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里遇到大火,逃走是唯一的办法,可选择一条合适的路线却十分艰难。向着最黑暗的方向跑去,绕过几株拦路的树木之后,他们赫然发现自己仍站在那口水井旁边,而火势已经越来越大,被燃着的树木也越来越多。重复了几次之后,水井附近的空地已经被火焰所包围,似乎整个树林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再也没有可以逃生的方向。热浪不停地席卷而来,小小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已经被烤得焦了。苏漫堤将长衫脱下,在井中浸湿了披在小小身上,但转瞬之间便已被烤干。
“你看火烧得这么旺,倘若再多支撑一阵子,这些碍眼的树都被烧光,我们就可以出去了。”虽然眉毛都被燎去了半截,头发也缺少了许多,但狼狈万分的苏漫堤还是在给小小打气。
反而是小小听了苏漫堤的话想起了什么:“可是,我们生火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嗯?”苏漫堤好容易躲过砸来的一段火焰桩,没听清楚,“你说什么?”“我说火不应该是这样的!今天下了好大的雨,你忘了吗?”
小小这么一说,苏漫堤才醒悟过来。中午的时候,宁城镇曾下过一场豪雨。虽然在马迹山北麓并无大雨,但也被波及。到天黑之后,两人为了点燃篝火很费了些力气,那些树枝总是火苗少烟雾多,呛得小小直咳嗽,用了很长时间把那些树枝烘干之后才生起火来。但这一次火焰浩大,烟气却小得多,倒像引火的都是些干透的木柴一般。
“如此说来,难道……这些火都是假的?”苏漫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眉毛,然后一跃而出,直冲进树林中,片刻之后去而复回,果然毫发未伤,连手臂上被乌鸦撕碎的衣袖都已经恢复原样,“这都是幻觉,火是假的!刚才那些乌鸦也都是假的,都是幻觉!”
小小吓了一跳,摸一摸头发,果然还都是好好的,并没有被烧焦的痕迹,坎肩上被荆棘撕破的部位也完好如初。再看四周,火焰已经无影无踪,那些树木也都好端端地耸立着,没有半点火烧的痕迹。
“这些都是幻觉?”
“是幻觉。而且不是普通的幻觉。”苏漫堤道,“这些幻觉利用了我们的心理,让我们信以为真,一旦我们完全相信,就会受到伤害。”
“真的是赭横塘干的?他不是还看不见东西的么?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还能布下这样一座阵法?”
“是啊,难道我之前的推断错了?”他缩紧了眉头,喃喃自语,“哪里出错了?他的伤势不会错,他看不见东西也不会错,除非……除非他是靠耳朵知道我们的位置,就是说……我明白了,他就在附近!”
赭横塘身负重伤,这是不会错的。若非孙战功力不如从前,被他连续几拳打中,早该死了。他眼力不济也不会错,在“摄魄”被孙战破掉之后,只能算是一个睁眼瞎子。若说推测中有什么错了,那便是他的速度。也许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
就是因为距离太近,才令赭横塘不得不兵行险着,布下阵法诱杀自己。
对他来说,这已不只是抢夺经略图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只要自己不死,他便没有安全可言。继续潜伏不动的话,也许整夜都平安无事,但只要到了天亮,就决不可能躲过自己的搜索,而他的伤势之重,更不可能在那时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靠听力确定敌人的位置的话,距离也不能太远吧?
“附近?我怎么没看到,哪里啊?”
“他就在这里。”苏漫堤说,“就在……这里!”话音未落,他已经将手中的油伞投了出去,目标便是十几步之外的那口井。一声炸响,数十道霹雳将整个天空映得雪亮。小小吓得紧闭了眼睛,待得再睁开时,那口井已经不见了,原本是井的地方只有一块桌面大小的土丘,赭横塘端坐其上,而那柄伞就插在他身前。
“还是被你看破了。怪我疏忽,没想到你的脚程这么快,所以这阵法有些仓促。”赭横塘苦笑着说。
“已经很不错了,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毕竟还是差了一点,不是吗?不过啊,你已经活不了多久啦。”
“少说废话!给我孙爷爷偿命!”被苏漫堤拉着没法扑过去,但小小咬牙切齿的表情足以说明她的愤怒,“你是自己死,还是等本姑娘动手?”
