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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师兄来跳舞!”苏晓樯蹦了起来,大声说。

“你们先跳,我去个洗手间,一会儿回来,肚子有点疼。”路明非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路师兄不是你说要出来喝酒的么?可你看着一点都不开心。”苏晓樯微微地噘嘴。

“不,我很开心,谢谢你小天女,我们一会儿聊。”路明非给苏晓樯倒满一杯龙舌兰,跌跌撞撞地穿越舞池。

路明非并没有去往洗手间,他来到更衣间,换回,那身TomFord,又问侍者要了把雨伞,然后乘VIP电梯下了楼。

侍者惊讶地看着路明非他穿着校服穿越舞池的时候还像个十七八岁第一次来混夜店的男孩,有酒就喝,喝多了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可换回西装之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烈酒、烛光、奢华的环境、漂亮的女孩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変得冷了,也安静了,是个需要被尊敬地对待的成年人。

“别跟小天女,啊不,别跟苏总说,我去去就回来。”电梯门关闭的时候,路明非低声说。

大厦楼下就一条四车道的大路,以往这个时间路边都是等候的出租车,这个时间也只有夜店有生意可做,可今天路边空荡荡的一辆车都看不见,大概是雨太大了,出租司机怕淹水。

路明非站了足足五分钟都没能等来哪怕一辆车,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路边的三轮摩托,披着雨衣的老人守着那辆三轮,在雨中冻得哆哆嗦嗦。

这种黑三轮也是来拉活的,只不过不是拉那些有钱来FOX消费的客人,而是拉下班的服务人员。

看着路明非那笔挺的一身,拉黑活儿的老人有点惊讶,但还是高兴地迎了上来:“客人您坐车么?您去哪里我送您,现在这样子打车可别想了。”

路明非看着那个干瘪憔悴的老人,自然地想到了三轮叔,这样的雨天这么晚了还出来拉活儿,想必有不得己的原因吧。

他摸出钱夹,数了十张一百块的钞票给老人,又脱下手腕上的玫瑰金手表递给老人:“我想租一下你的三轮,就一会儿工夫,钱是你的,手表算我的押金,我一会还车的时候你再给我。”

那块表应该算是学生会的财产,路明非自己根本买不起那块高档的世界时腕表,可表是成熟男人的身份象征,学生会主席又怎么能不戴表?所以学生会出资买了块表,“暂借”给路明非。

老人疑惑地抓着那块沉甸甸的腕表,心里觉得这是个贵东西可又有点不敢相信,嘴硬说:“我三轮很贵的,我怎么知道你这表值多少钱?”

路明非没办法,只好说:“壳子是金的。”

老人想了想探牙就要咬,可是被路明非阻止了,他无奈地说:“玫瑰金不是纯金,很硬的,会崩到牙。您相信我,我一会儿就把车送回来给您。”

老人疑惑地看了路明非好久,点了点头说:“那你会骑么?”

“我开过碰碰车。”路明非说,“我也开过布加迪威龙。”老人并不知道什么是布加迪威龙,但点点头说:“对,我这车好啊,无级变速,跟碰碰车一样,就加速和刹车,雨天路滑你小心!”

路明非披上老人递来的雨衣,偏腿上车,驶入无边的雨幕。

老人站在雨中,好奇地看着手表机芯哒哒地转动。那张刚刚买来的地图上己经标好了路线,那是一条全新的高速公路,10号高速公路,也是出入这座城市的髙速路中唯一一条全部架设在空中的,因此它根本不担心被暴雨影响,路面积水瞬间就能排空,是目前唯一一条没有封闭的髙速路,这座城市的供给目前全靠通过这条路来提供。

夜深人静,收费站的管理员打着瞌睡,忽然间外面灯光闪过,管理人揉揉眼睛愣住了,一辆深红色后面带篷的三轮车“突突突”地驶过收费站,骑车的是个身穿TomFord西装的年轻人,他坐姿挺拔,像骑着毛驴冲向战场的元帅。

