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之地的第十日钟声敲响时,我总在口袋里摸那枚不存在的婚戒。指腹划过虚空的触感,比桥底爆破装置的引线更让我安心 —— 这是我给自己设的第一个骗局,也是支撑七十年轮回的全部基石。
他们都叫我齐夏,职业诈骗犯,心理学硕士,天羊,反抗军首领,或是那个 “创造世界的神”。但只有我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是个困在记忆里的囚徒。成为生肖前,我在现实世界骗了两百万,却骗不来一张余念安的合影;进入终焉之地后,我骗得了天龙的信任,骗活了死去的同伴,却骗不过自己心底那句 “她是假的”。
70 年前第一次对上天龙时,我以为死亡就是终点。直到濒死时指尖触到的温热 —— 不是血,是 “生生不息” 初醒时的暖意,它把整个终焉之地变成了十日循环的牢笼。那天我才明白,这里从不是生存游戏场,而是个造神的熔炉,天龙要的 “神”,是舍弃人性的永恒傀儡。而我偏要做那个带着枷锁跳舞的人,用 70 年布一盘颠覆规则的棋。
布局的第一步,是给自己找个 “理由”。我创造了余念安,爱穿白裙子,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名字取 “余念皆安” 的意思。他们说我疯了,用自我欺骗当铠甲,但只有我清楚,孤儿的灵魂太轻,必须系上这样的情感锚点,才能在轮回里不飘成虚无。她是我人性的具象化,是我在无数次目睹同伴死亡后,还能保持理智的最后防线。后来青龙用许流年扮成她的样子骗我,我其实早该识破,可我不敢 —— 一旦承认她是假的,“生生不息” 就会崩塌,整个计划会像多米诺骨牌般碎裂。
我在三个时代埋下了关键的 “针”。50 年前让队友潜入生肖系统,13 年前自己顶着 “人羊” 的代号爬升,7 年前故意让记忆被洗去,以参与者身份重启棋局。我建了三条线:天堂口当诱饵吸引火力,猫组织守着记忆不被清除,极道用混乱牵制平衡。乔家劲骂我 “骗人仔”,却每次都用他的 “破万法” 替我挡下致命攻击;陈俊南抱着 “替罪” 的能力,在面试房守了七年,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记忆的容器;燕知春带着 “夺心魄” 统管极道,后背的伤疤比我见过的任何地图都清晰。他们总说我把人当工具,可他们不知道,每次布局时,我都要在心里演算无数遍,确保他们的牺牲能换最大的生机。
最难的不是骗天龙,是骗自己。有次在 “狭路相逢” 游戏里,一个参与者把同伴推上岸,自己坠向爆炸装置。我捏着引爆器的手指顿了半秒 —— 那瞬间我想起第一次轮回里,韩一墨被漆黑剑贯穿时的眼神,想起陈俊南为替我挡枪爆头的声响。后来乔家劲问我是不是心软了,我嘴硬说 “想看看剩下的人能撑多久”,可那晚我在模型桥边坐了整夜,木纹里的血渍像极了现实世界里我没还的债。
终局来得比预想中快。我们分三队行动:楚天秋带队引开天龙,陈俊南去毁那口监控记忆的钟,我带着乔家劲攻向列车车头。青龙的 “离析” 撕碎了我的左臂,可我看着乔家劲用拳头砸开列车门,看着章晨泽用 “魂迁” 转移队友灵魂,突然明白这盘棋早不是我一个人在下。当天龙说 “成神就能永恒” 时,我笑着用血在投票器上写:“我创造的世界,从来不需要神”。
最后我留在了血肉世界。看着他们一个个回到新的现实 —— 乔家劲开了武馆,章晨泽嫁了人,甜甜成了机械工程师 ——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枚不存在的婚戒。有人说我是悲剧,可我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我骗了所有人 70 年,唯独没骗自己:真正的自由,从来不是谁拯救谁,而是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人生。
终焉之地的钟声不会再为我响起了。但我知道,在那个没有神的世界里,会有人在清晨说 “早安”,会有人在傍晚煮一碗面,会有人像余念安那样,让某个人的余念真正安定下来。
这盘棋,我下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