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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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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几次终于过审了 woohoo!!!

要理解凯撒,并不一定要成为凯撒。

——【德】马克思·韦伯《理解社会学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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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猫有绝对忠诚的情感,人类可能因为某种原因隐藏自己的感情,但是猫却不会。

——【美】海明威

啊~~~,宁静的午后,树荫下的草坪,真是绝妙的休憩之——

“快看快看!大橘在这里!”

“今天的橘大人也是可爱万分呢。”

“离上课还有……”

啧。

我不住叫了两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我美妙的午后休憩时间,被——

“啊哈哈,大橘的毛真的好舒服。”

“喂,你怎么自己抢先了,我也要撸的啊。”

眼前贪婪又任性,被称作“人类”的庞然大物,毫不理会我抗议的叫声,自顾自地向我的脑袋,背部,肚皮伸出了他们那毛发短浅,光秃秃的白手。

真是可恶啊,我只是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为什么这些称为“人类”的下等生物,仗着自己高大的身躯,就肆意地侵扰我的生活。

我真是越想越恼火,便又叫了两声:

“你们这些臭猴子,快把脏手从我身上拿开。”

再说了,谁是大橘啊?我可没有这么土气的名字,你们这些没有审美的两足行走白痴,真是名字都不会起。

“你听你听,大橘舒服地叫起来了。”

“哎呀,它可真是享受啊。”

“可不是嘛,天天有这么多人给它喂这喂那,尽是些好口粮,还有我们给它做按摩,真是幸福啊。”

舒服?

享受?

幸福?

哎呦,我可真是求你了你这无知的猿猴,亏你作为母的,在你们一族也算是长得标致,没想到竟能生出如此一张说着扭曲是非,颠倒黑白的毒嘴!你看我这是像是舒服的样子吗?啊?

啊?啊啊啊,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再用点力啊傻猴子,没吃饱饭是吧?

唉唉,就姑且当作我是在享受下等生物对我们的按摩吧,但这“喂这喂那,尽是些好口粮”的,可谓是只有最恶毒的,最不要脸的,最无耻之徒才能吐出的诳语,我——

“你们先撸着,我来给大橘喂点我刚货的好东西。”

嗯嗯?空气中……

我微微抬起头,用力嗅了嗅,本该是充斥新鲜草土混合芳香的空气,现在却夹杂了些……

“喔喔,这不是小鱼干吗?好香啊。”

“嘿嘿,这一包小鱼干可不便宜呢。”

我“啪”地一爪子把上供给我的小鱼干,从这群还算厚道的灵长类动物手中拿过来,大口吃起来。

“你看看橘大人,吃得多香啊。”

哼哼,原来今天你们这几个小猿猴,是给本大爷做按摩献大礼的,那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辈,虽然你们几个,按摩的手法一般般——哎对对对,就是这,多摸摸,舒服;这小鱼干的味道也就凑合——我又一爪子接过递来的小鱼干,大快朵颐起来。

好吧好吧,我就原谅你们打扰我午睡一事。

“我跟你们说啊,我最近学到一个新招,撸猫的时候包爽。”

“什么什么?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演示给我们看看呗。”

“好,瞧好了。”

冷不丁地,那长着毒嘴的母猴,麻溜地将她那手挪到我屁股——

哎哎哎,你这下贱的母猴,怎么随便摸我屁股的。

“你这是在摸屁股?”

“才不是,是尾巴靠近背的地方。”

不是,你为什么要摸我——

......

我耻于再描述下去了。

据后来路过的朋友说,我那时发出的声音,是他听过的,最不知耻,最肆无忌惮的,舒服的吟叫声。

没想到我堂堂四尺猫儿,竟被一个下等的母猿猴玩弄成那副模样,朋友见了我都打道走,我,我,我……

趴在粗壮的树干上,借由密麻麻的树叶阻挡烈日的暴晒,我吧唧吧唧嘴,舔了舔自己可爱的小手,回味着唇齿之间小鱼干留下的鲜味。

哼,下次要是不带些比这更美味的东西,再对我这也做这般下流的事情,就等着我挠你吧。

1

人类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是世界的原罪。如果洞穴人知道如何笑,历史就会改写。

——【英】王尔德《道林·格雷的画像》

我总是为自己身来是一只猫而感到骄傲。

我想世界上,再没有比我们更优雅,更具高傲气质的生物了,若是其他生物见了我们却没有心生敬畏和崇拜之心的,我只为他们的智慧感到悲哀。

可让我气恼的是,我的同族,尽管操着同样的风度与气质,却尽在做些丢我族类之脸的蠢事。

唉,近邻之例我是不想说的,毕竟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不要给脸面呐,我可干不出来这表面君子,内地里暗自耻笑同族的事情。

我就举,一个来自东瀛小岛上的同族之例好了。这只傲气十足,无情嘲讽主人,批判这什么“拜金主义”,又看不惯那什么“警察制度”的猫,最后竟因喝了啤酒掉进水缸淹死了!

