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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案朱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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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骨上霜​

永安三年的雪,比往年早了半月。​

大理寺验尸房的铜盆里,冰块正顺着裂纹慢慢消融。沈裳捏着银制探针,指尖划过白骨上细密的刻痕,忽然听见门外靴声笃笃,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压。​

“沈仵作倒是好兴致,大雪天还在与枯骨为伴。”​

她抬眼时,正撞见萧卿立在廊下。玄色锦袍沾着雪粒子,腰间玉带扣是罕见的墨玉麒麟,明明是闲散王爷的装束,眼神却比殿上御座还要沉。沈裳将探针搁回瓷盘,声音无波无澜:“三殿下大驾光临,是怀疑昨日那具‘自缢’的尸体有问题?”​

萧卿踏入验尸房,靴底碾过碎冰发出轻响。他瞥向竹榻上盖着白布的尸体,目光落在露在外的半只脚上:“听说死者指甲缝里有金箔碎屑?”​

“不仅有金箔。” 沈裳掀开白布,指尖点向死者咽喉,“此处勒痕深浅不一,且颈骨骨折角度异常,绝非自缢所能形成。更可疑的是 ——” 她取过银碗,倒出死者胃容物,“这里面混着西域迷迭香,寻常百姓哪能接触到这种贡品?”​

萧卿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扣。死者是户部尚书的小妾,而昨夜尚书府恰好失窃了一批准备上缴的黄金。这本该是京兆府的案子,却不知为何惹来了这位深居简出的三殿下。​

“沈仵作既看出破绽,为何不禀告知府?” 他忽然发问,目光如炬。​

沈裳冷笑一声,转身取过账本:“京兆尹大人说,死者是因偷藏金箔畏罪自缢。殿下觉得,我这六品仵作的话,敌得过尚书大人的面子?” 她将账本拍在案上,“何况,这案子牵扯的恐怕不止一桩失窃案。”​

泛黄的账页上,密密麻麻记着户部近年来的收支,多处涂改痕迹都用金粉掩盖过。萧卿瞳孔微缩 —— 他追查半年的贪腐案,竟在此处见到了关键线索。​

“你想要什么?” 他直截了当。沈裳的名声他早有耳闻,三年前仅凭一具白骨破了连环凶杀案,却因女子身份始终不得升迁。在唐代,仵作任重而位卑,即便有惊人才华也难脱世俗偏见,这样的人,绝不会做无利可图之事。​

“我要重审三年前的通州沉船案。” 她抬眸,眼底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恨意,“那案子里,我父亲沈廉并非通敌叛国,而是被人灭口。”​

萧卿沉吟片刻,忽然笑了。雪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成交。但从今日起,你得听我的调遣。” 他抛出一枚令牌,“三日后尚书府家宴,你以我的幕僚身份混入,查探金箔的来源。”​

沈裳接住令牌,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她知道,与这位传闻中阴鸷难测的皇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为了翻案,她别无选择。​

第二章 局中局​

尚书府的夜宴灯火通明,沈裳换上男装,跟在萧卿身后踏入宴会厅。鼻尖萦绕着熏香与酒气,她不动声色地扫过席间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户部尚书李嵩腰间的玉带 —— 那上面缀着的金箔纹样,与死者指甲缝里的碎屑一模一样。​

“三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李嵩快步上前,笑容谄媚,眼神却在触及沈裳之时多了几分审视,“这位是?”​

“我的幕僚,沈裳。” 萧卿语气平淡,却不着痕迹地将沈裳护在身后,“听闻李尚书收藏了不少西域奇珍,特来见识一二。”​

宴席过半,沈裳借口更衣溜出宴会厅。按照萧卿事先的安排,她需潜入李嵩的书房寻找贪腐证据。刚绕过游廊,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争执声。​

“那女人的死会不会暴露我们?” 是李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怕什么?京兆府已经定了案,何况 ——” 另一人语气阴狠,“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当年沈廉不也死得不明不白?”​

沈裳心头一震,正要细听,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熟悉的冷香传入鼻尖,她挣扎间,听见萧卿在耳边低语:“别动,有埋伏。”​

两人贴着假山石屏住呼吸,看着两名黑衣人手持短刀从暗处走出。沈裳认出领头那人腰间的玉佩 —— 那是太子东宫的信物。​

“走。” 萧卿拉着她的手腕,借着夜色翻上墙头。落地时,沈裳不小心崴了脚,萧卿干脆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她能清晰地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

“殿下不怕被人看见?” 她低声问。​

“本王连太子的人都敢碰,还怕这点流言?” 萧卿脚步不停,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何况,沈幕僚的脚要是废了,谁给我查案?”​

回到王府时,沈裳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得发红。她正要开口,却见萧卿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箔:“这是从李嵩书房窗台上捡的,上面有特殊的印记。”​

灯光下,金箔上的纹路渐渐清晰 —— 那竟是皇家贡品专用的暗纹。沈裳瞳孔骤缩:“难道失窃的黄金根本不是要上缴的税银,而是宫中之物?”​

萧卿点头,将一张纸推到她面前:“这是三年前通州沉船案的卷宗副本。当年沉船上除了军粮,还有一批送往边关的黄金,而负责押运的正是李嵩。”​

线索骤然交汇,沈裳忽然明白过来:“李嵩监守自盗,将宫中之金熔铸成税银模样,又怕沈廉发现,便制造了沉船案灭口。如今小妾撞破他的秘密,他便杀人灭口,还想嫁祸给窃贼。”​

