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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有九分》2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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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尾巴咻地一下就过去。

热夏渐凉,双瑶最近遇到了严重的感情问题。逢宁在操场刚刚跑完步,绵软无力地任由她拖着。

“我明天带你去看看他,真的,他完全长在我审美的点上。我晕了,又高又白又瘦。”

“叫什么?”

“还不知道。”

逢宁笑她:“别班的?那你一个人在这陶醉,人家认识你吗?”

双瑶掐了她胳膊一下,嘴里说着:“你说话能不能这么难听?虽然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叫什么,但是我有很强烈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对他来说一定是special的,因为我和他隔着拥挤的人潮对视过很多次。”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special瑶瑶又在苦恼什么?”

“本来,我觉得他是不爱搭理女生那一款。但是今天,今天有个人来找他要联系方式,他居然给了!!!!他!!!居然!!!给了!!!!!”

说到这,双瑶又来气了,说起话来都颠三倒四的。她赶紧做了两个深呼吸,“我当时正好经过,看到他在纸上唰唰写完递给那个妹子,我真的,我要气死了!”

踩过大片落叶,逢宁提出建议:“那你也去要啊,你不跨出第一步,怎么展开下面无数步呢?”

双瑶摇头,向好友细致地描绘着自己的心路历程:“不行,我不能要。这样一点都不浪漫了。我能每天都为了他写日记,计算好距离跟他擦肩而过,我也能在心里默数跟他对视的每一秒,但是我不能主动迈出这一步。”

“为何?”逢宁犀利地点评,“你这不就是在自我感动吗。”

“你根本不懂。”

夕阳欲落不落,她们绕着操场溜达,身边还有退休的老教师。斗了半天嘴,看双瑶委委屈屈,逢宁叹气,“既然这么痛苦,那你就别喜欢他了呗。”

双瑶忿忿,可怜的很:“那我不是做不到吗?”

“我帮你分析一下。”逢宁歪了一下嘴角,“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可能不是他,你喜欢的是“喜欢他”这件事给你带来的屈服感。”

双瑶停下来,“屈服感?”

“是的,你好好体会一下这个词。”逢宁装出一副理性的样子,“平平淡淡喜欢一个人,是没意思的。客观地说,喜欢本身就是个愉悦且痛苦的事情,就是要有这种朦胧之中怅然若失的感觉,难受的同时也让你享受。”

双瑶没她脑子转的快,颇为费力地理解这番话。

她丢完一个接一个的论点,迅速盖棺定论,“你还记得我的演讲吗?尼采的观点,归根究底,你喜欢的都是自己产生的欲望,而欲望的对象是谁其实不重要。你如果想通这一点,换个人喜欢也不是件难事,对不对?”

双瑶下意识跟着点头,疑惑着,陷入沉思。

达到想要的效果,逢宁得逞地笑笑。

她在扯淡的时候,总能面不改色地把一些自己都不信的话圆到逻辑自洽。顺便引据一些经典名言,让人乍一听觉得特别有说服力,分辨不清真与假。继而不留痕迹地把别人忽悠地晕头转向。

逢宁本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

运动会临近。

班长为了项目报名的事焦头烂额。男生都好说,主要是女生这边不怎么积极,参与度太低。

“铁娘子让我和体委两个人解决。但是我们在班上问了两天,女生不是这个不能晒太阳,就是那个不能剧烈运动。你说我们班男女比例还挺平均的,到时候这个项目缺席,那个项目没人,不是挺丢面的吗?倒也不是什么班级荣誉感,至少能交个差也行啊。”

晚自习,班长四处说服人,絮絮叨叨的本事直赶祥林嫂。

五分钟了不带停歇的。逢宁被他逼逼的头都痛了,啪地放下笔,抬头:“行吧,你别说了。报名表给我,差哪个?”

班长带点讨好和小心,“别的都勉强能凑上几个人,1500米这个实在是……”

逢宁懒得听他废话,迅速扫了眼,在1500那拦签下自己名字,把表格丢给他,“好了,我要学习了,你赶紧走,别在这妨碍我学习。”

“还有跳高…你要不也考虑下?”班长说话的时候肩膀被人点了一下。他丝毫没察觉,说没说完,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班长张了张嘴,不确定道:“江问你…你找我有事?”