路明非把三轮骑到了极速,风雨扑面而来,道路两侧黑色的山脉和树林也像是扑面而来,整个世界都像是扑面而来,眼前的一切都像极了那个噩梦,包括每个转弯每个坡道,他曾在这里战斗过很多次,也曾在这里驾车狂奔了很多次,却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地逃离。

可现在,他正心情平静地驶向蜃梦的最中央。

他甚至有点兴奋的感觉,因为他的猜想就要被证实了。

听说所有的高速路都封路,仅有新建成不久的10号高速路还保持畅通的时候,路明非忽然明白了。楚子航曾说过,他当年误入的高架路是0号高速,但没有任何一条公路的编号为0,0号高速根本不存在。根据尼伯龙根的原理,龙王们也无法凭空制造乌有之物,0号高速路应该是某条现实中的高速路被扭曲后的结果……路明非猜出来了,那是10号高速,某种神秘的力量抹去了前面的“1”。

这座城市确实有一个跟城市一样巨大的超级尼伯龙根,奥丁是它的管理者。

楚子航的父亲,那个超级混血种,应该就是为了奥丁而来到这座城市的,但他错误地爱上了那个叫苏小妍的女人,生下了楚子航。

楚子航到底为什么会忽然被抹掉,这件事路明非还没想清楚。但诺诺被杀的那个梦,确实如小魔鬼所说,是未来的预言。

所谓命运,就是必然发生的未来。神秘的暴风雨已经封闭了这座城市,机场瘫痪,港口瘫痪,高速瘫痪,唯一的进出道路就只有10号高速。

芬格尔和诺诺已经计划离开这座城市,那么他们必然走10号高速,他们会在城市的边界遭遇奥丁,不再是梦中的遭遇,而是现实中的遭遇。

命运就像早己写就的剧本,奥丁则是绝对权威的导演。于是一切都会像梦中预演的那样发生,无论他们怎么奋斗挣扎,奥丁必然会向着诺诺投出昆古尼尔。

路明非已经输了,他把那个梦Load了上百次,可怎么都找不到救诺诺的办法。

真是棒极了的推理!路明非你真是太棒了!路明非在心里为自己点赞,可惜现在他是个神经病,没人会相信他的话。

三轮驶上一座高坡,道路尽头真的飘着金色的火光,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三轮好像也兴奋起来,有点风驰电掣的感觉。漆黑的影子们从高架桥下方爬行上来,缓缓地站直了,就像从四足着地的野兽变成直立行走的人。三轮经过的时候它们扭转脖子,目送路明非去向那金色的火光,既不阻止也不追逐,像是路人冷漠地看着唐吉诃德高举骑枪冲向风车。

路明非终于看清那个立马在金色火焰中的人了,八足的骏马刨着地面,马背上的人浑身裹着尸布,外面罩着暗金色铠甲和蓝色风氅,手里提着弯曲的金色矛枪。

一眼望不到边的阔叶林在高架路的下方摇曳,世界微妙地扭曲着,风声、雨声,还有那些压抑在黑影喉咙里的、婴儿哭泣般的嘶叫,冥冥中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好渴……好渴……好渴!

路明非全神贯注地享受着这个过程,他知道自己正在通过某种界面进入尼伯龙根,就像在北京地铁中,他看见那种古怪的青色雾气弥漫开来,被它洗过的一切都变回20世纪年代的样貌。

说这是地狱并不为过,说前方那金色的火焰是死神的王座也不为过,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恐惧,却又庄严肃穆,这一幕有着巨大的仪式感,唯一不和谐的是,拜谒神座的家伙骑着一辆“突突突”的三轮摩托。

奥丁缓缓地举起昆古尼尔,路明非可以清楚地看见奥丁的白银面具上反射着寒冷的光……八足骏马喷出的电光化为雷屑……昆古尼尔上的金色光焰呼吸般涨落……盛宴即将开始,高潮就要到来!