这可真是莫大的耻辱!我每每想起这件事来,都害躁地恨不得找个洞钻,生怕别猫看出我的心思来。这样的事情,倘若没猫知道也就算了,却一个叫什么……夏日漱……对对,夏日漱口的家伙,给记录下来了,这多可气啊,区区一只嘴唇上长着丑不拉几长黑毛(听说人类把这称之为“一字胡”)的两足劣等生物,竟然把我族的耻辱,当作什么“讽刺小说”,让全世界都知道了。

光是想想全世界的,各色各样却都缺毛少尾(巴)的猴子都知道这件事,还因此开怀大笑的场景,我都羞愧难当,为自己族类有这么一个白痴蠢货而后悔。

若只是这群猢狲知道,倒也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最让我气愤的是,同族竟不以为耻,反倒也同那群猢狲一样,嘲笑这猫来了,好像自己就和这猫不是同族似的。

所以我十分痛恨这个叫“夏日漱口”的家伙,他的同类竟还尊称他为“大文豪”、“大作家”,我真是想一爪子拍过去!

我的怨气渐而渐之让我产生了观察这群毛猴的想法,我也要逮住他们的羞耻丢脸之事,记录下来,供以同族流传。

然而身边的朋友,我的同族,都不理解我的想法,这群平日里享受尽了“按摩”和“上供”的怠惰家伙们,自以为不与下等生物争这一口气就是傲气和大度的体现,在我看来只是怯懦之举,思想受了这群猴子的麻痹!

正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么朴素且悠久流传的道理,才是尽显我族悠久年岁沉淀下气度和尊严的正确体现,遵循古训,才能维护我族自古以来的高傲和优雅,更何况现在这群无毛脸雷公嘴的家伙们,一边表面看似真心实意地侍奉麻痹我族,一边背地里记录和流传我族各种耻辱难堪之事,可谓完完全全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扒 拉着面前的一大盆上等猫粮,回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左掌,心想今天这个倒猫粮的小丫头真是孝敬,上等的猫粮吃起来就是……

不对!

我怒火中烧地推开面前吃剩的猫粮,喘着粗气,两掌使劲扯着自己尽全力伸出的舌头,作出一副呕吐状,希望把刚刚吃下的猫粮都吐出来。

可恶可恶可恶,我堂堂四尺猫儿,流淌着高贵的中华田园血统,继承着无数先辈累积遗传下来的远古智慧和高贵品格,竟然粗俗地像条野狗一样扒 拉着“嗟来之食”!

我真是中了这群劣等生物的诡计!啊啊,真是太可怕了,想必他们一定在哪里蹲守着,操弄一种名为“手机”的砖块,对我的行为毫无遗漏地记录了下来,发到一个名为“朋友圈”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地方供以传播了。

可恶的人类啊,我决心不再坐以待毙,必须尽快开始我的反击计划,以夺回我们一族的尊严和地位!

我迅速打理好自己的毛发,走起了我族最为优雅的步伐,屁股微微一翘,尾巴卷起优美的弧度,慢悠悠却气宇轩昂地巡视起自己那名为“XXX”的领地。

哼哼,卑鄙又无耻的灵长类动物哟,你们的猫爷爷来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记录你们的丑事来咯。

2

莫名其妙,对吗?

——【英】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夜阑》

在我正式进行“人类观察报告”之前,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做出一些“事先声明”和“观察准则”,以便在我将其传播之后,观看的同族能更好的理解。

首先,我观察的范围仅限我自己的领地“XXX”,据说这是一个叫“大学”的地方,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简单来说就是大无毛猴子教小无毛猴子些没啥用的知识的场所。也就是说,我所接触到的,这仅限这个区域内的无毛猴,或许存在观察的偏差,但我相信这样基数的样本,定比以往同族记录的报告要更为客观,不管怎么说,肯定是比那只东瀛小岛上的蠢货白痴猫所观察的数量要多的多了。

