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余・归处​

离开陨星谷那日，风是暖的。沈清寒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出谷中嶙峋的怪石阵，阳光洒在他发梢，晕开一层柔和的光晕，竟让我想起初入昆仑时，他站在山门前接我的模样 —— 只是那时他周身是清冷的仙尊气场，如今掌心传来的温度，却满是人间烟火的暖意。​

“先去江南吧。” 我轻声说，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青山，“我曾听山下的师兄说，江南的春天有大片的桃花，很好看。”​

沈清寒停下脚步，转头看我，眼底盛着笑意：“好，便去江南。”​

我们没有选择御剑，而是像普通旅人般，沿着山路慢慢走。路过小镇时，他会买一串糖画递到我手里，是我小时候在昆仑偶尔偷偷下山，最惦记的味道；看到路边有受伤的小动物，他仍会像从前那样，蹲下身用仙力为它们疗伤，只是如今会多问一句：“阿珩，要不要把它带在身边？”​

这般平淡的日常，是我过去三年在逃亡中从未敢奢望的。有时夜里歇在客栈，我会靠在窗边看他整理行囊，他会将我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他的包袱旁，就像从前在昆仑，他总会把我的剑谱和他的放在一起。​

“在想什么？” 他走过来，将一件外衫披在我肩上，“夜里风凉，别冻着了。”​

我握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腕间一道浅浅的疤痕 —— 那是当年为了护我，被黑衣人用淬毒的剑划伤的。“疼吗？” 我轻声问。​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早不疼了。倒是你，当年在诛仙台受的苦，才是真的疼。”​

我摇摇头，将脸贴在他的手臂上：“现在不疼了。”​

抵达江南时，恰好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我们在城郊找了一处带小院的屋子，院中有一棵老桃树，花开得正盛，风吹过，花瓣便落在石桌上、青石板上，像铺了一层粉色的雪。沈清寒会在清晨沏一壶茶，坐在桃树下看书；我则会在院里种些蔬菜，偶尔也会拿起剑，练他教我的新招式。​

只是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这日，我在镇上买东西时，听到有人谈论昆仑仙门的事 —— 自玄阳长老死后，长老团群龙无首，仙门内部乱作一团，有不少修士不满长老团的所作所为，想要请沈清寒回去主持大局。​

“听说还有些长老，觉得是阿珩姑娘害死了玄阳长老，想要找她报仇呢！”​

我握着菜篮的手一紧，快步回了小院。沈清寒正在桃树下沏茶，见我脸色不对，连忙起身：“怎么了？”​

我将听到的话告诉他，他沉默片刻，握住我的手：“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再来打扰我们。”​

可没过几日，小院外便来了几位昆仑修士，为首的是曾与沈清寒交好的云松长老。他站在院门外，神色恭敬：“清寒仙尊，仙门如今混乱不堪，还请您回去主持大局，平息纷争。”​

沈清寒站在门内，语气平静：“我早已不是昆仑仙尊，仙门的事，与我无关。”​

“可仙门不能没有您啊！” 云松长老急道，“那些想要找阿珩姑娘报仇的人，若没有您压制，恐怕会对姑娘不利！”​

我看着沈清寒的侧脸，知道他心中其实仍念着昆仑的情谊。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若想去，便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转头看我，眼中满是担忧：“我若走了，你怎么办？”​

“我能保护好自己。” 我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剑，“你教我的招式，我可没白学。”​

沈清寒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我去处理完仙门的事，便立刻回来。最多一个月，我一定回来。”​

他离开的那日，桃花落了满地。我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心中虽有不舍，却也明白，他不仅是我的师父，也曾是昆仑的守护者，有些责任，他终究无法完全放下。​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日都会在院里练剑、种菜，偶尔也会去镇上买些东西。只是我发现，镇上那些曾谈论要找我报仇的修士，渐渐都不见了踪影 —— 想来是沈清寒在暗中安排了人保护我。​

一个月后，沈清寒如期归来。他站在院门口，身上的道袍沾了些尘土，却依旧难掩温润的气质。“我回来了。” 他笑着说，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裹，“给你带了江南最好吃的桂花糕。”​

我快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包裹，却发现他的袖口有一道新的伤口。“怎么受伤了？” 我皱眉问。​

“小事，处理纷争时不小心被划伤的。”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仙门的事已经解决了，我推了仙尊之位，让云松长老主持大局，以后我们便可以安心在这里生活了。”​

我拉着他走进屋，取出伤药，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他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看着我，轻声说：“阿珩，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抬头问。​

“谢谢你肯等我，谢谢你肯原谅我，谢谢你…… 陪在我身边。” 他握住我的手，指尖带着温热的温度，“从前我总想着要保护你，却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以后，换我陪你，陪你看遍江南的桃花，陪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过去所有的磨难，都像是为了铺垫此刻的幸福。窗外的桃花还在落，风带着桂花糕的甜香，吹进屋里。我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以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我们都要一起过。”​

他轻轻嗯了一声，将我搂在怀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温暖而安稳。我知道，这里便是我们的归处，有他在的地方，便是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