可就在这时,路明非一拧车把一捏刹车,三轮在道路中央横了过来。

他调转车头,“突突突”地离开了。只差最后的一线,路明非没进尼伯龙根,他跑了……

奥丁和黑影们都沉默地看着这家伙的背影,如果他们有哪怕一点人类的感情的话,一定会吐槽说喂喂喂大哥你等等,我裤子都脱了……

可他们终究只是沉默地看着路明非离开了,昆古尼尔上的光焰缓缓地下落,像是火炬熄灭,盛宴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诺诺坐在日光灯下方默默地喝着啤酒。

她蜷缩在 书椅里,把脚翅在桌上,桌上摆满了空啤酒罐,窗外闪电落下击中了对面那座楼的避雷针,闪亮的电光顺着铁丝游走,霓虹灯招牌爆闪之后熄灭,全楼上下黑了灯,一片鬼哭狼号。电子图书

芬格尔哼着歌收拾行李,大包小包的。他们来的时候就身上穿的衣服算行李,还有些武器弹药……如今东西却能填满两个大旅行箱。

“婶婶说,明晚做一桌子菜给我们送行,你可千万记得回来吃饭啊。”芬格尔说。

给叔叔婶婶说的是考察进行得差不多了,学院催着回去,路明非就在上海那边待着不回来了,他们赶去上海跟路明非汇合,然后就直接飞美国了。

婶婶对诺诺无感,对路明非那没良心的小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倒也习惯了,唯独对芬格尔这活泼可爱的家伙有点不舍,唠叨一整天了,说学院也真是,这大风大雨的天,说走就让你们走。

“也不知道小路在医院里怎么样了?明天还是后天要给他办出院手续,你得去签字啊,住院手续可是你签的字。”芬格尔接着唠叨。

“你收拾些什么呢?旅游纪念品?有必要带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么?”诺诺皱眉。

“没事儿就过来喝酒聊天,婶婶要我给她儿子带的东西衣服裤子、豆瓣酱、辣椒酱、豆腐乳什么的,我这也是代路明非尽孝嘛。师妹你这几天简直变成了女酒鬼,”芬格尔站起身来伸展了腰肢,走到桌边打开一罐啤酒,“莫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师兄听你倾诉呀!”

“没什么不开心,我口渴可以吗?”诺诺依旧眼望窗外这座城市,“肯定有什么秘密,元素乱流已经没法收拾了。”

“可不是么?周围都晴天,可好像全世界的积雨云都堆在这座城市上方,继续待下去会有麻烦,得赶快溜。”芬格尔仰望漆黑的天空,云层压得极低,好像反过来的黑色大海贴着楼顶翻腾,“不过这跟楚子航没什么关系,楚子航死在了15岁那年,他后来的经历都是小路幻想出来的,我们已经达成这个结论了,ok?”

诺诺没说话,小口小口地喝着啤酒。

“放心吧,”芬格尔拍拍她的肩膀,“我们离开之后就会有一通录音电话拨给你未婚夫,跟他说这座城市被奇怪的元素乱流包围。似乎有龙族活动的迹象,剩下的问题就交给他解决了,牛逼人干牛逼事儿,恺撒办事我放心!”

“嗯,他会处理好的。”诺诺轻声说。

“凯撒会因为小路的事对你不高兴么?”

“我跟路明非没任何关系好么?”诺诺忽然间横眉立目提高了音量,“我只是被那个神经病给弄懵了,然后被另一个神经病给绑架了!整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么?”

“看你看你,都炸毛了。”芬格尔满脸无辜,“我又没说你和小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我是说你帮了学院的通缉犯,恺撤作为代理校董会不会不高兴?”

诺诺愣住,片刻之后她神情低落下去,继续小口小口地喝着啤酒。

“早知道当初就把他丢在那个放映厅里不救他了。”片刻之后诺诺轻声说,“失恋了又不会死。”

“有种不小心踩了口香糖的感觉吧?粘在鞋底上,怎么都抠不掉。”芬格尔站在诺诺身边,一起看外面的暴风雨。

“你说他怎么就长不大呢?我到底有哪点好就那么讨他喜欢,我改还不行么?”诺诺想着想着又有点生气。

“对啊!”芬格尔也显得痛心疾首,“你胸又不大,腿不短可说长也有限,还这么个暴脾气,一点都不温柔,我也不懂啊!”