其次,为了彰显我族作为高等生物的气度和风范,在“人类观察报告”中,我将尽可能地尊重我所观察的对象,用不带侮辱性的称呼记述他们,也就是说,什么“猢狲”“(无)毛猴”“下等生物”这样的称呼,我将一律摒弃,希望各位观看这些报告的同族,不要对我的立场产生怀疑,以此认定我是一个“亲人派”。我只是单纯地为了彰显我族的气量和风度才如此决定的。

最后,我要着重强调,也请各位同族一定要相信的是,我在所有观察报告中的举止,都是为了更好地让人类展现他们最真实的一面,从而记录他们最本源的丑恶与虚伪,才如此行动的,绝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也不是为了贪图享乐,更不可能是被人类戏耍之下诞生的举止。

总之,我将以客观公正,绝不掺合私猫感情的态度,记录我所观察到的人类举止,发现他们值得嘲笑的地方,揭露他们虚伪丑陋的真面目。

好了,闲言碎语到此为止,接下来,我要如实写下我所观察的报告了。

诸君,各位同族,我亲爱的同胞们,我必须坦白说,人类真是一群无药可救的生物。

我发现,无论是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这群人类都对我族有着狂热的执念。

只要是我现身的,他们够得着的地方,他们就会三五成群,也不管彼此之间是否认识,凑到我身前,该摸我的摸我,该给我喂这喂那也不含糊,至于我是否愿意,当时心情如何,他们大都是一概不顾,或者说,可能根本看不出来。我自己是更倾向于后者的,毕竟只是一群下等的两足傻蛋,能读懂我的,又能有几个呢?

而且他们有时候为了多给我“按摩”(人类自己管这种行为叫“撸猫”),甚至不惜耽误自己的事情,就拿“学生”这个群体来说(就是被大无毛猴教的小无毛猴),我已经见到好几个学生,因为这样而上学迟到了(大无毛猴教小无毛猴是划分了时间规定的,没有按时到的情况就叫“上学迟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如此热衷的原因,我只能大概猜测,通过“按摩”“上供”这样的行径,以此诱导我们做出有失平时风度和气质的事情,他们就能通过一种叫“手机”的板砖记录下来,用一种名叫“朋友圈”的东西传播出去(而这个叫“朋友圈”的东西到底藏在哪里,我仍不得而知),就能让他们更多同类知晓。听说这样就能在同类之中获得他人的好感和喜爱,还能建立起自己的小团队,可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明白了吧我的同胞们,我们这些失态和丢脸的瞬间,已然不止是人类口中的笑柄这么简单了,他们还利用这些,树立起自己在同类的地位了!

为了记录下比其他同类更为精彩和劲爆的,我们一族“败坏风气”的时刻,有些人类已经用上了更险恶和狡诈的手段了,在这里我也是给各位同族们提个醒,什么闻起来很香的气味,勾起心弦的小毛球小尾巴草,但凡是人类手上出现的,都得万分小心呐,这些都是我在大意和无知下上过的当。我只希望以后不会再有同族,犯下和我一样可笑的错误,给人类送去了更多的笑柄。

但我要指出的是,也不是所有人类都会如此不加遮掩地显露对我族的执念,那些所谓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从我们身旁坦然走过的人类,或许内心也在挣扎哩,思索着是否要加入揭露我族沉沦于他们手中的队伍。

当然还有更奇特的情况,就拿我今天中午遇到的来说:

我百无聊赖地趴在被庞大树荫庇护的草坪上,打了大大的哈欠后,吧唧吧唧嘴回味着人类刚刚上供的鱼干。

吃饱了就是有些犯困,但现在的我有不得不违抗天性的理由——

已经零星的学生路过,往他们要上课的教学楼走去。

唉,虽然困意难耐,眼睛都难以完全睁开,但为了我的“人类观察报告”,也为了振兴我族的荣光,我不得不顶着睡魔的侵扰,留心起从我身边路过的学生。

再过十五分钟,路过的人数就会激增,人类是一种群居生物,只有人越多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展现作为集体性的一面时,其中暗藏的丑态和可笑之处。

但现在这个点人——哈欠,我难敌睡魔对我的强力侵袭,刚刚为了打起精神的脑袋,现在又耷拉下去了。

只有好好学生才会这个点去教室啊。

我一面感叹着,一面半眯起眼,想小睡一会。

“沙沙沙”。

嗯?

我竖起耳朵,半身立起,开始张望起四周的情况——

有什么东西正踏着草坪向我靠近。

只见一个女学生,碎步向我靠近,似乎很小心翼翼,难道是因为她不想打扰到我?