江问身形修长,冷着脸立在旁边,“这我的座位。”

“哦哦。”班长紧张地站起来,让出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女生们都说江问很帅,但他总觉得江问身上有种阴郁的感觉,一个眼神就能冻死人。班长有点怵,很快就走开了。

谢天谢地,逢宁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她晚上跑步出了不少汗,又陪双瑶在外面吹了半天风。这会头痛发作,几道物理题目看了半天都没思路。

她懒懒地抬臂,戳了戳前面的人,“江问。”

三四秒后,江问背往后靠,侧扭着头望过来。

逢宁把手缩回来,有气无力地将错题本调转方向,“帮我看几道题呗。”

他接过去,研究了一会。

江问讲题的时候侧着身,胳膊搭在她课桌的边缘。一边讲,一边用笔在纸上画受力分析图。

他垂着头,黑发细软,落在眉前,不经意泄露了一点温柔的意味。

逢宁没什么力气,腰塌下,软趴趴地把下巴垫在桌上。

江问说话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鼻尖。逢宁抽了一下鼻子,嗅到一股清新的味道,清新到她都有点走神了。

眼睛瞄到江问的嘴巴,心里想着,他嘴唇好红哦,不知道用什么牌子的漱口水…?

橘子味?

还是西柚味…

一分钟,逢宁赶走脑海里的小差,集中注意力,认真听他讲课。她用手点上作业本,“这里啊,定滑轮两边受力不是一样的吗?”

江问唰唰又拉了两条线,“滑轮轴的摩擦不计,但是不能忽略绳子拉力对p的作用力。”

“哦…”

逢宁收敛心神,心无旁骛地听他讲。她睫毛长长的,眨了眨。连眼里的光都被眨碎。

他微微抬眼,不小心看到这一幕,握笔的手一抖。

头顶的灯忽然啪地一下,与此同时,整个教室陷入黑暗。

前面有人喊,“什么情况啊?跳闸了?”

班长忙出去看了看,整栋教学楼都停电了,只有楼梯处的应急灯亮着。

班上乱了起来,逢宁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在漆黑中,江问无声等了一会。他手里还握着笔,有热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

是她的。

他手紧了紧,又松开。收回去的时候,手腕突兀地擦到她的额头。

什么都看不见,触觉和听力的感官变得越发敏锐。

砰,砰,砰,这是心跳的声音。

“你听懂了吗?”

逢宁哼了一声,“…差不多了吧。”

“还有两题,我回寝室再跟你讲吧。”

他们互相看不到彼此的表情,逢宁疑问地啊了一声,“回寝室你要怎么跟我讲?”

“…你有手机吗?”

“有的啊。”

江问静了一会,说的很艰难,似乎挺勉强的样子,“…那你把手机号告诉我吧。”

逢宁乐了,毫不留情拆穿他:“江问,你是不是没泡过妹子?你这个联系方式要的略微有点僵硬啊。”

“……”

正好走廊的灯亮起,微弱的光线漫进来。教室恢复了一点点光亮,江问羞恼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

两人眼神对上,逢宁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除了羞恼,她居然还看出点委屈来。

他扭过头,努力维持着自然的表情,嘴硬道:“算了。”

没过一会,有巡逻的老师过来,挨个地让在教室自习的学生都回去,说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电。

江问开始收拾东西。他站起来的时候被人叫住,逢宁两指间夹了张纸片递给他,一看就是临时从本子上撕下来的。

江问气还没消,头没动,眼神向下,“什么东西。”

她嘻嘻一笑,“你想要的啊,我的电话。”

“我不要。”江问没接,也不看她。

逢宁差点翻白眼。

她耐着性子,把自己本子翻开,双手递上笔,好声好气地说:“好好好,是我想要您的电话号码行不?您是否能赏个脸,把手机号写我本子上呢?”

郗高原和赵濒临正在用电脑看球赛。kanshuqun.com他们瞥见江问推门进来,还挺惊讶的,“不是在教室学习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言简意赅:“停电了。”

江问去换了睡衣,在床边坐下。闲的没事,和赵濒临他们看了一会球赛直播。

上半场结束,啦啦队出来跳舞。兴致勃勃点评了一会妹子的身材,郗高原回过头来,突然说了一句,“江问你在等谁的消息啊?”