诺诺呆呆地看着这家伙,一时间不知道是附议好呢,还是该在桌下踹他一脚?

“你小弟应该很多吧?你也不可能都罩着,为什么那么在意那家伙。”芬格尔忽然正经起来,声音低沉,神情遥远。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他太笨了,”诺诺静了很久才轻声说,“让我想起自己也很笨的时候……很无助,很想有个人来救我,谁来救我我就跟他走,就算他是个恶滚我也不在乎,就算所有人都要杀他我也不在乎,我还会帮他挡子弹。”

“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恺撤?”

“不认识,谁都没来,白马王子和恶棍都没来。”诺诺无声地轻笑。

这时候外面客厅里的固定电话响了,叔叔婶婶好像都睡了,芬格尔出门去接电话,诺诺独自发呆。

半分钟不到芬格尔又跑回来了,神色有点焦急:“妈的!出亊了,医院刚才打电话来说小路被他那3个师妹从医院里劫走了!”

诺诺惊得跳了起来,打翻了一大片空酒罐:“哪三个师妹?”

“就是对他有非分之想的那三个啊,其中两个你还见过,你说她们会不会趁小路打了安眠针神志不清的时候玷污小路的清白啊?”芬格尔显得心急火燎。

诺诺呆呆看了这个神经病好一会儿,抓起一把伞就奔了出去。

电梯把诺诺直接带到88层,电梯门打开,略显喧嚣的音乐声扑面而来,这毫无疑问是个灯红酒绿的场合,男男女女眼神暧昧,烛光摇曳酒气浓郁,舞池边油头粉面的小哥们演奏着爵士乐。

服务生面对这个漂亮但有些杀气腾腾的女孩,赶紧凑上前说:“对不起,我们己经没有空位子了。”

诺诺伸手按在他肩膀上,缓缓发力把他推开:“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来找人,苏晓樯在这里么?”

“你找苏总啊……”服务生说到这里就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这女孩身份不明,他不该泄露客人的行踪。

“我是她公司的人,有点急事找她,你别管了。”诺诺低声说,苏晓樯可能在FOX喝酒,这个消息是她打电话从苏晓樯的秘 书那里问到的。电子图书

苏晓樯的秘书24小时在线,回家之后固定电话就接入手机。这是因为苏老爹主要是靠矿业发家,矿上早晚都可能出事,塌方啊什么的。

诺诺谎称要找苏晓樯是因为矿上断电的事,矿井下还有人,秘书一听就有点慌,苏总关机了,要不你去那个FOX酒吧找找,苏总晚上经常去那里。

诺诺当然知道FOX酒吧,因为这里也是邵公子的据点,好几次邵公子说师姐我们去酒吧坐坐聊天呗,都被诺诺拒绝了。原来是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窗边可以俯瞰CBD夜景的那一桌,三个穿校服的女孩正互相埋怨,声音大得远远就能听到。

苏晓墙说你们两个今天怎么那么多话,你们是出来喝酒玩还是来跟路师兄约会?我们以前一起聊玛格丽特·杜拉斯,我们以前一起合奏……搞得好像你们是路师兄前女友似的!看,路师兄不高兴了吧?走了!

柳森淼不服气地说还不是你选的这个地方!喝酒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不行么?你什么时候看过师兄来酒吧这种嘈杂的地方?他是不喜欢这个地方!