她注意到我已经望向她了,碎步就此猛地停住,应该是被我的警觉所震慑住了吧。

我开始上下打量起这位来客。虽然我是一只猫,也不算是顶博学多识,叫不出她的这副打扮都是些什么,但据我对人类的了解,这女生属于是“很土气”的那一类,外貌倒还算可爱——当然是以人类的审美来说,我具体是描述不出来,但为了方便叫她,我就以“土妹子”称呼了(反正人类也经常自以为是地给我们一族取一些奇怪的名字)。

她看起来很……怯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带着颤抖地碎步靠近我的人类,还是个女生。

按理说会靠近我的女生,都是无比狂热的啊,三步并两步,恨不得马上把我搂进怀里,用近乎狂热的谄媚,诱导我做出她们设想的,我沉沦在她们各种诱惑之中的丑态。

但现在想靠近的这个土妹子,全身都在发抖啊!你明明手里都拿着小鱼干了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啦?

我真是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不同一般三五成群靠近我的女生小团体,一个人迈着颤抖的小碎步,举着小鱼干的手也在发抖,一副想靠近我却又不知道在和什么无形力量斗争而不敢再向前一步的样子。

真是奇怪啊,竟然还有这样的女生。一般来说,这里的女生,要么就是对我很狂热,无论在哪里看到我都会靠过来;要么就是看都不看一眼,属于是对我们一族不感兴趣的那种(我很赞许这些对揭露我族丑态没有兴趣的人,他们无疑是人类中的高尚者)。

只有男性会出现,很想靠近我,却又拉不下脸作出献媚之态的,从而只是保持一定距离注视我的情况。

“那、那个,我……我给你准备了……小……鱼干哦……”土妹子连说话也带着颤音,声音也很小,我虽然和她距离不远,却近乎要听不清了。

她的脸涨得通红,虽然模样狼狈,但似乎变得更可爱了(当然还是站在人类的审美角度上来看),若是被她的同类看到了,应该会激起人类常说的“怜爱”感吧。

但我是一只猫,这一套对我有什么用呢,你到底要干什么就麻溜的,这么磨磨蹭蹭,影响我睡觉不说,再继续这么半蹲着又不靠近,还会挡着我待会观察别的路过的人类。

“来……来嘛来嘛……很好吃的……哦……”她微微甩了甩手里的小鱼干,让它的香气更浓郁地飘向我鼻尖,但我们之间的距离,仍没有到我能只是微微向前就能够到鱼干的距离,倒不如说,还要我自己屈尊走好几步才能够到。

哼,向我讨好,却紧张成这个样子,还想我主动向你靠近?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区区下等奴仆,不要得寸进尺啦。

我没了再继续陪着她耗的兴趣,又趴了下去,扭过头去不看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以作出一副“我困了不想搭理你”的姿态。

我半眯着眼,虽然现在倒是睡意全无了,但样子得做足,才能把戏演满。

“唉——”她被我的举动给我吓得收回了手中的小鱼干,她彻底蹲了下来,脸埋进自己被双手环抱(鱼干还捏在她其中一只手里)的膝上,一副很沮丧的样子,“果然,连猫先生你也不愿意搭理我。”

反正这个点周围也没什么人,她这说话的音量也就我能听清,被我的行为打击到了的土妹子,就这么自顾自地对我说起话来:

“我来自乡下,穿得土气,说话又小声,人又怕生胆子小,到现在也没交到什么朋友,明明喜欢猫喜欢到不得了,却从来没有撸过,好不容易鼓起一次勇气,没想到连猫先生你也不搭理我……”

哎哎哎,你这土妹子什么意思啊?这样听上去说得我像是坏猫似的,你这失败的情况又不是我造成的,怎么好像我也有错一样?

我气不打一处来,又立起了身子,却只见土妹子还是保持原姿势,嘴里碎碎念的内容我根本听不清了。

有、有这么伤心吗?