“小姑娘,别这么心急。我说过了,你们活不了太久。”
“哼!本事不怎么样,牛皮吹得可挺大!”
“别忘了,你们现在还在我的梦魂阵中出不去!”
苏漫堤的回答更直接:“杀了你就可以出去了,对吧?”他一扬手中伞刃,向着赭横塘直扑过去,“我就先将你杀了!”
在苏漫堤心里,应该是一个垂死之人——即便不是垂死,但身受重伤,力量也必然有限,若非如此,他还用得着偷偷摸摸地布下什么阵法来困住自己么?濒死一击虽然可怕,但只要小心戒备,未必能伤得了自己——其实他早已在心中算计了赭横塘可能的反击。
但他没想到,赭横塘另有绝招。
在赭横塘身边,散落着一些石子,有几十颗,大的如鹅卵,小的如花生。但不论是山顶还是平地,这些石子都是最常见之物,因此苏漫堤也没多加注意,因为他自己脚边也有好几颗。
但是苏漫堤一动,赭横塘便开始了攻击——用这些石子。
他依旧是盘膝而坐,也许是无须站立,也许伤势严重到根本无力站起,但是当他右手食指一挑,那些石子中的一粒仿佛被一根透明的丝线从地上拉动一般弹跳而起,在半空中略一停顿后,急射向苏漫堤。
只是一颗石子而已,但破空之声劲急无比,比起劲弩也不多让!
“唐门凝空术!”
没想到赭横塘还有这种手段,苏漫堤一时之间无法停止前冲的势头,只得略微侧身避过这块石子,但第二块石子又射向他左膝。虽然偏腿躲开,但却已经失去了平衡,再也无法闪躲第三块石子,只得就地打了个滚,却耳听得身后“啊”的一声,原来这颗石子击中了身后的小小。他急忙回身探视,见小小跪在地上,左腿鲜血直流,已经被那石子洞穿,赭横塘趁势扬臂,双手大张,喝一声“起”!数十块细小的碎石也随着飘浮起来急急地颤动:“苏漫堤,你以为我只能束手待毙么?”
他十指连续弹动,数十枚石子便如同数十枚羽箭,笼罩了苏漫堤和小小。
小小左腿已伤,又半跪在地上,眼见得数颗石子射来,根本无法闪躲,苏漫堤单足撑地,整个人蹿过来拦在她身前,短剑击飞了数颗碎石。但石子众多,终有三颗接连击中了他右肩、右胁、左腿,接着胸腹之间又被打中两次,他身上便多了五个血洞。
“怎么样,小姑娘,还认为我在吹牛么?”赭横塘的身形一直都没有动过,依旧保持着端正的姿态,只是两手略张,手指微微颤动,又是几颗石子浮在半空,随着他的手势缓缓旋转。
“就是吹牛!你只懂得暗算伤人,比我孙爷爷,比我爹爹、舅舅都差得远了!”
“哦?可那又怎么样?”