江问懒得和他废话:“我用手机看时间。”

“装。”郗高原笑的很贼,“就这十几分钟,你至少看了五六次时间,怎么着,急着熄灯睡觉啊?”

正说着,手机就嗡了一下,是微信的消息提醒,江问滑开锁屏。

一条好友申请,樱桃小丸子的头像,名字是fnn:

你好,我是你的班主任,来检查一下你的学习进度。

他从喉咙里哼了一声,看了看时间,熄了屏幕。没有通过这条好友请求。

大概过了几分钟,手机又亮了一下。陌生人发来的短信:

【大哥,你怎么不理人啊?】

江问无声地笑了下。看着时间,又是几分钟过去,终于勉为其难地通过樱桃小丸子的好友请求。

fnn_:你咋这么慢?

w:加我的人这么多,我怎么知道是你。

fnn_:你讲话好冷漠

w:……

fnn_:你现在应该还不用睡觉吧?

w:嗯

赵濒临的大嗓门在耳边炸响:“江问你他妈看黄片呢,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啥?”说着就要把头凑过来看。

江问得意的表情还挂在脸上,下意识把手机一收,“没什么。”说完这句话,他快速起身,拉开阳台的门,出去。

赵濒临和郗高原对视一眼。

逢宁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fnn_:或许你有兴趣跟我探讨一下传送带那题吗?

隔了几分钟,他回过来:

w:没兴趣。明天再说吧,打字有点累。

逢宁最受不了他这股矫情劲。她把台灯拧亮了一点,丢开怀里的抱枕。从床上坐起来一点,直接电话打了过去,那边响了五六声才接。

“嘿嘿,你理解一下,我不搞清楚这道题,我晚上睡不着觉。”逢宁哗啦啦地翻书,“我就一个问题,就那两个物体打滑的时候摩擦力方向为什么是相同的?”

春风沉醉的夜晚,晚风裹着丝丝的凉意。江问靠站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夜空。

背后的门被人拉开。郗高原探了个脑袋出来:“你跟谁打电话,还躲起来?”

江问反应慢半拍,把手机拿远了点,“干什么?”

郗高原猜:“你姐?”

他否认:“不是。”

“你妹?”

“不是。”

“逢宁?”

“……”

江问静了会,郗高原眼疾手快夺过他的手机,往寝室里钻。

江问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追过去。被赵濒临用手臂圈住腰,动弹不得。他有点恼,挣扎着喂了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郗高原清了清嗓子,按开免提,“喂喂,是逢宁?”

逢宁语气平常:“是啊,怎么啦?”

“这么晚打电话…”郗高原眉开眼笑,意味深长:“你们两个是不是有鬼啊?”

“有什么鬼啊,没鬼呢。这就单纯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讨论学术问题。”逢宁回答。

江问怒视,压低声音,“操,把手机还我。”

郗高原比了个手势,要他别急,“那我能不能问学霸两个问题?”

“行,问呗。”

郗高原把手机的音量键又摁大了点,“你跟你妈在一起的时候你妈喊你啥?”

“喊名字啊。”

他拖长音调噢了一声,“那你跟江问在一起的时候他喊你啥?”

“喊名字啊。”

赵濒临笑的欢快,大声接上一句:

“――那你啥时候跟江问在一起啊?”

第25章

江问把手机抢过来,“郗高原脑子有问题,不用理他。”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侧头,把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拽开。

郗高原和旁边的赵濒临互相交换眼色。两人摆出看戏的姿态,挤眉弄眼地比来划去,心照不宣。

挂掉电话以后,江问脸上维持着没有任何表情的状态。

郗高原轻嗤,继续激怒他:“你怂不怂?”

江问缄默。

“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喜欢逢宁?就那次喝酒,她喝多了,唉哟,你慌的跟什么似的。”郗高原夸张地啧啧两声,“刚刚又急着抢手机干啥,怕被人拒绝?”

他无动于衷,依旧只字片语:“你们别操心我的事。”

“咋了,不让我们管,你就眼巴巴候着,等别人爱上你呗?是男人就该主动出击,磨磨唧唧像什么话?”

