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隽回了老家,老巷里的雪渐渐化了,留下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书店里的墨香好像也淡了几分。咸鱼每天照旧开门、整理书籍、给小远讲故事,可总在不经意间看向靠窗的位置 —— 那里曾是李承隽处理文件的地方,桌上还留着他没带走的钢笔,笔套上歪歪扭扭的小猫刺绣,是咸鱼亲手缝的。
小远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再提 “承隽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偶尔会把李承隽送他的糖葫芦糖纸,小心翼翼地夹进课本里。有天晚上,他摸着咸鱼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之前两人私下戴过素圈戒指,后来李承隽回老家时摘了下来,说等解决完家里的事再戴上),小声问:“咸鱼叔叔,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承隽叔叔了?”
咸鱼把他抱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发颤:“不会的,小远想见他,我们总能见到的。” 可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李承隽在老家待了半个月,期间只给咸鱼发过三条消息:“妈情绪好多了,别担心”“我给小远买了他爱吃的糖葫芦,寄到书店了”“你照顾好自己,等我”。每条消息,咸鱼都反复看很久,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 他怕自己的回复会让李承隽更为难,也怕这份期待最后会变成失望。
直到元宵节那天,李承隽突然回来了。他站在书店门口,穿着之前常穿的深灰西装,却瘦了不少,眼下的乌青很明显,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袋子,里面是给小远的灯笼和给咸鱼的桂花糕(咸鱼爱吃甜口,李承隽总记着)。
“你回来了。” 咸鱼起身,声音有些干涩,不知道该先问他家里的事,还是先提桌上的钢笔。
李承隽点点头,把袋子放在柜台上,目光扫过书店,最后落在咸鱼身上,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妈…… 还是不同意。”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之前那对素圈戒指,“她昨天跟我哭,说要是我非要跟你在一起,她就搬去乡下,再也不认我。我爸也找我谈了,说我要是执迷不悟,就停掉我爷爷留下的遗产,还让律所的亲戚别再帮我……”
咸鱼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钝器砸了一下,疼得厉害。他知道李承隽有多在意家人,也知道那些所谓的 “遗产”“人脉”,是李承隽这么多年努力想守住的东西 —— 不是为了自己,是想以后能给咸鱼和小远更好的生活。
“我知道了。” 咸鱼打断他,伸手把戒指推了回去,“承隽,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李承隽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回来就是想跟你说,我可以不要那些东西,我可以换个律所,我们可以搬去别的城市,只要能跟你和小远在一起……”
“可你会后悔的。” 咸鱼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爱你的家人,也在意你的事业,我不能让你为了我,放弃所有你在意的东西。你妈说的对,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守着这间旧书店就够了,可你值得更好的 —— 不用跟家人闹僵,不用被人指指点点,能安安稳稳过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就是有你和小远在身边!” 李承隽抓住他的手,手在发抖,“没有你们,我过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我不要什么更好的生活,我只要你!”
“别傻了。” 咸鱼轻轻抽回手,擦了擦眼泪,“小远我会照顾好,书店也会好好开着。你回去吧,跟你妈好好道歉,别再因为我让家里鸡犬不宁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送我的东西,我都收好了,以后…… 别再来了。”
李承隽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分手 —— 不是不爱了,是太爱了,所以才愿意把他推开,让他去过 “更好” 的生活。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他拿起桌上的钢笔,把素圈戒指放在钢笔旁边,转身走出了书店。
门关上的瞬间,咸鱼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小远跑过来,抱着他的腿,也跟着哭:“咸鱼叔叔,我不要承隽叔叔走……”
那天晚上,书店没打烊,灯亮了一整夜。咸鱼把李承隽送他的东西都放进那个盒子里,锁进了书柜最底层 —— 绒布笔套、手绘书签、电影票、还有那对没戴上的素圈戒指。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空荡荡的青石板路,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想起一起改造小房子的日子,想起小远第一次叫 “承隽叔叔” 时的样子,眼泪一次又一次打湿了书页。
第二天早上,咸鱼把小远送到学校,回来后把书店门口的 “随便看看,不卖咖啡” 的纸条,换成了 “正常营业,欢迎光临”。他站在门口,看着老巷里来来往往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 生活还要继续,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心里多了一块疤。
李承隽再也没回来过。偶尔有老顾客问起 “那个常来的李律师呢”,咸鱼都会笑着说:“他去别的城市工作了,挺好的。”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拿出那个盒子,轻轻抚摸着里面的东西,想起那个穿着深灰西装的男人,想起那段藏在墨香里的心动时光。
老巷的梧桐叶又落了一季,书店里的墨香依旧,只是再也没有那个会帮他捋头发、会给小远带糖葫芦的人了。他们的爱情,像一场温柔的雪,落在了冬日的老巷里,最后随着春天的到来,悄悄融化,只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藏在彼此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