啧,真是……人类这种生物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迈起步子,像她一点点靠近。

哼哼,就让你口中的“猫先生”,给你一点温暖吧。

正当我这么想,准备伸出自己的右爪去拍拍她的手臂之时,因为过于沉溺在自己真是高大正义的“我已振兴我族气概”想法之中,对周围的情况失去了警戒,压根没有注意到,一个由飞快的步伐造成的声音,极速向我逼近。

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猛地就离地抱起,深陷于柔软却极具压迫力的怀抱之中。

唔唔唔……一时间只觉得有点难以呼吸,脸部被埋入的柔软尤其庞大又极具压迫,我根本反抗不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爱的猫猫啊,让我来抱抱你。”这女声又响亮又清澈,彰显着作为女大学生的青春与活力。

可、可恶,我在一边处于“人体囚笼”挣扎不掉的窘境,一边被轻柔地抚摸脑袋的情况下,明白了我原来是被另一个女大学生“突袭”了。

这种女生就属于我前面所列举的,对我十分狂热的那一类女生。而且更要命的是,她还是那种,身上散放着明显的“香水”(一种人类,尤其是女性拿来打扮自己,让自己产生好闻的气味以博得其他人好感的东西,但很多女性显然用得太多了,气味就会变得刺鼻难耐)气味,打扮得十分“潮流”(对于人类的审美而言)的女生,这种女生似乎有一种叫做“辣妹”的称呼,那我就这么叫她好了。

她把我抱了好一会才放下,但还没有停止对我的摸头行为。我也用余光注意到,她的头发是波浪型的,发尾还不是这里的人类所常见的黑色,是桃红色的。脸蛋按人类的标准来说无疑是漂亮的,和刚刚的土妹子比,显然要更精致,应该是因为人类那特有的“化妆”技艺吧。这辣妹无疑是那种非常会打扮的女生了,她的手指尖端处还闪亮亮的,和刚刚的土妹子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类吧。

我之所以说像辣妹这样的女生要命,就是因为这一类人,不但自己对我非常狂热,而且一定是三五成群地来的,还要吵吵闹闹地把我折磨好长一段时间才走,用那个名叫“手机”的板砖对我进行一番多角度无死角的长久记录,才肯心满意足地离去,但下一次这样的酷刑并不会间隔很长。

我恳请各位同胞对这样的人类保持相当的距离,千万不要被发现。

但今天这个辣妹,似乎只是一个人来的,这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哎?这位同学,你也是来撸猫的吗?”这辣妹注意到了还在一旁“自闭”的土妹子,发动了她们“辣妹”特有的,名叫“自来熟”的技能(就是和不熟的人作出一副很熟的样子进行搭讪)。

“啊?啊?”土妹子无疑是被惊吓到了,看来她比我还晚意识到旁边多了个人,她刚刚是有多伤心啊?土妹子被惊吓到猛地抬起头,用一只手臂迅速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啊、啊,嗯嗯,是……是的。”

“你也喜欢猫呢,啊啊,果然,我们学校的猫,真是又可爱又讨人喜欢。”

喂喂喂,你不要说得好像我是你的一样,你这辣妹,真是太不要脸了!

土妹子又涨红了脸,紧张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这我必须说一句公道话,像我这般高贵且优雅的存在尚且难以应付这样热情似火的辣妹,那像她这样胆小内向的土妹子,就更不用说了。我看她的眼神已经飘到别处了,根本不敢看辣妹一眼。

“果然……”辣妹渐渐慢下了手里摸我头的速度,注意力逐渐转移到土妹子身上,开始细细打量她一番,“这位同学,你真的很可爱呢。”

“哈?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呢?”土妹子的反应似乎是天然的慢半拍,也可能是辣妹说的话在她看来,已经超出了理解范围的震撼,以至于作出了远超我认知的惊吓程度。

“要是我来帮你打扮一下,一定会更——啊对对,我还没问你叫什么……”

“啊!”

辣妹说到一半的话,被她自己的尖叫所打断。

“都这个点了,下午第一节课要迟到了!”

她飞速起身,一把拉住因为过于冲击性的发言而大脑宕机的土妹子的手,几乎是拖着她,奋力向不远处的教学楼跑去。

在我这么长久的,被人类“上供”和“按摩”的经历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在人类当中,像辣妹这样的存在是十分常见的吗?还是说,只是今天巧遇了人类当中的稀有角色?而且今天遇到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我深思,难道说,人类不但借由与我们一族的“互动”树立起他们在同类之中认同,还能借由我们,产生一段莫名其妙的邂逅?