“就是,就是。”赵濒临跟着瞎凑热闹,“我们问哥,英俊有钱还年轻,时间长了,哪个妹子能顶住。”

江问额头一胀,“有完没完。”

“算了算了,不说了,说多了你还生气。”

郗高原悠闲:“你么,实在追不到人家,就学习一下如何当一个合格的高校校草,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丢脸。”

无视他们的调侃,江问又低头查看手机。

没收到新的消息。

点开聊天界面,最后一条回复是他发的。

又看了几秒,还是没等到消息。江问关掉微信,把手机扣到桌上。

*

运动会这两天,天气出奇的好。第二天下午,逢宁跑完一百米的半决赛,气喘吁吁回到位置上坐下。正在系鞋带,耳边传来一道着急的声音:“宁宁!”

逢宁侧头看,是双瑶。她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得罪谁了?”双瑶眼神古怪,递给她一个东西。

几张a4白纸上,印着一首藏头诗:

逢彼之怒,宁赴湘流。

小住京华,三月七日。

“这哪来的?”逢宁愣了愣,翻过面看看,上面还有点未干透的胶水。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的。”双瑶压低了声音,“你这是得罪谁了,为啥被内涵成小三?”

逢宁作思考状:“哪个厕所?”

“南2栋一楼的。”

“就贴了这几张?”

“嗯。”

逢宁还是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行,没事了。改天跟你解释,你先回班吧。”

有厕所被贴了,那么肯定不止一个。

逢宁去操场临近的教学楼找。一楼二楼三楼四楼,绕来绕去,她挨个撕下来,抓了满手的废纸。转悠到实验楼那边,发现走廊也被人贴了好几张。

女厕所也有。

逢宁思索着这事儿的始作俑者,刚刚想到目标,背后的门嗑哒一声响。

回头看去,一道人影一闪而过,门被人关上了。

逢宁走过去拉门,扭了半天,拉也拉不开,推也推不动。不知道是从外面反锁了,还是有东西抵住了。

这两天高一高二都在搞运动会,很少有人来。逢宁摇摇头,都快气笑了。看看时间,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1500米的项目就要开跑。

这群傻逼,不知道手机能打电话吗?

幸好这儿信号还不错。逢宁给双瑶打电话,指挥她过来开门。

结果双瑶听她指挥,摸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具体位置。最后逢宁骂骂咧咧给她开了个微信共享位置。

双瑶用剪刀使劲撬着外面缠绕住门把的铁丝,急吼,“逢宁你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逢宁在里面中气十足地回喊。

双瑶放了点心,满头大汗捣鼓半天,终于把门弄开,“这也太吓人了,谁这么恶毒啊。”

逢宁拍了拍巴掌:“你这次还挺机灵的,带了把剪刀,智商又上了一层楼啊。dasuanwang.net”

“还有心思开玩笑!”

逢宁板起脸:“我知道是谁。”

“谁?”

逢宁抓着她的手,快步往前走,“江问前女友。”

双瑶有气无力被拖着:“就说要你别招惹别人吧,你还nn瑟瑟,现在被人家女朋友制裁了吧。”

“他妈的。”逢宁骂了一声,“这群女的真是猪脑子,流星花园看多了给她们的灵感吧。”

双瑶追着她:“诶诶诶,你去哪啊?”

“算、账。”

疾步走到体育馆,逢宁计算了一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检录。她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人,“问一下,你知道程嘉嘉几班的吗?”

程嘉嘉在年级里还算是有名,没问两个就有人给她指路。

逢宁径直走到12班的地盘。

程嘉嘉打着太阳伞,正在用手机和朋友聊微信。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白色运动鞋,头顶的伞被人敲了两下。

“你就是程嘉嘉?”逢宁笑眯眯地弯下腰。

她人不算特别高,穿着宽松的运动短裤,腿又长又直。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美的杀气腾腾。

坐在旁边十二班的人纷纷朝这边行注目礼,有的议论声响起。

程嘉嘉有些紧张,不动声色地问,“我是啊,怎么了?”

“你认识我吗?”