陈雯雯打圆场说你们别吵了!问题是师兄现在去哪里了,这么晚他连车都打不到,他在医院待那么多天身体肯定差得不行,出来连口饭都没吃就喝酒,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诺诺站在吧台旁边的阴影里,默默地看着远处的三个女孩争吵。原来路明非确实被她们带到这里来了,可中途悄悄离开了,那她也就没必要上去搭话了。

令她有些茫然的是,在这些女孩的眼里路明非是那么酷那么好,她们看他是男神而诺诺看他是女厕所里捡回来的小狗、傻猴子和粘在鞋底的口香糖。原来同一个人在不同人的心里差别是那么大的,这样的话,也许当初不救他真的更好……

诺诺正这么想的时候,一个人影疾步穿越舞池,蹦跳着坐上了苏晓樯旁边的位子,先给自己满满地倒了—杯白兰地,仰头喝了下去。“外面可真冷,冻死我了。”

路明非搓着手说。苏晓樯喜出望外地抓着他的胳膊,就差把头拱到他怀里去了:“路师兄你去哪儿,我们都被你急死了。”

“饿了,我出去找了一家便利店买了点关东煮吃。”路明非很随意地拍了拍苏晓肩膀,说得轻描淡写。

“叫服务生出去买就好咯,还自己跑一趟。”苏晓樯说,“这里虽然没有关东煮,有西班牙火腿。”说着她转身打了个响指,“两份切片火腿!快一点。”

陈雯雯和柳淼淼虽没说话可也放下心来,原来路师兄没有生她们的气,路师兄也有心事,路师兄只是饿了。

吃饱了之后的路师兄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神釆,嘴角挂着笑容,无事一身轻的模样。

“你们刚才去跳舞了没有?”路明非问。

“我们等你啊,三个女生怎么跳舞?”苏晓樯笑着说,“我们等你邀请,看你先请谁,想好先请谁啊,不然有人会生气的!”

“那我掷骰子来决定顺序可不可以?”路明非也笑。

“路师兄你耍赖。”苏晓樯笑着捶他的肩膀。

切片火腿和新的酒很快就上来了,穿校服的男孩和女孩们喝酒、欢笑,有时候勾肩搭背,说髙中时候的趣事,说到开心的时候服务生不得不过去提醒他们声音小些,免得打搅到别的客人。

诺诺站在暗处默默地看着,觉得自己真愚蠢。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坍塌,某种一直以来无法放下的执念……

其实她早该赶走这只纠缠她的傻猴子了,她帮他越多,就会让他越来越依赖自己,这对谁都不好。

可她总是不忍心拒绝,她怕自己跑了之后那只傻猴子会在旷野里号啕大哭,却没有人听他的哭声。她指望着傻猴子有一天自己变成聪明猴子,懂得这世上不止一个女孩值得他喜欢,他现在喜欢的也不是最好的,她希望他自己开开心心地跑掉,再不固执也再不纠缠。

可她也许一开始就想错了,她从水帘洞里带出来的其实是只聪明猴子。

路明非并不真正了解她,她也不真正了解路明非,路明非也有这样的一面,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其实她早点把他撵走就完了,那样对谁都好。

你把猴子丢在荒野里,他也许会哭,但哭完就会去找新的主人了。

“您好,您不是要找苏总么?”服务生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苏总就坐在那边的桌上。”

“不用了,事情解决了,不用跟苏总说了让她跟同学好好聚会。”诺诺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诺诺漫步在无边的大雨中,雨中的城市灯火辉煌,来来去去的车溅起一人高的水墙。

雨伞并不怎么顶事儿,她的衣服湿透了,粘在身上,开车路过的好心人冲她摁喇叭。这些天连降大雨,出门在外都是迫不得己的人,大家都学会了相互帮助,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没人陪着呢?

可诺诺只是笑笑摇摇头。从这里走回叔叔家的路很长,可她想一个人走走。

呼吸着带雨意的冷空气,她觉得越来越冷,想找个类似那天夜里吃鱼丸粗面的面店,吃碗面暖和一下,可偏偏找不到。

她放下了最大的心结,本该走得轻盈,可走着走着,无法解释的疲倦包裹了她,心脏乏力地眺动着,毎一下都那么清晰,她忽然想念起金色鳶尾花岛来?想念那的阳光,她曾经那么地想逃离那里,可是现在她有点想回去了。

FOX酒吧,四个人的桌子忽然多出了第五个人,可三个女孩都没觉察。那是个穿着黑色小西装打着白领带的男孩,微笑着看着路明非。

“哥哥,我有点亊情要出去办一下。”鸣泽轻声说,“你跟师妹们好好玩,会稍微有那么一会儿你没法召唤到我?”

