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甜味暗涌

烘焙工坊的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将街景晕染成一幅朦胧的水彩画。苏棠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盘边缘。她面前的薄荷巧克力蛋糕只被切了一角，奶油上点缀的薄荷叶如同初春时节刚抽芽的嫩叶，鲜嫩欲滴。

"你都没怎么动。"林知夏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几分困惑。她面前的巧克力慕斯已经少了一半，银匙在瓷盘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在等。"苏棠抬起头，对上林知夏探究的目光，"等你先尝薄荷巧克力。"

林知夏愣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那笑容比窗外的暮色还要温柔几分。她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薄荷巧克力蛋糕，叉尖轻轻挑起，送入口中。苏棠注视着她咀嚼的动作，看见林知夏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随着她品尝的表情微微颤动。

"怎么样？"苏棠忍不住问道，声音比平时轻柔。

林知夏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被点亮的星辰。"薄荷的清凉和巧克力的醇厚..."她闭上眼睛，仿佛在细细品味，"就像...就像夏夜里的一缕清风，恰好吹散了闷热。"

苏棠感觉心脏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盘中几乎未动的蛋糕，忽然说道："其实我不太喜欢薄荷，太清凉了。"她抬眼，直视林知夏的眼睛，"但和你做的这个...很不一样。"

林知夏的叉子停在半空中，她望着苏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是某种苏棠读不懂的情绪。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起来，连烘焙工坊里惯常的甜香都仿佛凝固了。

"我..."林知夏放下叉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也是。"

"什么？"

"我以前也不喜欢巧克力太甜。"林知夏微微前倾身体，肩膀几乎要碰到苏棠的，"但自从尝过你喜欢的那种黑巧克力...就改变了想法。"

苏棠感觉脸颊发烫，却鬼使神差地向前倾了倾身，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距离。"哪种黑巧克力？"

"70%可可含量的。"林知夏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苦中带甜，就像..."

"就像什么？"苏棠追问道，心跳如擂鼓。

林知夏没有立即回答。她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垂落在额前的碎发，这个动作让苏棠注意到她耳后那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窗外，一盏路灯突然亮起，将林知夏的侧脸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就像某些人。"林知夏终于开口，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初见时觉得难以接近，了解后却发现..."她的目光与苏棠相遇，"意外地让人着迷。"

苏棠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林知夏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扇形的阴影，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颤动，如同蝴蝶振翅。

"时间不早了。"林知夏突然站起身，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暧昧氛围，"我...我该回去了。"

苏棠也匆忙起身，却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清水洒在桌面上，漫延向林知夏的笔记本。她慌忙抽出纸巾，却在弯腰时与站起身的林知夏撞了个满怀。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苏棠能闻到林知夏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混合着烘焙坊里甜腻的奶油香。

"对不起！"两人同时说道，然后又同时沉默下来。

林知夏退后一步，脸颊上的红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她匆匆收拾好东西，背起帆布包时，一枚书签从笔记本中滑落出来。苏棠眼疾手快地捡起，发现是一张薄荷叶形状的书签，背面写着娟秀的字迹：《甜点烘焙大全》第47页——薄荷巧克力的秘密。

"这是..."苏棠举起书签，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没什么。"林知夏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地擦过苏棠的掌心，像蝴蝶掠过花瓣般转瞬即逝，"一个...小秘密。"

走出烘焙工坊，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面而来。林知夏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她转身对苏棠说："下周...还有烘焙课吗？"

"有。"苏棠点头，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每周六都有。"

"那...我可能还会来。"林知夏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苏棠听清每一个字。

"我等你。"苏棠听见自己说，声音坚定得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林知夏站在原地，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她微微点头，转身离去，帆布包在肩头轻轻晃动。苏棠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渐渐融入夜色，手中的薄荷叶书签还残留着淡淡的体温。

她低头看着书签上那行娟秀的字迹，忽然明白了林知夏未说完的话——薄荷巧克力的秘密，或许就是看似对立的两种味道，却在恰到好处的比例下，成就了令人难忘的美味。

就像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