程嘉嘉侧身避开了一点,没说话。

逢宁从容道:“整我的人是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麻烦你不要像个泼妇一样。”程嘉嘉不喜欢这种大庭广众被别人看笑话的感觉,她起身想走,却被人按住。

逢宁凑近她耳边低语:“听不懂?”她把手里的一大堆废纸塞到程嘉嘉怀里,“冤有头债有主,咋的,分手了不敢找江问麻烦,柿子挑软的捏啊?”

下一刻,旁边的女生终于忍不住了,“还有脸提江问,抢别人男朋友,你要不要脸。”

逢宁阴着脸望向她,“你又是谁?”

那女生梗着脖子,一脸不屑加厌恶:“你管我是谁,倒是你,想攀高枝儿的心真是藏都藏不住。什么年代了还在做灰姑娘的梦呢,不嫌丢人。”

启德的富家子弟遍地都是,但江家在南城的豪门地位有目共睹。江问和程嘉嘉在一起,不少人等着看笑话。他们光速分手后,八卦就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不少边角料还提到了逢宁,程嘉嘉和身边朋友早就不满。

“这位同学,我认为做灰姑娘的梦一点都不丢人,相反嘲笑别人梦想比较丢人哦。”

逢宁盯着她看,九分严肃里带着一分鄙视:“淫者见淫。我看你年纪不小,阶级观念还挺严重。既然你觉得和江问在一起就是攀高枝,那你无形之中就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你把自己放在了下等人的位置,你就是个loser。”

被她一通冷嘲热讽,女生气急:“你才是下等人!你才是loser!”

逢宁懒得和她费口舌,看回程嘉嘉,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把怒火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这种做法愚蠢且无用。尤其是你这种低级的手段,根本不能伤害到我丝毫,除了幼稚我想不出第二个词来评价。”

她表情有点狠:“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下一次你再惹我,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逢宁对程嘉嘉温柔地笑了下,走了。

*

吵完架,逢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1500米的检录处领衣服。她穿好之后,长长呼了一口气,左右扭扭腰,开始给自己热身,压腿。

双瑶在旁边帮她拿外套,真是佩服她的好心态,“我这辈子都碰不到比你心理素质还强大的人,上一秒还被人关小黑屋,中途去吵了个架,下一秒就若无其事来跑步,我真是服了你。”

“如果我能被这种小把戏就吓唬到,我还是你偶像吗?”她脸上又露出骄傲自负的表情。

“是是是,你是我一辈子的偶像。”

年级报名参加1500的人很少,每个班勉强有一个。学校只安排了一个场次,半决赛和决赛一次性跑完。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项目,场边上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枪响之后,有个男生跟在旁边陪一个女生跑,起哄的很厉害。

一共接近四圈,逢宁不断调整着呼吸,放松面部表情。第二圈之后,跑的很累,脚底下步伐越来越重。她抹了一把汗,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班长组织了“医疗小分队”等在终点处,准备给跑完长跑的逢宁服务。赵濒临把江问也强行拉了过来。

“靠,逢宁真的好强啊。”

郗高原五体投地,“这姐们,喝的了白兰地,跑的了1500,我真是respect(尊敬)。”

第三圈,汗水不停地滴落,渐渐模糊了视线。

就算再累,再苦,她也一定,一定能坚持到最后。她就是这样的人。

逢宁转过弯,在心底倒数:三、二、一。

班长激动地跳起来,“我靠,逢宁居然开始提速了!”

她像刮过的一阵风。这阵风带着血性,刮过九班在的看台,引起一片欢呼。

还有一百米。

逢宁拼命冲刺,就这么一个接一个,超过前面的女生。最后和第一名齐头并进。

风声在耳边呼啸,踏过终点线的瞬间,逢宁控制不住往前冲了十几米才慢慢停住。

双手撑在膝盖上,控制不住地喘。

有人踉跄了两步到她眼前。

逢宁稍微抬眼,瞟了一下,是江问。

他显然是被好事者推过来的,那几个男生满脸的八卦,笑的像朵花。江问整个人都不太自在,别扭了两秒,把矿泉水递给她,“班长给你的。”

孟桃雨太惊讶了,又开心又激动,也想跟过去,被赵濒临一把拉住,“诶诶诶,你去凑什么热闹?没点儿眼力见!”

