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邻》（续）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被窗外盛开的玉兰花香冲淡，李四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这场高烧来得猛去得也快，就像他生命中突然出现的张三一样不可思议。

"还难受吗？"张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一贯的温柔。

李四转过头，看到张三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正用棉签蘸水湿润他的嘴唇。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张三的侧脸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更让李四惊讶的是，张三的皮肤看起来有了血色，甚至能隐约看到脸颊上淡淡的毛细血管。

"我没事了。"李四轻声说，伸手轻轻拨开垂在张三前额的一缕黑发，"你看起来...不太一样。"

张三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昨天晚上...你抓住我手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一股暖流。然后...我就变得不一样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那曾经半透明的手掌现在呈现出健康的人类肤色，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李四握住那只手，真实而温暖的触感让他眼眶发热："所以...你现在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还不完全。"张三轻轻摇头，"只有在靠近你的时候，我才能保持这种状态。"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但我想...这已经足够了。"

病房里一时只剩下窗外树叶沙沙的响声和李四平稳的呼吸声。张三凝视着李四的睡颜，眼神复杂。几个月来，他一直以鬼魂的身份默默守护在侧，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如此近距离、如此真实地接触这个特别的凡人。

"李四。"张三轻声唤道。

"嗯？"李四微微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

"我..."张三深吸一口气，心脏——如果他还能称之为有心脏的话——跳得异常剧烈，"我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李四坐起身，靠在床头，好奇地看着张三："什么感觉？"

张三没有立即回答。他缓缓倾身向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接近一朵易逝的花。李四看着张三的双眼，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深邃而温柔，仿佛整个宇宙都蕴藏其中。

当张三的唇瓣轻轻贴上李四的那一瞬间，李四感到一阵电流般的酥麻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这个吻不同于任何他曾经经历过的——既不是人类情侣间的热烈激情，也不是普通朋友间的礼貌轻触。这是一个鬼魂与凡人之间，跨越生死的温柔交融。

张三的唇很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像是冬日里透过云层的阳光。当李四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嘴时，张三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入，与他的唇齿交织。这个吻逐渐加深，从最初的试探变成了充满渴望的拥抱。

李四感到自己的身体漂浮起来，仿佛被张三带入了一个既非人间也非灵界的奇妙空间。在那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彼此的心跳（或者说张三制造的那种类似心跳的共鸣）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李四的嘴唇微微红肿，眼神迷离而满足。张三的脸色比之前更加红润，眼中闪烁着李四从未见过的光彩。

"这..."李四喘息着，声音沙哑，"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张三轻声回答，手指轻轻描摹着李四的唇线，"这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超越了生死的界限。"他的拇指擦过李四湿润的唇角，"我爱你，李四。不是作为鬼魂对人类的怜悯，而是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对另一个独立个体的深深眷恋。"

李四怔怔地看着张三，胸口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浪潮。他伸手捧住张三的脸庞，感受那真实的温度和触感："我也爱你，张三。不管你是人是鬼，对我来说，你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张三的眼中泛起水光，他俯身再次吻上李四的唇，这次更加轻柔，更加珍视。这个吻包含了所有无法言说的情感——思念、渴望、感激和爱意。

当他们再次分开时，李四注意到张三的状态变得更加稳定了。他的轮廓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到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的细小阴影。

"我好像...能维持这个状态更久了。"张三惊讶地发现，即使在远离李四身体的情况下，他也能保持相对的实体化，"可能是...你的爱给了我力量？"

李四微笑着握住张三的手："那么，以后我天天给你充电。"

张三被李四的幽默逗笑了，他凑近李四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今晚回家，我要好好'充电'。"

李四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轻轻捶了一下张三的肩膀："你啊..."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护士走进来检查李四的状况："感觉怎么样？可以出院了。"

李四点点头，看向张三，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回程的出租车上，张三坐在李四身旁，两人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交缠在一起。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张三的侧脸上，勾勒出一个真实而温柔的轮廓。

"你打算怎么跟我一起生活？"李四轻声问道，"毕竟，严格来说，你还是...不在这个世界的。"

张三转头看向窗外，沉思片刻后回答："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无论是以什么形式，我都愿意。"

李四感动地握紧张三的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也许...你的状态会越来越稳定。"

张三微笑，没有告诉李四一个秘密——自从那个吻后，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那是一种久违的、类似于生命力的感觉，正在他虚无的存在中缓慢复苏。

也许，爱真的能创造奇迹。也许，一个鬼魂和一个凡人之间的爱情，能够跨越生死的鸿沟。

出租车驶入老街，熟悉的建筑一一掠过窗外。张三指着前方："看，我的店。"

李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惊讶地发现一家装修精致的小咖啡馆，招牌上写着"三味咖啡"。

"你开的？"李四惊讶地问。

张三点头："我一直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现在终于有了。"他狡黠地眨眨眼，"当然，主要目的是为了离你近一点。"

李四笑了，心中的幸福感满溢而出。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鬼魂找到了凡人，黑夜遇见了光明，而爱，找到了它命中注定的归宿。

当他们走进咖啡馆，张三轻轻牵起李四的手，在他耳边低语："今晚，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还有很多计划要与你分享。"

李四看着张三的眼睛，那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以及一个关于未来的无限可能。

"我等着，张三。"李四轻声回答，然后主动献上一个温柔的吻，仿佛在告诉眼前这个特别的男人——无论生死，无论阴阳，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