“卑鄙!”小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腿上的伤口疼得要命,身前的苏漫堤满身鲜血,死活不知,她只能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随你怎么说,最后还是我赢了!至于你们两个,便在这里做一对同命鸳鸯吧!哈哈……”赭横塘逃亡许久,终于得到了胜利,心情舒畅,将手指一勾,一枚石子射向小小的眉心。小小打滚躲开,赭横塘双手齐扬,又是七颗石子飞射而来,她再也闪避不开。
但是,却有一只手臂斜刺里伸来,五指纤纤,收放间已将七颗石子拢了去。小小抬头一看,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女子,但仿若一道虚幻的影子,若隐若现的看不真切。那女子似乎说了些什么,小小只听得耳边又响起一连串叮叮当当的细碎响声,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模糊了一下,然后又逐渐清晰起来,腿上的伤口不再疼痛,她低头看看,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再看看四周,自己依然背靠着大树坐在那里,面前的篝火青烟缭绕,似乎刚刚熄灭,苏漫堤就站在她旁边,正仰头看着天空——那里有一大蓬绚丽的焰火,正在逐渐消散。
“苏漫堤,你没事?刚才……”
“公孙师妹,我们被骗了。”
苏漫堤缓缓转过头来,动作虽慢,但是流畅顺利,根本不像身上被人穿了几个洞的样子:“我们都被骗了。施行凝空术大耗精力,他负伤在身,怎么可能有力量做到?那些全都是他的幻术罢了!”
“那么……那么……那个救我的人呢?”
“是一位前辈切入幻境将我们救出来的,应该就在附近吧?”
话音未落,在树林的阴影里,已经走出一个人女人来:“小小,还记得我么?”那女子微微笑着,相貌是极美丽的,但眉眼却给人一种平淡的感觉,辨不出确切的年纪。一件淡紫色的长裙、淡紫色的短袄,头上插着一根银簪,发髻微微有些松了,脱出一缕长发垂在鬓边。她一笑,唇角微扬,面孔便亲切起来:“小小,不记得我了么?我可是还记得你,你小时候还给我抱过的。”
“嗯……”小小晃晃头,只觉得这女子异常亲切,却依旧记不得何时见过。那女子便走过来:“你头上的发簪是哪里来的?”
别的不知道,但那发簪却是小小的珍宝之一,她从小便非常喜欢,母亲却一直收着,只说是琴姑姑送给小小的,要小小满了十五岁才能戴。眼前的人一眼便认出这根发簪,不是琴姑姑还能是谁?
“我记起来了,你是琴姑姑!你来救我啊,是爹爹告诉你来的么?”
提起公孙纵剑,唐琴脸上的笑容便暗了一暗,但旋即又飞扬起来:“你爹爹还在路上呢,我先过来。不然被这些恶人伤了我的小小可怎么办呢?”她拉过小小,轻轻地搂在怀里,“姑姑来得晚啦……”
来的这女子,果然便是唐琴。
当年公孙纵剑闯荡江湖,结识了许多好友,除了后来的中原三剑胡惊鸿、枫临雨、雪封琴,还有书呆子白烛飞、枪神卓少、快手宋飞星以及唐门的七公子唐笛、十二小姐唐琴。一群人中,公孙纵剑年纪最大,做事沉稳含蓄,唐琴年纪最小,又聪明伶俐,因此最得众人宠爱。后来众人各奔前程,胡惊鸿入京为官,雪封琴周游四海,卓少独创神枪会,宋飞星不知所终,白烛飞早夭,唐琴和唐笛则因为犯了过错,回到蜀中受罚。几年之后唐笛染病身死,而唐琴探望公孙之后便四处云游。算起来,小小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她了。
“姑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姑姑当然知道啊,姑姑还知道你吃了许多苦,没关系,姑姑来了,一切都会好的。”又转过头对苏漫堤道,“苏公子,情况有变,这附近已经被封锁,不可能找到渡口渡江了。咱们想办法先去苏州吧,跟我的人会合。”
“难道前辈就是胡师叔说的……”
“没错,胡惊鸿托我接应你。除了我之外,还应该有一个人的,不过那个人身份神秘,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出现,所以现在还是别指望的好,快动身吧。”
“不行,我还没捉到赭横塘呢!”在小小心里,捉到赭横塘才是第一位的任务。不过,唐琴听到这话却又笑起来:“他已经死啦!”
“啊?”