*

长跑之后不能坐下来,需要慢走,等待身体慢慢恢复。1500米跑完,今天的比赛项目基本已经完成。散场了,各班都收拾着东西,陆陆续续往体育馆出口那儿走。

应了班长的强烈要求,医疗小分队成员江问,被迫去陪女英雄逢宁绕操场走圈。

很久都说不出话,喉咙和破风琴似的。逢宁默默喝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有点沙:“江问,你是不是跟程嘉嘉分手了?”

他回神,有点茫然:“什么。”

她打量着他,问的很直接:“因为我?”

江问:“……不是。”

江问走在左边,头发剪短了一点,脖子很白。他穿着牛仔外套,把暗橘色的夕阳光挡住。

逢宁还有点虚脱:“那你们谈了多久?”

“不知道。”

“一个星期有没有?”

江问表情淡淡的:“没有。”

“你不喜欢她?”

“嗯。”

“但是她喜欢你,你知道吗?”

江问皱着眉看她:“她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江问无言以对。

“你答应和她在一起,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和她分手,这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逢宁又渣又拽,表情险恶:“人都有阴暗面,都有恶趣味。所以我的观点是,玩弄别人感情可以,但是首先要保证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不会波及到别人。”

他反应的很快:“程嘉嘉找你麻烦了?”

她露出招牌的张狂表情:“这个我已经解决了,你不用管,你管好你自己。”江问站住了:“我什么?”逢宁高深莫测地微笑:“我希望你不要谈个恋爱都谈不明白。”

“……”

江问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表情?”逢宁和颜悦色地问。

江问面无表情,自嘲地说:“我玩弄了她感情,我会跟她道歉。”他把玩弄这两个字咬的很重,“那你呢?”

“我什么?”

江问没意识到自己讲话都走音了:“我也是你的恶趣味吗?”

话刚说完,广播台突然响起播音员清晰温柔的声音:今天最后一首歌,由匿名人士点播的,送给高一九班江某某同学――

接着,整个操场全方位环绕着:

叫我怎么能不难过,你劝我灭了心中的火。

每一次神情眼光的背后,谁知道会有多少愁。

旁边经过两个人,一人问:“这是什么歌?”

一人回答:“好像是,《爱要怎么说出口》?”

她们走远了,最后一句话却随着风飘过来:好搞笑哦,江某某同学爱谁说不出口啊?

逢宁呛了一口水。

江问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

第26章

“江某某同学。”逢宁笑呵呵地叫他。

江问表情变了几变,想开口,抿了抿唇,还是沉默。abcwxw.com

“你不是我的恶趣味,就算是,那也是过去式。”逢宁惭愧两秒,小心地看着他:“江问。”

每次她认真喊他名字,江问的心就忍不住跳。

“你我之间是买过七度空间的情谊,你放心,我认了你这个朋友,不会再整你了。”她带点讨好意味,撞了撞他胳膊。

“……”

江问整个人沉默,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你为我斗殴,我替你喝酒。这放在古代就是什么?这是生死之交!”逢宁神气地一挥手,胸有成竹道:“所以,过往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我们不如珍惜眼下这份单纯的情谊,怎么样?”

她的话字字都像刺在他的神经上,江问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装傻很好玩?”

逢宁笑的挺真诚,“我装什么傻啊?”

风温柔地吹,二十几度,贴着她的身体吹出轮廓。运动会结束,操场的人已经很少。旁边落地式的绿铁网,铁网对面是篮球场,穿枝拂叶,男孩们嬉笑喧哗的声音传来。

林俊杰忧伤地唱着歌的结尾: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

江问心里一片凄凉,语气冷冰冰的,“我倒了什么霉要成为你的恶趣味?你欺负完我,再轻飘飘地用一句做朋友来结束,你想的可真好啊。你开心了,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呗,你这是在埋怨我?”她简直莫名其妙,话说的好好的,他怎么又开始发火了。

“你让我…这么难受。”

让他这么难受,为什么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对他这么坏,不停泼他冷水,他却老是被吸引。不是没有挣扎过。理智告诉他不要犯贱,情感上却一直沉沦。

