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是被揉碎的槐花瓣。高个指尖触到高木领口银扣时，雨珠正从画廊檐角坠下，砸在他手背上 —— 凉的是雨，烫的是扣，颤的是扣沿磨出的柔光，像把二十年的月光都攥在了那圈纹路里。他腕间突然发紧，钱包里那枚旧扣的棱角硌着掌心，是十八岁生日清晨，陌生女人塞给他的，说 “等你找到戴同款的人，就知道自己是谁”。​

“别碰。” 高木抽手的瞬间，银扣在领口转了半圈，像要把什么往布料深处缠。她总说自己大他五岁，却在他夜里咳醒时，指尖精准掠过他后颈的温度 —— 那触感太熟，像他童年记忆里，孤儿院阿姨掖被角时的轻，又像某个雨天里，陌生女人摸他头发时的沉。高个见过她翻旧相册，泛黄纸页上穿校服的女孩眉眼弯弯，和自己的眉骨叠在一处；女孩身边站着的女人，旗袍领口绣的 “耐” 字被岁月晕成浅灰，却在灯光下，与高耐旗袍上的字严丝合缝，像时光在纸上盖了枚重复的印。​

高耐来的那天，槐花落满画廊台阶。藏青色旗袍裹着她微驼的肩，白瓷汤盅冒的细雾里，当归香混着雨味飘过来。“给小木送汤，她打小胃寒。” 她对高个笑时，汤盅沿的水珠凝在虎口疤痕上 —— 那疤在皮肤里弯成半月，和高个左臂的烫伤印拼在一起，刚好是枚完整的槐花轮廓。“你妈妈当年也爱喝这个。” 话没说完，高木递来的茶盏就撞了汤盅，茶雾漫上来，高木的眼尾红得像被雨浸过的槐蕾，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