“傻孩子!你还没弄明白呢。根本没有什么阵,被你们追赶的赭横塘根本没时间,也没力气布下法阵。这只是一个幻境,一切全都是你们的梦,被他的幻术所控制的一个梦。”
“梦?我记得是有一个什么阵法的,他用了个什么阵困住我们的啊。”
“没有的,那只是幻术。趁着你们休息的时候,他用幻术控制了你们的梦,所有的一切,不仅仅是那些奇怪的乌鸦、冲天的大火还有凝空术,还包括你们的一切行动、语言,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是幻境而已。”
“前辈说得没错。咱们并没有离开过篝火,赭横塘也并不在那里。”苏漫堤指了指幻境中井的方向,“全都是假的。我们先前的估计并没有错,伤重的赭横塘不仅看不见东西,连继续逃走的力量都没有了。他最后的希望就是用幻境将你我困住,假如我们上当,也许真的会困在梦中出不来……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等待他的援兵。他几乎已经成功了,幸好唐前辈及时赶来。”
“是啊,还好我来得及时。对于幻术,唐门也一直在研究,发觉你们已经被他控制,我便切入你们的梦境,拉你们出来。其实也不难识破,要知道凝空术是蜀中唐门的绝技,只有被高唐认可的子弟才能修炼。他可不姓唐,不可能会这门功夫的。”
“那么,赭横塘他人呢?他在哪?”
“就在不远处,不过已经不重要,他已经死了。用尽心力维持的幻境被识破,他只能死。不过临死之前,他还是放出了讯号。”苏漫堤说,“我们还是输了,王府的其他高手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到。位置已经调换,现在又轮到我们成为猎物了。”
“不错。”唐琴接口道,“福王的兵马正在全力调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做得很不错啊,处乱不惊,更能看破雾鬼的罩门,将他们烧死。不过赭横塘虽然已死,但是追咱们的人不比他弱。”
苏漫堤轻笑了一下:“惭愧,看破雾鬼怕火的不是我,是公孙师妹。”
“哦,原来是小小?你还真能干。”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姑姑,为什么这些雾会怕火的?”
“谁说这些雾会怕火?”
“啊?可是明明点起火来,这些雾就没有了啊?”
“不是点起火来就没有,而是从来就没有。傻孩子,根本没有雾,从来都没有过。”
“啊?没有?那,那不是跟赭横塘的幻术一样?”
唐琴轻轻地笑起来:“差不多,不过还是不一样。赭横塘的幻术,是以他自己的精神侵入你的意识之中,影响你的思维、想法,这些雾鬼却不一样。雾鬼是用他自己的身体影响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小小想不明白。她用手揉揉眼睛,反而被手上的黑泥弄了个大花脸。
“对,就是影响你的眼睛。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只要他们需要,你就会被影响。我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不过推想起来,应该是什么气味吧。距离越近,他们的影响越大,你也就觉得雾气越来越浓,最后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姑姑,为什么有了火焰,我就能看清楚了呢?”
“因为火光也能刺激你的眼睛,让它恢复正常。”她猛然回头,仰首向天,双目中精光闪动,似乎看到了什么。
“怎么了琴姑姑?是什么?”
半晌,唐琴才摇了摇头:“没有……奇怪,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着我们,可却什么都看不到……算了,我已经在那边预备了小船,在这里太危险,我们快离开吧。”
待得转过山坳,靠近湖边,日头已经将要升起。唐琴心思细密,早在小船上预备了饮食。虽只是仓促之间,但她烹调手艺甚是精妙,寻常鱼虾也变成了佳肴美味。那一锅鱼汤令小小欢呼雀跃,狼吞虎咽,片刻之间给吃得干干净净,到里仓睡觉去了。
“难为了这孩子。”唐琴想着。
身负心眼异能,她早知道自己与赭横塘终有一战,在没有接到胡惊鸿的信件之前,她便已经做好了接应苏漫堤的准备。一边拜托丐帮联络公孙纵剑,一边派出七名部下扮作苏漫堤的模样,她自己则准备了一条小船,早早等在这里,果然便截住了赭横塘,救了小小。站立在船头,唐琴调匀内息——不论苏漫堤还是小小,都没看出来刚才在树林中那一战,已经令她受了内伤。
强行切入对方的幻境,这本身已经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还要保着两个人全身而退,几乎就是不可能,但是唐琴做到了。
在现实中,凝空术是唐门的绝学,但是在幻境中,赭横塘能够将凝空术完美模拟出来。以凝空术对凝空术,唐琴和赭横塘在幻境中交手大战,激烈程度根本不是局外人所能够想象,赭横塘幻术上的造诣高过唐琴何止十倍,若非伤重,唐琴根本就不是对手。事实上,当唐琴将幻境击毁时,她已经累到虚脱。而且有一种感觉纠缠着她,让她很不舒服,她的部下们是不是已经遭到了不测?