江问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遇过比逢宁还心塞的人。

第一次见面,她就轻轻松松骗走了他的衣服。

后来江问被骗走的又何止是一件衣服。

他对别人的喜欢向来不屑一顾,现在,他的惩罚终于来了。

江问微微发青的脸色被她尽收眼底。

逢宁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提议:“要不,你少把精力放到我身上,或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

一句话没说,江问转身就走了。

顿在原地,看着他走远。逢宁眉毛都皱一块了,沉思道,孔雀少爷的心是不是又碎了…

*

运动会晚上管的很松,郗高原喊了校队的几个人一起出去唱歌。

几瓶酒下肚,一群人玩开了,扯着嗓子用麦克风喊beyond的光辉岁月。

程嘉嘉今晚也来了,跟着她前两天新谈的体育生男朋友一起。她画着淡妆,花香味的唇彩,耳后和手腕都擦了纪梵希的香水。

他们这个圈子都是公子哥千金女,谈恋爱基本就是随机匹配,瞎搞是常有的事情。和排列组合一样,比如你今天是她闺蜜的男朋友,明天说不准看对眼了,就变成她的男朋友。所以大家看到程嘉嘉和别人挽手出现,都见惯不惯,根本没人惊讶。

男生在旁边鬼哭狼嚎地闹,裴淑柔一个人坐在高脚椅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气泡酒。

程嘉嘉想了想,端着杯子过去了。她轻轻地喊,“淑柔。”

“嗯哼?”

“你没生我的气了吧。”

裴淑柔转过脸来:“我生什么气?”

“我前段时间跟江问表白。”

裴淑柔拍拍她的肩膀,“我不介意哦。”她主动碰了碰程嘉嘉的杯子,“大家都是玩玩,高兴就好,你也别放在心上。”

“你呢…?”对视片刻,程嘉嘉顿了顿,还是说出来,“你喜欢他吗?”

赵濒临突然喊,“诶,你们有没有人跟江问打电话,他到底啥时候来?”

“快了吧,刚刚发消息说还在路上。”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江问进来,场内大部分女生的视线都停在他身上。他无知无觉,挑了个最边缘的地方坐下。

郗高原捶桌,“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啊。”

赵濒临十分顺溜地去点歌台点了一首《多情种》,把话筒交给江问,啪啪地鼓掌,“接下来的主场交给我们江少爷。”

一帮人笑嚷,“我靠,头牌几时变成情圣了?”

江问懒懒骂了句滚,让别人把歌切掉。看出他兴致不高,剩下的人没继续去闹他。

郗高原玩了一会,过来和他挤着坐,“怎么,今天给你点的歌还满意吗?有没有大胆表露心声?”

他指的是《爱要怎么说出口》那首。

下午在操场,江问陪着逢宁绕圈,几个围观群众就贼兮兮跟在后面。不过他们站得远,不清楚这俩人到底说了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直烫到江问心坎上。他说:“你很闲吗?”

“哦豁,看来是不怎么满意。”郗高原拉开一罐啤酒,递过去。

“不想喝。”江问把头偏过去。

郗高原吐槽:“哥,你心情这么差还出来玩?”

江问沉默片刻。

和逢宁吵架完(单方面的),他心烦意乱,晚饭都没吃,拒绝了赵濒临他们晚上出去玩的邀请,独自回到寝室。

只是一个人静下来,她说过的那些话就在他脑海里不停回放。回放一遍,心脏就难受一遍。

他很生气,越想越生气,气她又气自己。乱七八糟的暴躁情绪拥堵,还不如出来和他们鬼混。

“本来还想问下你今天战况如何,现在这样子也不用问了。”郗高原自己喝口酒,哼了声,“早知道我们该给你点一首《梦醒时分》。”说着说着就唱了出来:“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江问冷笑着望向他:“你喜欢过别人?”

郗高原故意夸张地嚷道:“你这叫什么话,当然喜欢过。”

“那她不是你该喜欢的人呢?”

郗高原一乐:“你想说逢宁?”

