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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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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锁与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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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赐的名字是牙婆取的,那年他刚被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枯瘦的手腕还没成年男子的拇指粗,牙婆用沾着油垢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肋骨,笑着对围观的人说:“这娃命硬,叫天赐,保准能给主子家带来福气。”

买走他的是绸缎庄的周老爷,一个总爱用鼻烟壶敲他后脑勺的胖老头。小天赐的差事是伺候周老爷的独子阿纨,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烧热水,等阿纨睡醒了要跪着递上漱口水,连穿鞋都得弓着腰,生怕抬头时发髻蹭到少爷的衣摆。阿纨总爱把吃剩的糕点扔在地上,看着小天赐趴在青砖上捡拾,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暴雨拍打着窗棂,小天赐正在后院劈柴,忽然听见正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周老爷的怒吼像炸雷般滚出来:“败家子!那是前朝的青花瓷!” 他抱着柴禾的手一抖,枯枝散落满地,刚要弯腰去捡,就被冲出来的阿纨一脚踹在胸口。

“都是你这丧门星带来的晦气!” 阿纨揪着他的头发往柱子上撞,小天赐的额头磕出了血,顺着眼角往下流,模糊了视线。他看见周老爷站在廊下,手里还攥着那只摔碎的瓷瓶底座,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

半夜他被冻醒,发现自己躺在柴房的稻草堆上,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月光从破窗纸漏进来,照见墙角那只被阿纨踩坏的蟋蟀笼子 —— 那是他唯一的玩伴,昨天刚捉来的油葫芦还在里面微弱地鸣叫。他伸出手,指尖触到笼子的竹篾,忽然听见前院传来马蹄声,还有兵器碰撞的脆响。

“反贼进城了!” 有人在巷子里尖叫。小天赐缩在稻草堆里,看着柴房的门被一脚踹开。进来的是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脸上有道刀疤,手里的钢刀还滴着血。“跟我走,” 汉子说,“要么在这里等着被乱刀砍死,要么跟我去挣条活路。”

他跟着汉子穿过火光冲天的街道,看见周老爷家的绸缎庄正在燃烧,阿纨的哭声混在噼啪的火焰声里。汉子把他带到城外的破庙里,那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和他一样的奴隶,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有铁链留下的疤痕。“我叫石敢当,” 汉子说,“从今天起,没人再能把你当牲口使唤。”

小天赐开始学种地,学打铁,学用刀。石敢当告诉他,人活在世上,不该像草一样任人践踏。有天夜里,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周老爷家的后院,阿纨又要把糕点扔在地上,他抬手推开了那只瓷盘,瓷盘摔在地上碎了,就像那年那只青花瓷瓶。

开春的时候,官府派来兵丁清剿反贼。石敢当带着他们在山里打游击,小天赐学会了用弓箭,能在五十步外射中野兔。有次激战中,他救下了一个被兵丁追杀的小女孩,小女孩的手腕上也有铁链的疤痕,和他当年的一模一样。“我叫阿萤,” 小女孩说,“谢谢你救了我。”

他带着阿萤在山里寻找食物,阿萤会唱好听的歌谣,说等天下太平了,要去江南看桃花。小天赐听着,心里忽然有了盼头。他想等仗打完了,就带着阿萤去江南,种几亩田,盖一间房,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那天清晨,他们遭到了官兵的突袭。石敢当让他带着孩子们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小天赐牵着阿萤的手,在树林里拼命地跑,身后传来石敢当的怒吼和兵器的碰撞声。跑到山脚下的时候,他回头望去,看见石敢当倒在血泊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钢刀。

阿萤吓得哭了起来,小天赐把她搂在怀里,从怀里掏出一只用竹篾编的小笼子,那是他昨天刚编的。“别哭,” 他说,“我们会活下去的。” 笼子里没有蟋蟀,只有一只萤火虫,是他前晚在草丛里捉的,微弱的光芒在晨光里闪烁着,像一点不灭的希望。

他们沿着河往前走,听说江南已经太平了。小天赐牵着阿萤的手,脚下的路越来越平坦。他想起石敢当说过的话,人活在世上,要像树一样,哪怕被雷劈过,也要努力地往上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些疤痕还在,但已经不再疼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一片桃林,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阿萤松开他的手,跑向桃林深处,笑着回头喊他:“天赐哥,你看!桃花开了!” 小天赐站在原地,看着阿萤的身影,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抬手摸了摸额头,那里的疤痕也已经淡了,就像那些苦难的日子,虽然留下了印记,却再也不能把他困住。

晚风拂过桃林,带来阵阵花香。小天赐迈开脚步,朝着桃林深处走去,手里的笼子里,萤火虫的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他脚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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