“不止。” 萧卿指尖点在卷宗上的一处批注,“当年批准李嵩押运的,是太子。”​

窗外的雪又大了起来,沈裳望着案上的证据,忽然抬头:“殿下查此案,究竟是为了贪腐,还是为了太子?”​

萧卿抬眸,眼底没有丝毫掩饰:“两者皆有。但本王向你保证,只要能扳倒太子,沈廉的冤案,必定昭雪。”​

他的目光太过认真,沈裳竟一时有些恍惚。她别开脸,将金箔收好:“明日我再去验尸,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萧卿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知道,这枚棋子,终究是落对了地方。​

第三章 生死契​

第二日清晨,验尸房的门被人撞开时,沈裳正拿着探针检查死者的发丝。几名黑衣人手持长刀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昨夜在尚书府外见过的东宫侍卫。​

“沈仵作,跟我们走一趟吧。” 侍卫冷笑一声,长刀直指她的咽喉。​

沈裳没有退缩,反而将探针抵在自己颈间:“若我死在这里,三殿下定会彻查。你们觉得,太子殿下能担得起这个后果?”​

就在僵持之际,萧卿的声音忽然传来:“本王的人,谁敢动?”​

他带着侍卫赶来,玄色锦袍在晨光中猎猎作响。东宫侍卫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却被萧卿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拿下。” 萧卿语气冰冷,目光落在沈裳身上时却柔和了几分,“你没事吧?”​

“死不了。” 沈裳放下探针,指尖却微微发抖。她知道,昨夜的对话定然被人听去,今日之事,是太子要灭口。​

审讯室里,东宫侍卫起初还嘴硬,直到沈裳拿出那枚带有暗纹的金箔:“这是从李嵩书房找到的,上面的印记与东宫贡品一致。你若坦白,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侍卫脸色煞白,终于松了口:“是太子殿下让李尚书调换黄金,沉船案也是太子的主意。昨日那小妾发现了金箔的秘密,李尚书便奉命杀了她。”​

真相大白,萧卿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看着窗外,语气凝重:“太子根基深厚,仅凭一个侍卫的供词,根本扳不倒他。”​

沈裳沉默片刻,忽然开口:“我有办法。当年我父亲曾留下一本账本,记录了李嵩的贪腐证据,只是被我藏在了安全的地方。只要能拿到账本,再结合侍卫的供词,定能让李嵩招供。”​

“你想何时去取?” 萧卿问。​

“今夜。” 沈裳眼神坚定,“事不宜迟,太子绝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夜色如墨,沈裳带着萧卿来到城郊的一座破庙。账本藏在佛像的底座里,她刚取出账本,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

“不好,是太子的人!” 萧卿脸色一变,将沈裳护在身后。​

黑衣人破门而入,为首的竟是李嵩。他手持长剑,眼神狰狞:“沈裳,拿命来!”​

沈裳与萧卿背靠背站着,她将账本塞进萧卿怀里:“你先走,把账本交给陛下。这里我来挡住!”​

“胡说!” 萧卿一剑挑飞一名黑衣人,“本王从不丢下同伴。”​

月光透过破庙的窗棂,照在两人身上。沈裳忽然笑了,她拔出萧卿腰间的匕首,眼神决绝:“殿下,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要为我父亲翻案。”​

她话音未落,便朝着李嵩冲了过去。匕首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风声。萧卿心中一紧,也提剑跟上。两人配合默契,剑光交错间,竟渐渐占了上风。​

激战中,李嵩忽然将长剑掷向萧卿。沈裳眼疾手快,扑过去挡在他身前。长剑刺入肩胛骨,剧痛瞬间蔓延全身。​

“裳儿!” 萧卿目眦欲裂,一剑刺穿李嵩的胸膛。​

黑衣人见首领已死,纷纷逃窜。萧卿抱起受伤的沈裳,声音颤抖:“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就医。”​

沈裳靠在他怀里,嘴角溢出血迹,却依旧笑着:“账本…… 别丢了……”​

“不会丢的。” 萧卿抱紧她,快步走出破庙。雪地里,他的脚印深深浅浅,每一步都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第四章 昭雪日​

三个月后,东宫谋逆案尘埃落定。太子因贪腐、杀人灭口等多项罪名被废,李嵩等人被判处死刑。​

大理寺门前,沈裳望着 “昭雪” 二字的牌匾,眼眶微微泛红。萧卿站在她身边,递给她一块暖玉:“都结束了。”​

她接过暖玉,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多谢殿下。”​

“该谢的是你。” 萧卿看着她,眼神温柔,“若不是你,此案恐怕永远无法真相大白。”​

他顿了顿,忽然单膝跪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沈裳,你愿不愿意…… 做我的王妃?”​

沈裳愣住了,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她看着萧卿眼中的认真,忽然想起那个雪夜他抱着她狂奔的模样,想起审讯室里他与她并肩作战的默契,想起无数个深夜两人在灯下分析案情的时光。​

“殿下,” 她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可知我是女子,且出身低微?” 要知道,仵作在民间常被视为不祥,甚至有地方要求仵作将房门涂黑以示区别,这样的身份与皇子妃的尊荣堪称云泥之别。​

“本王不在乎。” 萧卿握住她的手,“我要的不是门当户对的王妃,而是能与我并肩看天下的知己。”​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沈裳笑了,眼中是释然与欢喜:“我愿意。”​

后来,京城百姓常常能看见这样一幅景象:三殿下萧卿与王妃沈裳并肩走在街头,有时去大理寺查看卷宗,有时去城郊探访民情。人们都说,这位王妃不仅医术高明,断案更是如神,与三殿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在王府的书房里,总能看见两盏清茶,一叠卷宗。萧卿执笔批阅公文,沈裳则在一旁整理验尸记录,偶尔抬头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便已了然。​

正如沈裳曾在账本扉页写下的那句话:最好的伙伴,是棋逢对手;最好的爱情,是势均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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