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排的风扇还在转着同款弧度,只是再也吹不散我们堆在桌角的试卷,也吹不来那个总在早自习偷偷补觉、被老师点名就慌忙抬头的同桌。粉笔灰落满的讲台,最后一次擦去板书时,连粉尘都像是在和三年时光告别。
食堂的糖醋里脊还是熟悉的味道,可再也不用下课铃一响就百米冲刺去占座,也没人会把碗里不爱吃的青菜夹给我,笑着说 “帮你解决‘绿色难题’”。餐盘碰撞的叮当声依旧,只是对面的位置,往后再难凑齐熟悉的笑脸。
晚自习的走廊总飘着夜风的凉意,我们曾靠在栏杆上聊未来,说要去同一个城市、考同一所大学,说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如今晚风依旧吹过走廊,只是那些随口许下的诺言,散在了不同的录取通知书里。
宿舍楼下的梧桐树又落了新叶,去年秋天我们还在树下捡落叶做书签,今年夏天,行李箱的轮子碾过落叶,却带不走树下曾有的嬉笑打闹。宿管阿姨那句 “早点回来”,也变成了最后一次的 “一路顺风”。
广播站最后一次放了我们点的那首歌,旋律漫过教学楼的每一个角落,像在为这场盛大的离别伴奏。耳机里循环着同一首曲,可再也没有人和我分享同一副耳机,在课间的嘈杂里,偷偷听青春的旋律。
校门口的公交站牌还立在老地方,我们曾无数次在这里等车回家,也曾在这里约定周末一起去书店。如今再站到这里,等来的不是回家的公交,而是载着自己奔赴远方的列车,站牌上的名字,成了回不去的旧地标。
翻开崭新的同学录,才发现好多人的字迹还没来得及留下,那些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最后都变成了一句潦草的 “常联系”。可我们都知道,有些联系,会在山高水长里,慢慢变成偶尔的朋友圈点赞。
体育课时的篮球架下还留着汗渍,我们曾在这里为了班级荣誉拼尽全力,输了一起扛,赢了一起疯。如今篮球依旧会被投进篮筐,只是场上再也没有那群喊着同一个口号的少年,再也没有递过来的半瓶矿泉水。
最后一次班会散场时,我攥着那张写了三遍的纸条,终究没敢递到你桌前。后来同学录发下来,你的名字旁,我只敢写下最普通的 “前程似锦”,没人知道那四个字背后,藏着一整个高三的心动和胆怯。
说好要在离校前,和宿舍所有人去校门口的小吃摊再撸一次串、喝一次冰镇汽水,可那天忙着收拾行李,忙着和老师告别,等想起这个约定时,小吃摊的灯已经灭了,宿舍的床位也都空了。
数学老师总说 “最后再给你们补一次最难的题型”,可直到毕业典礼结束,也没等来那堂补课。后来路过空荡荡的教室,黑板上还留着半截没写完的公式,像极了我们没来得及画上句号的高中时光。
我曾偷偷在草稿纸背面画了全班人的卡通像,想着毕业时复印好分给大家,可直到行李箱被拖出校门,那叠草稿纸还压在书桌最底层,成了没人见过的、独属于我的纪念。
毕业照定格的前一秒,我本来想和闹了别扭的同桌说声 “对不起”,可快门声先一步响起,照片里我们隔着半个身位,笑容都带着点勉强。后来再想找机会道歉,却发现彼此已经在不同的城市,连联系方式都渐渐断了。
晚自习的最后一晚,教室的灯亮到很晚,我们说要把三年的错题本都留作纪念,可临走时慌乱中,我弄丢了那本写满批注的数学错题本,也弄丢了那个总在错题旁给我写 “加油” 的人的笔迹。
曾约好要一起在操场看最后一次日落,可那天突然下起了雨,晚霞没看成,我们撑着同一把伞往宿舍走,一路都没说话。如今再想起,才发现那场雨,不仅浇灭了晚霞,也浇散了我们没说透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