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 晴

晨光透过菱花窗洒进寝殿时，我正被檐角铜铃的轻响唤醒。贴身侍女挽月已捧着温水候在床前，轻声道：“主子昨夜为抄写《金刚经》睡得迟，今日不如多歇片刻？” 我摇摇头，指尖触到枕边冰凉的玉如意，想起入宫前母亲曾说 “宫中无闲日”，如今才知这话半点不假。

晨起梳妆时，镜中映出的发髻需用赤金点翠步摇固定，挽月替我插簪时格外小心，生怕那细碎的东珠磕碰到妆奁上的珐琅花纹。“听闻今日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皇后娘娘邀各宫主子赏花呢。” 挽月一边梳理我的长发，一边低声说着宫中琐事。我望着镜中眉心那点胭脂，忽然想起家中后院的海棠，此刻大抵也该缀满花苞了。

巳时末，乘着青盖朱轮车往御花园去。途经长信宫时，见几个小太监正搬着新制的鎏金铜炉，为首的总管太监见到我的车驾，忙躬身行礼，眼神却飞快地扫过车帘，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倒让我想起刚入宫时的自己。

皇后娘娘的凤驾已在牡丹台设下宴席，各色点心摆得精致，尤其是那道藕粉桂花糕，清甜得像江南的春日。席间，贤妃笑着说起昨日御书房的趣事，说陛下见小皇子临摹的字帖歪歪扭扭，竟亲自握着他的手教写 “福” 字。我捧着茶盏静静听着，目光落在不远处开得正盛的姚黄牡丹上，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倒比殿内的烛火更显鲜活。

归宫时已是暮色四合，挽月端来安神汤，说今日御膳房新做了莲子羹，特意留了一碗。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宫墙，墙头的瓦当在暮色中泛着青灰的光，忽然想起入宫已逾三载，竟再未见过故乡的烟雨。临睡前铺开宣纸，想写封信给家中，笔尖悬在纸上许久，终究只写下 “一切安好，勿念” 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