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暴掠过废弃的炼油厂时,哈基米正蜷缩在储油罐的阴影里。他的破布斗篷沾满暗红色的油污,贴在背上结成硬壳,像某种沙漠生物的伪装。风裹着沙砾打在铁皮上,发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刺耳声响,盖过了远处零星的枪声 —— 那是残余雇佣兵在争夺最后一点可饮用的水源。
哈基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两排黄黑相间的牙齿。他的左眼戴着一个拼凑的金属眼罩,镜片是从坠毁直升机的舷窗上敲下来的,边缘还留着锯齿状的裂痕。右手紧握着一根裹着铁皮的钢管,这是他三天前从倒塌的脚手架上拆下来的 “武器”,更多时候却用来撬开锈蚀的弹药箱,或者在废墟里挖掘被掩埋的物资。
“捡垃圾” 是哈基米在三角洲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沙尘暴稍歇,他弓着腰钻出阴影,像一只警惕的鬣狗穿梭在断壁残垣之间。炼油厂的钢架结构在夕阳下投射出扭曲的黑影,地面布满弹坑和烧焦的轮胎,空气中弥漫着柴油、火药和腐烂尸体混合的恶臭。哈基米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的鼻子能精准分辨出哪些气味意味着危险,哪些意味着生存的希望。
他停在一辆翻倒的军用卡车旁,车厢被火箭弹炸出一个大洞,里面散落着几箱被击穿的罐头和断裂的枪械零件。哈基米小心翼翼地爬上卡车,手指在废墟中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 —— 是个完好的军用水壶。他眼睛一亮,迅速将水壶塞进怀里,又顺手捡起两颗生锈的手榴弹,这东西虽然不一定能用,但在交易市场上总能换点干粮。
突然,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哈基米猛地回头,钢管已经横在胸前。不远处的断墙后,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正盯着他,嘴角淌着涎水,眼里满是饥饿的凶光。哈基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野兽在捍卫自己的猎物,野狗犹豫了片刻,最终夹着尾巴溜走了。
“胆小鬼。” 哈基米啐了一口,继续在废墟中搜寻。他的目标很明确:干净的水源、未过期的食物、能用的弹药,以及任何能在黑市上换取生存资源的东西。三个月前,他还是某支雇佣军的普通士兵,在一次突袭行动中被队友抛弃,侥幸活下来后,就成了三角洲废墟里的 “拾荒者”。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沙漠的温度骤降。哈基米找到一个废弃的地堡入口,用钢管撬开生锈的铁门,钻了进去。地堡里弥漫着霉味,他点燃一根自制的火把,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 散落的弹药箱、损坏的通讯设备,还有几具早已腐烂的尸体。
哈基米无视那些尸体,径直走到一个相对完好的储物柜前,用力拉开柜门。里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源,只有一把布满灰尘的军用匕首和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他拿起金属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人和一个年幼的孩子。
哈基米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他轻轻抚摸着照片,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这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也是他坚持活下去的理由 —— 他要离开三角洲,回到家人身边。
突然,地堡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是其他的拾荒者,或者是更危险的雇佣兵。哈基米迅速熄灭火把,将照片和匕首塞进怀里,躲到了一个弹药箱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握紧了手中的钢管,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三角洲的夜晚,总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而对于哈基米这样的拾荒者来说,每一次日出,都意味着又一次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开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会继续在这片锈蚀的土地上,搜寻着生存的希望,以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