我不懂,所以我把今天的事记录下来,供以我的同族们思考。

33

独步天下,吾心自洁。无欲无求,如林中之象。

——《佛陀的话语——尼波多经》

我今天算是彻底见识到人类的狡诈了,特此写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告诫同族:

今晚我就躺在校道上,肚皮享受着因为夜晚来临而降温的石制校道所带来的清凉。

虽然时间已是学生晚课结束的时候了,但我所在地方,这个点只有零星学生会经过,其中大半是跑步的学生,剩下的是闲逛的情侣或结伴而行的小团体。而这些人大都不会注意到我,尽管我就趴在路灯之下(可能和树荫带来的阴影遮蔽了我有关)。

哎——我悠哉地扭了扭身体,观察了一天的人类是很累的,就让我现在好好放松放松。

我伸展起自己的身子,以调整最好的趴姿,当然即便是这样的放松,我也不会忘记我们一族的优雅和高贵。哼,毫不夸张地说,我现在的模样,倘若同族见了,定会夸上一句:

“瞧瞧,多么具有古韵典雅的趴姿啊!”

越想越得意的我,自然是沉浸于自我满足的幻想之中,对周围环境失去了警惕性——

在这里我要为我这般看似有失我族警觉之心的行为做出解释,以免我的同族在看到这里时,对我这般优秀的猫儿产生误解。

我认为像我们这般高等的物种,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和风度,这种俨然融入我们骨髓——或者说是刻入我们基因的生活态度,难道不会自觉骄傲吗?

我就时刻感受到,自己身而为猫,我很自豪。但这种自豪,容易让我陷入自卖自夸的满足,从而幻想一些……我,我是知道有些难以启齿……的幻想之中。

所、所以,像我这般一时没了警惕之心,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可不是死要面子的辩解,只是单纯为自己出于正向情绪而诞生的小毛病的说明。

唉,即便是我们这样优秀的族类,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吧?倘若我们十全十美了,还让别的生物如何在地球上呼吸呢?

哎呀,扯远了,还是让我继续说回今晚发生的事情。

就在我这样沉溺在自己甜美幻想的时候,刹那间,我感受到自己的腰部,受到了一阵冲击,虽然不至于把我直接翻滚或者击飞,但也足以无情又残忍地将我从自己的幻想中拽出来,回到无所事事的现实中来。

得亏我们一族身体柔软,所以我即便遭受了突然的冲击,身体也没有大碍,但刚刚正在最美好的幻想中遨游的我,可受不了自己的“美梦”就这么被不明不白地打断。

我马上爬起来环顾四周,看看是哪个小 b 崽子偷袭我。很快,我就注意到,我身前杵着一个男生,标准体型,毫无特征,耳朵上别着什么东西,应该是人类所说的“耳机”吧,听说是没伴的人类一个人走路最喜欢佩戴的东西,总之,这男生一看就是人类当中的“路人甲”,他低头望着我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些许慌张,还时不时在我和他自己的右脚来回看。

啊,原来如此,聪明的我自然是马上理解了——这个小 b 崽子一个人闲逛,没注意到我,右脚直接揣上来了。

嗨呀,你个没长眼睛的下等猴子,竟然这么不小心?打扰了你猫爷爷的幻想时间,可恶可恶,我绝不能轻易饶了你,不给我做一套全套“按摩”,献上最顶级的小鱼干,再跪下来大喊三声“猫爷爷,我对不起你哟!”,我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我一边嗷嗷大叫,一边围着他转,以表示我心中的怒火,眼睛狠狠地盯着他寸步不移。

他果然慌张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就这么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围着他转圈子,眼神却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哼哼,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吧小 b 崽子?我有些得意起来,虽然知道他还不是那种,聪明到能听懂我嗷嗷大叫中的诉求的人类,但让冒犯我的小屁孩知道了我们一族不是好招惹的之后,我内心又产生了自己真是伟大的心情。

看看,我又在维护我族荣誉和名声的道路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哼哼,想必同族一定会这样的我骄傲吧。

我越想越得意,不自觉中,就又沉溺在自鸣得意的情绪里,忽视了周围情况的变化,当我回过神来时,那个男生已经溜之大吉了。

嗨呀!你个臭小子,不但不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赔偿,竟然还想“逃逸”?

他没有走多远,还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尽管和一个小黑点没多大区别了,但我仍能察觉得出来,他的步子很快,这明显是心虚了。

好啊你个小 b 崽子,这事我和你没完了,打扰了我的“美好时刻”,让我失了态,还想不做些补偿就逃之夭夭?

你也太小看我们一族的行脚啦!