路明非没懂,但还是点点头,“随便你。”

路鸣泽起身离去,默默地穿越舞池。

街边的电话亭里,诺诺摘下话简,把一张付费电话卡插了进去,此刻她没有手机,他们三个都没有手机,手机是最容易被EVA监控的设备之一。

芬格尔说哪怕是远在玻利维亚的某台手机里有人说出“路明非”这三个字都有很大可能被学院追踪到。

诺诺默念了一遍那个号码0039开头,一个简单好记的电话号码。

0039是意大利的国际区号,这个号码直接拨往加图索家的特别专线。凯撒给她这个号码要她记住的时候她觉得这特别愚蠢,因为这个号码是用来对付绑架这种意外亊件的,凯撒说如果你被绑架,就让绑匪打这个号码,我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来救你。

但现在她真的用到了这个号码。闹剧该结束了,别中了芬格尔的激将法,眼下这种复杂的局面她最应该相信的人既不是路明非也不是芬格尔,而是凯撒。凯撒己经不是当初那个为所欲为的公子哥儿了,他变得稳重可靠,是加图索家真正期待的那种人,路明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越来越看不淸楚了,他也许是个疯子,也许是个骗子,他在诺诺面前扮演可怜巴巴的小狗,在女同学们面前扮演英俊多金成就斐然的师兄,搭着肩膀喝酒,神采飞扬。

这么做感觉像是抛弃了芬格尔和路明非……诺诺深呼吸,试图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赶出去,必须得这么做了,路明非和芬格尔都在瞎胡闹,这么下去状况会越来越糟。

她开始拨号,0039-8642-7794,这个号码拨完的时候她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即使她一句话都不说,加图索家也会追踪到他们,而最可能的是接电话的人正是凯撒,应该在等她的电话。

拨号的手指有点沉重,负罪感并没有随着深呼吸而被驱逐,她觉得自己像个狗叛徒。但如果你明知道自己的伙伴是疯子和傻子,而另一方则是稳重可靠的人和机构,是世界的拯救者,你该如何选择呢?

姑娘!这不能叫叛变啊,这应该叫拨乱反正啊,这应该叫拨开云雾见了青天啊,这是在纠正当初的错误啊!诺诺心里似乎有个说客在大声说话。

还有另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不,不,不,别这样,别这样……却说不出理由。

“003986……42”、“779……”还剩最后一个数字她就要完成拨号了,这时有人敲响了电话亭的侧边。

诺诺下意识地扭过头,隔着钢化玻璃,她看见一个穿黑色西装打白色领结的男孩站在雨中,打着一柄超大的伞。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深夜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跑?他穿得这么整齐,是刚刚参加了什么活动么?他是想进来打电话,还是迷路了需要帮助?男孩什么都没说,他队在沾满雨水的玻璃上,默默地盯着诺诺看。

诺诺越发地惊讶,不由蹲下身来,这样他们不用仰头或者低头就能面对面。

诺诺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男孩,可偏偏看起来有点眼熟,他生得很精致很漂亮,面色红润,简直像个瓷娃娃。

任何父母要是生下这样的孩子,都会视作掌上明珠,啊,不,是心肝宝贝吧?

可这样的男孩在这样的雨夜,站在寂静的街头,孤独得像只被赶出家门的小狗。

“你找我么?”诺诺轻声问。

一开始男孩没有任何表情,但渐渐地,他开始变了,那张漂亮的小脸因为扭曲而显得有点狰狞,却又有一滴眼泪滑过他的面庞。

诺诺惊呆了,她无法呼吸,因为那无声无息的、巨大的悲伤。

那天晚上听了邵公子的倾诉,她做了一个该死的梦。梦里她把一只傻猴子丢在了荒野里,傻猴子在月光下无声地痛哭,小脸也是这样悲伤而浄狞。这才是被真正信赖的人背叛了的心情吧,混合着怨恨和悲伤,漫步在荒芜的大地上被丢掉的猴子会很想找他的唐三藏吧?可又想对他大喊大叫对他的脸吐唾沫,像个伤了心的孩子。

