硬生生扛了他一下，还往前顶了顶：“我横怎么了？你欠薪还有理了？今天不给钱，我就打 110，说你欠薪还聚众赌博！”

这话戳中了刘光头的软肋 —— 他赌钱本来就没敢声张，怕被抓。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着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数了数，甩在桌上：“就这么多，五千！剩下的下个月给！”

老周赶紧过去捡钱，数了数，抬头看我：“小陈，这才一半……”

“一半也先拿着！” 我瞪了刘光头一眼，“下个月要是再敢拖欠，我们就直接去法院起诉你！”

刘光头没说话，狠狠啐了口痰，转身进了里屋。我拉着老周，揣着钱赶紧走 —— 怕他反悔，再找人拦我们。

出了棋牌室，老周攥着钱，手都在抖：“小陈，谢谢你…… 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谢啥，这是你应得的。” 我帮他把钱塞进贴身的布兜，“下个月我还陪你过来，一定要把剩下的要回来。”

送老周上了公交，我才发现手机响了好几遍，是林晓打来的。回拨过去，她的声音带着急：“陈野，你快去教室看看，黑板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学校跑。刚到教学楼三楼，就听见教室里吵吵嚷嚷。推开门，只见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大大的一行字：“陈野收农民工黑钱，还装好心！” 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脸上打了个叉。

班里的同学都围着看，窃窃私语。张磊靠在门框上，嘴角挂着冷笑，见我进来，故意大声说：“哟，正主来了？听说你帮农民工讨薪，还收了人不少好处啊？”

我盯着黑板上的字，血一下子冲到头顶，攥着书包带的手都在抖。“张磊，你他妈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 张磊往前走了两步，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 照片里是我和老周在棋牌室门口，老周正把一沓钱递给我，角度找得刁钻，看起来像是我在收钱。“这照片可是有人发给我的，你还想抵赖？”

“那是老周的工资，他让我帮他揣着！” 我吼道，声音都变了调，“你故意断章取义，污蔑我！”

“谁知道是不是你逼他给的好处？” 张磊嗤笑一声，“一个穷小子，突然这么热心帮人讨薪，不是为了钱，还能是为了啥？”

周围的同学开始议论纷纷，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看着张磊得意的嘴脸，心里的愤怒像要炸开 —— 他上次扇我耳光还不够，现在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污蔑我，就是想让我在学校待不下去！

“你想知道我为了啥？”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教室中间，看着全班同学，“我为了啥？因为我爸就是农民工，我知道他们赚点钱有多难！因为我在工地搬过砖，知道被欠薪的滋味有多苦！我帮老周讨薪，一分钱没收过，还倒贴了打车钱！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让老周来学校作证，我可以把聊天记录、转账记录都给你们看！”

我掏出手机，翻出和老周的聊天记录 —— 里面全是商量讨薪的事，还有我帮他垫付打印费、交通费的转账记录。我把手机递给前排的同学：“你们看，这就是证据！张磊，你敢把你拍照片的人叫出来对质吗？”

张磊的脸色变了，嘴里嘟囔着：“谁知道你这记录是不是伪造的……”

“伪造？” 林晓突然站出来，手里拿着她的平板，“我这里有上次去派出所做笔录的录音，还有司法鉴定所张医生的联系方式，他们都能证明陈野没说谎！张磊，你故意污蔑同学，还在黑板上写脏话，你就不怕被老师处分吗？”

班里的同学看张磊的眼神也变了，有人小声说：“好像是张磊故意找茬……”“上次辩论赛输了，他就一直针对陈野……”

张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跑出了教室。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火还没消，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 幸好林晓帮我，幸好我有证据。

林晓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生气了，大家都知道是他污蔑你。”

我点点头，看着黑板上的脏话，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 张磊以为这样能打垮我，可他不知道，我从县城的废品站爬出来，从工地的泥水里站起来，早就不是那个随便能被欺负的小孩了。

“对了，” 林晓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县医院给我发实习通知了，下个月开始，为期三个月。”

“那你打算去吗？” 我问她。

林晓犹豫了一下，笑了笑：“我想先去试试，要是好的话，就当积累经验；要是不好，我再回北京找。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你也会支持我的，对吗？”

“当然。” 我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暖暖的，“不管你选什么，我都陪着你。”

那天下午，我和林晓一起擦掉了黑板上的脏话。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课桌上，我看着摊开的高数课本，突然觉得，那些公式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晚上兼职送外卖的时候，收到老周发来的消息：“小陈，我娃的学费交上了，谢谢你。我给你寄了点老家的核桃，已经在路上了。”

我骑着电动车，在晚风中笑了。虽然张磊还在找事，虽然刘光头还有一半工资没给，虽然高数还可能挂科，但我知道，只要我不放弃，只要有林晓和这些温暖的人陪着，这条野路，总能走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