我马上奔跑起来,区区两足的下等生物,也想和我们四足的比赛跑?真是不自量力,太天真啦。

没一会我就追上了他,为了表现出我族特有的余裕和优雅,我放慢步伐,走起了风度翩翩的小碎步,但速度却没有落下太多,保持在他右身后的位置。

他一直环顾四周,果然是因为心虚,怕我缠住他不放,他马上发现我的表情里,难掩他的惊讶。

他猛地停下脚步,我也停下来。

他望望我,我望望他。

他对我(虚张声势地)低吼了一声,我也回敬他一声嗷嗷叫。

哼哼,你个小男生,想就这么轻易地甩掉我?想得太简单啦,今天这事我还就和你没完了。

当我正想又大叫几声,又一次环绕着他转圈之时,他突然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走起来,企图再次把我甩掉。

哦豁,没想到你这小子,胆子真是不小啊,惹你了你猫爷爷,还想逃?

看我追不追你就完事了。

我马上迈开腿,跟在他后面。

这次追击和上次不同的是,虽然我一直跟在他后面,但他却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只是目视前方地大步走。

怎么?他就觉得自己心不虚了?

我就这么跟着他走了小一阵子,周围的场景变化,暗示我已经来到教学(楼)区了。

嗯?这个点也没有什么学生还在这三栋教学楼了吧?路上连零星的路人数量都算不上,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我开始警觉了,莫非这小 b 崽子有诈?

但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猫”,若是这时怕了不跟上去,我这一脚不就是白挨了?还讨不到说法,被这小 b 崽子占尽了便宜,这样的结果叫我如何答应?

他突然左拐,走上了被这个地方的人们称作是“一教”的大台阶,直直往二楼的露天平台走去。

心中被愤怒和不满填满了的我,自然是毫不多想地跟上去。可不要以为你猫爷爷我爬不起长阶梯,我体力还多着呢。

来到露天平台了,他却还没停下脚步,而是毫不犹豫地右拐,走进右边的建筑。

嗯?左边的建筑也亮着灯,可他为什么这么直接地右拐呢?这“一教”的室内我是完全没有进去过,毕竟平时这里是学生上课的地方,我若是出现在这里,指不定会遭到什么酷刑呢,要我自己往枪口上送的事,我可不会做,但现在早就过了下课时间了,还会有什么人在这里面呆着吗?我完全搞不清他的意图,但既然都跟到这里了,若是中途停下,我想要讨得说法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所以我没多想,跟着他走进了右边建筑物的室内。

刚走进门,还没来得及观察里面的情况,一阵尖叫就如刺剑般贯穿我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猫咪!”

几个满身汗,穿着宽松的女生,马上向我袭来,一把拦住了我的去路,她们的身高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跟丢了那个小 b 崽子。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会有好几个女生,慌乱之中,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也还没搞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就被这几个女生又是抱又是摸的,完全陷入了她们的掌控之中。

坏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中了那个小 b 崽子的全套,他是特意把我引诱到此处的,利用这里的女性,趁机逃脱我对他的纠缠。

啊啊啊,真是太大意了,聪明如我,高贵如我,警觉如我,一世英名,竟被一个人类耍得团团转!

我被这几个女生那高超的“撸猫”技巧卸下了最后的优雅和傲气,身体不争气地沉沦在她们的抚摸和玩弄之中,意识中的气恼,不甘,羞愧,最后被“果然好舒服啊”这样纯粹的欲望所替代,带我走向了另一个世界……

……

我后来才搞明白,原来即便在那个点,也会有一群“练舞”的学生在那里练习,那个小 b 崽子就是知道这点,在那时赌一把所在的女生有好几个,才把我诱骗到那里去的,他借由女生对我族的喜好,彻底甩开了我对他的纠缠。

啊啊,人类的奸诈,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写到这里时,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希望各位同族以我的经历为戒,切不可再轻视人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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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必与羔羊同居,豹子与山羊羔同卧,少壮狮子与牛犊并肥畜同居。

——合和本《圣经·以赛亚书》11:6

今天的“人类观察报告”,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赘述的,和平日相差无几。

毕竟观察了这么久,能记述的都写上了,新鲜事新发现是越来越少,看来我不得不承认,在观察人类这一方面,我已经是看得非常透彻了,已经到了记无可记的地步了。

我依然没找到那晚踹了我一脚的小 b 崽子,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怪他那“路人甲”一般的外貌,使我根本无法在人群中分辨他,而那晚之后,无论我怎么在事发之地蹲守,他都没有再出现,还是说因为他太“路人甲”了,以至于我根本没办法再认出他呢?