诺诺猛地惊醒,这才意识到电话亭外其实并没有什么男孩,她也没有蹲下,手也一直按着拨号盘……

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除了那男孩的脸,真实得好像刻在了诺诺心里。说客仍在高谈阔论,他在说女孩,按下最后一个号码,召唤你最该信赖的人,恺撤抵达这个城市的时候,连阴云都会消散的!

而那个小小的声音还在坚持,它被说客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却始终在说……不不.别这样,别这样……

诺诺拔出那张电话卡,弯折之后丢向外面,踏上一脚,然后静静地站在雨里。

意大利,罗马。

郊外的大理石古堡中,顶楼 书房,恺撒坐在17世纪的威尼斯式书椅上,端着手工吹制的玻璃杯,杯中是最后几滴陈年威士忌。电子图书

最近这段时间他晚上都在这间书房里度过,喝着一杯威士忌,凝视着桌上的那部电话。

这种陈年的威士忌古堡里还剰下三瓶,今天最后一瓶见了底。

他在等诺诺的电话。

在他心里有三个渠道可以给他提供那些“通缉犯”的消息,首先当然是EVA遍及全球的网络信息系统;其次是执行部和加图索家的特派员们,他们的精锐毋庸置疑;而最后的消息渠道来自那个小团队中的某个人……

诺诺,恺撒觉得诺诺会在某个时候给他打来电话,在她闹够了,想清楚之后。

等到这部电话响起,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电话偏偏就一直沉默,有几次恺撒甚至忍不住想让帕西找人来看看线路是不是出了问题……

诺诺该打电话来了啊!她还没有玩够么?要是线路出了问题导致诺诺没打通,这不糟糕了么?

但这么重要的特别专线,线路当然由专人维护,如果这部电话都能断线,白宫里那部总统专线也能断线了。

诺诺是记得那个号码的,恺撒催着她逼着她哄着她背了下来,就算灌她一瓶白兰地,她都能张口报出那串数字。

事实摆在面前,诺诺确实没有拨那个号码这件事让恺撒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随着弗罗斯特的死,他现在己经是加图索家的代理人了。他做得很好,短时间内获得了秘党长老会的认可,家族长辈非常欣慰,但诺诺是他的软肋。

家族长辈们愤怒于正副校长偷偷把“尼伯龙根计划”用在了路明非身上,那个计划本该帮助恺撒超越血统极限、晋升为“皇”级混血种,让他有能力挑战未来苏醒的龙王……甚至黑王本身!

可就这样浪费掉了,只把一个挂着“S级”的废柴提升到了A级左右的水准。A级算个屁啊!恺撒还在娘胎的时候就有A级水准了吧?

长辈们觉得路明非偷了本该属于恺撒的东西,更要命的是,把他的未婚妻都偷跑了……尽管知道那封信是芬格尔写的,但恺撒相信诺诺不是完全出于被迫,如果说路明非和芬格尔把诺诺捆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窖里导致她不能跟恺撒联络,恺撒是不信的。

路明非是不是龙族派来的卧底,恺撒会怀疑,路明非喜欢不喜欢他未婚妻,凯撒倒是一点都不怀疑。

长辈们严肃地建议“暂时”取消婚约,等到事情査清之后再履约,这种感觉有点像银行冻结存款,委实说这种建议己经很大程度上考虑到了恺撒的情绪,不是不让他娶诺诺,只是说面子上好过一点,不能承认那个正在协助通缉犯的妞儿是加图索家代理人的未婚妻。

但恺撒说“不,这个世界上能够解除那份婚约的只有两个人,我,或者诺诺。”