短短一分钟,脸色变幻几遭。江问转头,继续盯着眼前的桌子,冷不丁地说:“喜欢她,就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

声音很小,不知道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说得好,你终于醒悟了!这女的看面相就特别绝情!是个狠心肠真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郗高原还不知道自己兄弟以后还要来来回回“醒悟”多少次,他还在幸灾乐祸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咱头牌多抢手啊,对吧,多少妹子拿着爱的号码牌等着的。”

江问微微弓着腰,眼睛就这么闭着。忍耐了一会儿,他揉揉额头,“算了…你滚吧。”

郗高原愤愤:“哼,滚就滚。你不想听,少爷我还不乐意说了!”

*

运动会完了之后,老师对班上的位置进行了一次大调整。逢宁因为喜欢上课讲小话,被拎到一组前排。孟桃雨还专门去跟老师申请和逢宁继续当同桌。

期中考试一过,日子过的很快,逢宁琐事多,学习和打工之外的东西全然忘却。

等想起江问这个人,还是听别人议论期中考试的成绩。逢宁倒是稳定在年级前三,而江问则直接掉出了前十的队伍。铁娘子拉着他去办公室谈了一整节课的心。

她晚上回到寝室,琢磨着安慰江问两句,顺便和他交流交流学习心得。结果打开微信,发了一个hi过去,发现已经被别人拉黑了。

逢宁:……

罢了罢了。

日子像本书,一页接一页地翻过去。圣诞节那天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

中午,逢宁正在食堂吃饭,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她不大在意地接起来,“喂?”

那边的声音很焦急:“你是赵凡宇家长吗?”

“嗯??”逢宁停了筷子,“赵凡宇,他怎么了?”

等电话挂断,逢宁急急忙忙去小学部的教务处。

赵凡宇身上脏兮兮的,裤子都是泥雪,正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

“你没事吧?”逢宁快步过去,拉起他的手左右查看。

“有事儿的不是他。”

看到逢宁一副学生扮相,老师皱眉,“你是他的谁,家长呢?”

“我是他姐姐。”逢宁松了口气,“等会,我跟他妈妈打个电话。”

上次带赵凡宇出去吃肯德基,留的电话是逢宁的。平时赵慧云工作忙,赵凡宇在学校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找逢宁。

老师交代了一下大致情况,中午放学的时候赵凡宇和同班的男生在楼梯口打架。推搡间不小心把路过的女生撞下楼梯,导致别人小腿骨折。

逢宁把赵凡宇带走,他们拦了个车赶到市中心医院住院楼。下了车,远远看见赵慧云提着两盒高档营养品等在门口。

赵慧云脾气冲动,见着赵凡宇就要抽他,“你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不跟我省点心。”

赵凡宇怕的往逢宁身后躲。

逢宁拦了一下,劝道:“云姐别冲动,别冲动,咱们先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们进到电梯。

逢宁搂着赵凡宇的肩,带着点抚慰,“等会好好跟别人道歉,记得讲礼貌,知道吗。”赵凡宇刚刚被妈妈凶了一通,眼里汪了泡泪,害怕地点点头。

那个女孩病房在vip层,住的是套间,他们等在客厅外,过了一会才有护士把他们引进去。

进了门,赵慧云摆出歉意的笑容,诚恳地说,“哎,小孩子不懂事,这次真的不好意思,医药费我们肯定出,医生也拜托朋友尽可能联系最好的,还有赔偿费用――”坐在沙发上的女人雍容华贵,瞧了他们几眼,老大不客气的,“我们家不缺这点钱。”

“妈,你别这样说话。”靠床边坐着的人削好苹果,倒了杯水,对他们说:“阿姨,她没什么事儿,您去忙吧。”

殷雁抱怨,“什么没事,正是关键的时候,不知道要耽误多少课,医生说至少要在家躺两个月呢。”

“对,我理解,我孩子也是六年级。”赵慧云适当地沉思一会,“要不这样…我出钱找个家教,这马上要放寒假了,让家教去家里给您女儿补补落下的课?”

她诚意十足的样子,让殷雁态度明显放缓了点,“不用了,家教也不知道学校进度。”

“诶,我知道你!”躺在床上的女孩喊了一声,大家视线都集中过去。小女孩似乎回忆了一阵,眼睛一亮,“姐姐你叫逢宁是吗?我在学校门口的荣誉榜看过你。”

逢宁身上还穿着启德的校服,她笑笑,“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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