哦,对了,我最早记述的那个辣妹,又和那个土妹子一块来了。似乎那之后,两个人就变得愈发亲密,现在都是手拉手来的。而且土妹子也不能再说是“土妹子”了,因为辣妹真的教她好好打扮了,现在的土妹子可以说是光彩动人,而且脸上也经常挂着笑容,她的声音我也终于能不费力的听清了。

不过就是怎么说呢?有时候我真的没搞懂,她们两个真的是来“撸猫”的吗?虽然是会给我“按摩”,也会给我“上供”就是了,但怎么说呢,明明是给我喂小鱼干,最后却会变成土妹子喂辣妹吃小鱼干,两个人时不时就会亲昵地你靠靠我,我靠靠你,一脸笑容地依偎在一起。

你们两个这样子,不就显得我很多余吗?看来下次两个人再来,我必须要宣示自己的立场和地位了,少在我面前亲亲腻腻的!

因为好几天都没什么再可记述的,我打发时间地回看着自己累计下来的“人类观察报告”,没想到已经记述得这么多了,真是非常厚重的一沓呢。

哎呀哎呀,如果给同族都看到这么详尽又鸿篇的报告,一定会大吃一惊吧?想必也会对我投来敬佩的目光,赞叹我的毅力和细致敏锐的观察,还有为我在夺回我族尊严和地方一方面的贡献而感到骄傲。

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一只了不起的猫了。

果然,这“人类观察报告”,得换个更响亮,更简洁,更能体现我身份和象征的名字了。

而我聪明的小脑瓜,很快就得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我决定了,以后称我这非凡伟大的报告为:

《我是猫》,或者《猫是我》,防撞名。

哎呀,我果然是天才吗?竟然这么有起名天赋。

我开心地就此停笔,决定去向人类讨要一些“贡品”以犒劳自己今日的辛勤观察。

后记

每位短篇小说家都是失败的诗人。

——【美】劳伦斯·布洛克《小说的八百万种写法》

事前说明,这篇后记并不是原作者那只猫咪所记,只是一个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大篇东西的,普通人。

我捡到这份名为《猫是我》的“人类观察报告”的时候,就只有上面所展示的部分了,想必看到这里的你也发现了,是残卷,中间开始已经丢失了无数的内容。

至于那些丢失的页数,究竟去了哪里,我也不得而知,现在它们是被别的人捡到了呢,还是就此遗失,我虽好奇,却没有能得到答案的能力。

关于我捡到的这篇昂长昂长的报告,我首先惊叹于,我竟能这么简单看懂猫儿所写下的内容,原来它们的文字与我们人类相差无几,这不得不让我感到惊讶。

至于其中的内容,我想看到这里的你,也会和我一样感到震撼,震撼于原来猫猫一族,竟然会有这样看待我们的存在,而且还一直在伺机“报复”我们,或许我们对“猫星人”的理解,是时候要改观了。而那每一节开头的引文,从字迹上看与正文并不相符,似乎是后来有谁的追记补填,而这些引文究竟是抱着何种立场而写下的,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份报告的撰写者,我们姑且就叫它“橘大爷”好了,它所记录的报告,在我看来,似乎很难和它开篇定下的那些准则和说明相契合,也就是说,尽管它在一开始说得多么动听,但最后我能看出来的,是它内心虚伪和自负的一面,这份报告被它自己的情绪所完全侵扰,显然难以当作一篇客观的报告来看待,里面的大部分内容显然是有失公允的。这橘大爷终究只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猫,对人类世界缺乏对应的知识和了解,只是凭着内心的傲慢,充斥着各种刻板印象,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我们人类罢了。

而且从报告的形式要求上来看,这篇东西也完全不达标,或者说猫和我们人类在文体结构的理解上充满分歧,这或许是十分有意思的地方,但这篇行文结构散乱,内容跳跃,充斥主观情绪,缺乏客观信息,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只是各种刻板印象的集合,难寻新意的破“报告”,或许难以像橘大爷预期的那样,重振它猫一族的雄风吧。

至于橘大爷现在身处何方,它还在继续着它的“人类观察报告”吗?为什么这些东西会被舍弃,又被我捡到?

这些我也一概不知。

写到这里时,不禁想起老舍先生的作品《猫城记》,莫非“猫人”真的存在?只是“猫人”并不是在火星上的“猫国”,而是就在地球,混迹在所谓普通的猫咪之中,不被我们察觉?

我不禁越想越怕,生出一阵寒意。

后记就此搁笔。

——只是一个普通人,写于2022年5月15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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