背负了这种压力的他更得表现得镇静自若,大公无私,甚至比其他元老更加铁腕一些,比如他支持复苏那些冰下怪物作为战斗力。他如果犹犹豫豫,会遭到巨大的质疑。

但在人们看不到的背后,他还是罕见地感觉到了疲倦,所以每晚他都会坐在这间 书房里,喝着自己最喜欢的威士忌,默默地凝视着那部电话。

酒喝完了,电话还是没有响,恺撒自嘲地笑了笑……没响也正常,诺诺是那种她信谁就是谁的人,如果她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楚子航,那她就会帮路明非和芬格尔,不会既帮忙又当告密者。

他拍拍桌面站起身来,今夜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他得回罗马分部一趟……

这时候门被人大力推开,帕西匆匆走了进来。

“有件很麻烦的事情正在发生!”帕西把一份文件放在恺撒面前恺撒皱着眉头翻阅那份文件:“什么麻烦能算‘很麻烦’?我以为我们己经很麻烦了,龙骨失窃,校长遇刺,路明非叛逃,很可能某位龙王己经苏醒……他忽然停住了,瞳孔微微放大,文件夹里只有一张照片,准确地说那是一张卫星云图,云图上显示着一个黑色的旋涡云团。它覆盖的范围极小,云量又极大,所以显示在卫星云图上就是个黑洞般的东西。”

“元素乱流么?”恺撒低声说。黑洞般的超级云团,还有帕西报告这件事的语气,都说明了同一个问题,那不是普通的气候变化,那是元素乱流导致的极端气候。

而元素乱流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某个无比强大的生命的出现,它的力量甚至能够影响到某个区域的元素平衡。

“很小的区域,超级云团,好像整个印度半岛在雨季的降雨都落在那座城市里了?”

柏西说,“是的,那是元素乱流,什么东西在那里出现了。”

“龙王么?”恺撒又问。“还不能确定,但很诡异的是,出现元素乱流的地方是路明非的家乡。”

恺撒微微一怔:“所有的事情终于接上头了啊!”

巨大的危机迫在眉睫,但又有一种轻松感。这些天最困扰恺撒的还不是诺诺,而是这件事太神秘难解了,现在谜团似乎就要解开了路明非、死神般的影子,还有那不曾存在过的楚子航。

“我亲自去一趟,给我订机票,最早的航班。”恺撒说。

“这恐怕不行,因为惊人的降雨量,那座城市的水路和空路都己经封闭了,目前能够出入的只剩下一条高速公路。”帕西说,“这种现象在历史上也曾出现过,我们称为‘祭坛封锁’。”

“祭坛封锁?”

“当某位龙王复苏的时候,它是不愿意外来者干扰这个过程的,它不是无意中释放了元素乱流,而是故意地影响元素平衡,利用极端气候现象或者地壳变动,把它复苏的区域和外界隔开。这就是所谓的‘祭坛封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座城市己经变成了某位龙王的祭坛。”

“那更应该去一趟了,没有航班就准备私人飞机,搜索最近的可降落的机场!我需要台能越野的车在那个机场等我!”

“很危险,冰下的怪物们还在复苏过程中,真要去的话,我陪你去吧。”帕西说。

“你留下,这边也需要人。你懂加图索家怎么运转,你也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惜撒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帮手我确实需要一个,立刻向学院提出申请,派另一架飞机送那个人去中国,跟我在同一个机场降落。”

“你是说……”帕西微微一怔。

“这种时候,也该出动那家伙了吧?前任狮心会会长和前任学生会主席,听起来很有意思的组合,不是么?”

“但他跟你的关系可一直都不好。”

“大家有些竞争而己,这件事他会有兴趣的,那是个侠客般的男人。”恺撒拉开抽屉,枪盒中躺着那对沉寂了很久的、金色的沙漠之鹰,“对那种男人来说,有什么比并肩作战更有趣的呢?”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

狮心会会长巴布鲁狂奔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他的手中紧攥着一份文件,一份他不敢相信的文件,尤其是结尾处那个张扬的签名。

走廊尽头是一扇绿色的门,包着金色的边框,它是那么地优雅和古意,跟这里的门都不一样,好像打开那扇门就会踏入千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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