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感应灯随着开门声亮起时，刘莎莎才发现自己的鞋上沾了半掌泥。妈妈蹲下身帮她脱鞋，指尖触到鞋底的湿冷时轻轻叹了口气，却没说半句责备的话，只是把早就暖在暖气片上的棉拖推到她脚边：“快换鞋，姜汤在锅里温着呢。”

客厅的暖光灯调得很暗，恰好能看见茶几上摆着她高中时最喜欢的草莓图案马克杯。妈妈往杯里舀了两大勺姜汤，琥珀色的液体冒着细密的热气，姜丝的辛辣混着红糖的甜香漫出来，钻进鼻腔时，刘莎莎的鼻子又有点发酸。“慢点喝，别烫着。” 妈妈坐在她旁边，递来一条干毛巾，“头发擦干再睡，不然要头疼。”

她捧着杯子小口喝着，暖意在胃里慢慢散开，顺着血管流到指尖，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妈妈没再提分手的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家常：楼下张阿姨家的猫生了崽、菜市场的白菜降价了、她今天新学的红烧肉做法。这些琐碎的日常像柔软的棉絮，一点点填满她心里的空洞。

夜里刘莎莎睡得格外沉，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醒。卧室门虚掩着，能听到厨房传来切菜的声响。她披了件外套走出去，看见妈妈正对着案板切胡萝卜，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妈妈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光。“醒啦？” 妈妈回头笑了笑，“给你做了蔬菜粥，加了点你爱吃的香菇丁。”

餐桌上摆着一小碗粥，旁边还有碟凉拌黄瓜。刘莎莎坐下喝粥时，妈妈从抽屉里翻出个旧相册：“昨天收拾东西翻出来的，你看看这张。” 照片里的少女扎着高马尾，捧着绘画比赛的金奖证书笑得灿烂，背景是十年前的校园花坛。“当时评委说你有灵气，非要给你推荐去美术班。” 妈妈指尖划过照片边缘，“你看你那时候多神气，眼睛亮得像星星。”

刘莎莎的喉咙动了动。这段日子她总盯着自己的伤口看，倒忘了自己也曾有过闪闪发光的时刻。妈妈没再说下去，只是把相册推到她面前：“慢慢看，粥凉了不好喝。”

下午妈妈要去超市，临走前问她要不要一起。刘莎莎犹豫了几秒，还是点了头。小区里的银杏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妈妈走在她左边，刻意放慢了脚步，路过水果店时突然停下：“你以前最爱吃的阳光玫瑰上市了，买点回去？” 她看着妈妈踮脚挑葡萄的样子，突然想起昨夜妈妈湿掉的肩膀，伸手接过妈妈手里的购物袋：“我来拎吧。”

晚上洗漱时，刘莎莎在洗手台发现了支新的护手霜，是她常用的薰衣草味。镜子里的自己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但脸色比昨夜好了许多。她想起妈妈下午说的话：“感情就像种庄稼，有的苗长着长着就枯了，不是你的错，只是它不适合这片土。”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躺在床上时，刘莎莎翻出手机，点开和前男友的聊天框。输入栏里还留着没发出的 “为什么”，她盯着看了半分钟，慢慢按下了删除键。然后点开备忘录，写下第一行字：“今天妈妈做的蔬菜粥很好喝，阳光玫瑰很甜。” 笔尖划过屏幕的触感很轻，却让她想起高中时写日记的习惯 —— 那时候她总把开心的事都记下来，日子过得像装满糖果的玻璃罐。

窗外的月光比昨夜更亮，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枕头上。刘莎莎摸了摸心口，那里还有点隐隐的疼，但不再是昨夜那种窒息的钝痛，更像伤口愈合时的轻痒。她想起妈妈说的 “慢慢来”，想起相册里那个笑得张扬的自己，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刘莎莎是被厨房的声响吵醒的。她走到客厅时，看见妈妈正对着手机学做三明治，面包片烤得金黄，煎蛋的香气飘满整个屋子。“醒啦？” 妈妈举起手里的生菜叶，“试试你妈做的爱心早餐？”

刘莎莎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了抱妈妈。妈妈的肩膀不宽，却像座安稳的山。“妈，” 她把脸埋在妈妈的后背，声音闷闷的，“谢谢你。” 妈妈拍了拍她的手，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傻孩子，跟妈妈客气什么。”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餐桌上的三明治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刘莎莎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突然明白，那些被爱情带走的光，从来没有真正消失，它们只是换了种方式，藏在妈妈的姜汤里、旧相册里，藏在每个清晨的烟火气里，等着她一点点捡回来。她拿起一片面包，咬下去时，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