而那时候,那密林深处、树幕背后隐藏的人与她对望那一眼,又如此凶暴强悍,宛如一把重锤敲击在她的脑海深处!
那是谁?是什么力量?
那冷冷的杀气无比强大,唐琴觉得,只有当年的公孙纵剑,才能与之一拼。可公孙纵剑……他在哪里啊?唐琴叹了口气。
命者,定也。
又是这种寂寞的感觉。
十岁的时候,三爷爷唐势移抓着她的手腕,当时也是叹了一口气,说她命理强硬,虽然常能化险为夷,但岁犯孤星,一生形单影只,孤苦无依。这次出门之前,三爷爷也传书给她,纸条上只有五个字:
险。
险险险险。
她明白三爷爷将这件事情交给她全权处理的意思,也明白这五个字下面的凶险。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帮着胡惊鸿,护送那件东西渡江北上,要么反戈一击,抢了东西与福王示好,总之是交给自己随便处理了。
接到胡惊鸿的书信之前,福王已经遣人传信到蜀中。他早想整合江湖,为自己助力,若唐门不从,便遣镇蜀将军关恨鹰灭了唐门。唐琴也曾想过,是不是应该与福王示好?若是如此,唐门的覆灭尚能再拖个几年,但能拖几年便拖几年,又有什么不好?否则,只怕明年此时,便有人给唐门烧纸了。
可是小小在这里,她又能怎么办?小小,可是那个人的女儿呢。护着那几张纸上京,就等于护着小小回家吧?
依旧是寂寞。
为什么总不能逃脱这种感觉?难道真的如同三爷爷的话?命犯孤星,就当真要一生孤苦吗?也许是真的。自从十岁上“心眼”微露开始,她的身份就必须保密,离开了那些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兄弟姊妹,就连那些长辈们,除了三爷爷之外,也都对她好言好语,貌合神离。心眼,心眼,这让江湖上无数高手梦寐以求的心眼,却是唐琴心头挥之不去的一场梦魇,一个心病!
真正不避忌她的,便也只有唐笛和公孙纵剑了吧?七哥唐笛几年前就已经去了,方今天下,还能跟她说说话、聊聊天的,便只有那公孙纵剑。可他也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家,甚至有了女儿。他的心里,何尝有过我?
结果,还是寂寞。
接到传书之前,心眼便看到了小小。虽然并不清楚时间和地点,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小小就会有危险。以唐琴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护送账簿一路北上,若再加上小小,便更是难上加难。于是唐琴便托丐帮传信给公孙纵剑,一来是多一个强援,要知道公孙纵剑武功深不可测,他若亲至,便等于一路平安。二来也是唐琴的私心,她希望着,能够在没有枫临叶的情况下,与公孙处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哪怕立刻便天塌地陷,也觉得甘心。
计算路程,公孙此刻该到了吧?但“心眼”偏偏看他不到。关心则乱么?唐琴这几天心绪杂乱,“心眼”若有若无,但好在终于截住了小小,截住了苏漫堤。
只是,那东西丢失,福王会善罢甘休?若不是唐琴调动人手,引得福王府的人马四处乱转,他们此刻怕早已经得手了!
更何况还有在蜀中陈兵二万,对唐门虎视眈眈的关恨鹰?
公孙纵剑啊,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