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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还魂记》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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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血泊里看见阎罗殿的朱漆大门的。

手术室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主刀医生惊慌的声音忽远忽近:"血压骤降!准备输血!"我蜷缩在产床上,看着自己殷红的鲜血漫过白色床单,像一条蜿蜒的小蛇钻进地缝。恍惚间有冰凉的手指搭上手腕,却不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而是带着冥纸与香灰的阴冷。

"阳寿该尽。"阎王敲着檀木算盘,琉璃灯盏在他冠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不过看在你生前未造大孽......"他身后判官展开生死簿,朱砂笔尖悬在我名字上方迟迟未落,"去地府当差十八年,攒足功德便可还阳十年。"

忘川河的水比想象中粘稠。我捧着粗陶碗蹲在青石阶前,看着那些半透明的魂魄排着长队等着喝孟婆汤。鬼差说刷满十万只碗就能抵三年阳寿,于是我的手指常年泡在泛着幽光的河水中,指节肿胀得握不住筷子。有次打翻了孟婆的汤锅,滚烫的汤汁溅在脸上,却连一道疤都没留下——原来鬼魂连痛觉都是虚的。

六道轮回处的登记处更是个苦差事。我攥着毛笔在薄如蝉翼的命纸上勾画,看着新死的孩童被标上"投胎为猪"的红印,孕妇腹中未成形的孩子注定要当饿殍。某个雪夜,有个穿红肚兜的女娃娃拽我衣袖:"姨姨,我想投胎到有妈妈的地方。"我偷偷用朱砂笔在她命格上添了颗福星,后来听说那孩子转世成了富商独女。

最可怕的是往十八层地狱送饭。铁链锁着的恶鬼冲我龇牙咧嘴,油锅里翻腾着焦黑的罪业。有次给吸血鬼狱卒送餐时,他忽然抓住我手腕:"孟婆汤掺水了!"我吓得打翻陶罐,滚烫的血羹泼在锁链上滋啦作响——原来鬼也会害怕惩罚。

十八年的光阴在地府竟如白驹过隙。最后那个黄昏,阎王把还阳令牌拍在我掌心:"去吧,莫要贪恋红尘。"我摸着重新变得温热的躯体,透过奈何桥的雾气望见人间飘着的纸钱,突然想起产房外应该有个姓傅的男人正攥着我的手痛哭。

重返阳间的刹那,樱花正落满校园的围墙。我站在高中部栅栏外,看见个清瘦的少年在篮球架下投篮。十八岁的傅庭琛穿着蓝白校服,后颈有颗我熟悉的朱砂痣。他接住队友传来的球时,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的疤痕——那是我剖腹产时抓伤的痕迹。

"阿姨找谁?"保安大叔拦住我。我望着教室里正在上自习的少年,他侧脸还带着婴儿时期的轮廓,左眉骨有块小小的胎记。暮色渐浓时,我跟着放学的学生走到公交站台,看着傅庭琛和同学说笑。有女生递给他奶茶,他礼貌拒绝的模样,像极了当年那个在产房外红着眼圈说"保大人"的男人。

夜风掀起我的衣角,怀里的还阳令开始发烫。站牌上的电子钟显示21:47,距离我消失的日子刚好过去十八年整。傅庭琛跳上末班车时,我看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穿着碎花孕妇裙的我抱着肚子微笑,照片边缘写着歪歪扭扭的"妈妈生日快乐"。

当晨曦染红天际线时,我的指尖开始变得透明。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少年在教室窗边托着腮望向天空,晨光为他睫毛镀上金边。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有个女人用十八年地狱煎熬,只为再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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