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邻》（续）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李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边空空如也。他微微皱眉，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的另一侧——那里通常会有张三的温度。

但今天，床单是冰凉的。

"张三？"李四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他下意识地看向衣柜——张三最喜欢站在那面全身镜前整理"衣着"，尽管李四知道镜子对鬼魂而言只是一片模糊的阴影。

衣柜门微微敞开，但里面空无一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李四的脊背。他迅速穿上拖鞋，走出卧室。咖啡馆的后院安静得出奇，往日里张三总会在这个时间准备开业前的咖啡豆研磨。

"张三？"李四的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回荡。

没有回应。

他快步走向前厅，推开店门。街道上行人如织，阳光明媚，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除了咖啡馆里异常的寂静。

柜台后没有人，咖啡机静静地待在原地，没有开启的迹象。李四的手机放在柜台上，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

**"李四，我有急事需要处理。不要等我回来。照顾好自己。——张三"**

这条信息让李四的心沉了下去。张三从来没有这样突兀地离开过，更不会不告而别。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超越言语的默契——张三不会不打招呼就消失，尤其是在他们关系如此亲密之后。

李四反复查看信息，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那正是他睡得最沉的时候。

"怎么回事..."李四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铃响了。

"李老板，今天这么早就开门了？"一位常客走进来，好奇地打量着空荡荡的店内。

李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有点事...您今天要点什么？"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道对面时，李四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站在对面人行道上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李四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男人的脸半藏在帽檐的阴影下，但李四分明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边。

更令李四毛骨悚然的是，那个男人——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人的话——似乎能穿透咖啡馆的墙壁，直勾勾地盯着李四所在的位置。

"李老板？"常客的呼唤将李四拉回现实，"您还好吗？脸色很差啊。"

李四勉强摇头："我...我没事。您稍等，我去给您准备咖啡。"

他转身走向柜台，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那个男人——那个明显不是人类的存在——仍然站在街对面，目光锁定着李四。

当李四假装忙碌地操作咖啡机时，他通过余光观察到那个黑衣男人抬起了手，指向咖啡馆内部。更可怕的是，李四清晰地看到一团黑雾从男人的指尖渗出，缓缓飘向咖啡馆的大门。

"不..."李四低声惊呼，不顾一切地冲出柜台，一把拉下咖啡馆的铁门，迅速锁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常客困惑地问道。

"抱歉，今天暂停营业。"李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我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房东的电话——那位将房子租给他的老人，也是少数知道张三存在的人之一。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听。

"喂，李四啊，怎么了？"房东老陈的声音听起来睡意朦胧。

"陈叔，出事了。"李四努力保持声音的稳定，"张三不见了，而且...有个奇怪的人一直盯着咖啡馆，我感觉他不是普通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老陈的声音变得异常清醒："你描述一下那个人的样子。"

李四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那个黑衣男人的特征——身高约一米八五，黑色风衣，帽檐下的猩红眼睛，以及最诡异的是那团从他指尖渗出的黑雾。

"该死。"老陈低声咒骂，"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李四，听我说，立刻离开咖啡馆，去人多的地方。不要回家，不要去任何你和张三常去的地方。"

"陈叔，到底怎么回事？张三去哪了？那个男人是谁？"李四一连串地问道，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随后是老陈沉重的呼吸："那个男人...是黑无常。传说中勾魂的鬼差。而张三...很可能是被他发现了行踪。"

"什么？"李四双腿一软，不得不扶住柜台才能站稳，"可张三他...他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一直相安无事..."

"因为张三一直很小心。"老陈解释道，声音压得很低，"他是个特殊的鬼魂，拥有近乎实体的能力，这在鬼界是非常罕见的。更难得的是，他找到了一个能看见他并与他建立联系的凡人——也就是你。"

李四的大脑飞速运转："所以那个黑衣男人是来抓张三的？为什么？张三没做坏事！"

"鬼界的规则很复杂。"老陈叹了口气，"有些强大的鬼魂会选择隐藏在人间，但时间久了总会引起注意。尤其是像张三这样几乎能实体化的鬼魂，更是会引起鬼差的警觉。"

"那我该怎么办？"李四焦急地问，"我得找到张三！"

"首先，你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老陈严肃地说，"黑无常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他认定的目标。我这就去查查资料，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你们。在此期间，你哪儿也别去，锁好门窗，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后，李四感到一阵眩晕。他扶着柜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三失踪了，一个可怕的鬼差正在寻找他，而自己却束手无策。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张三。"李四低声承诺，目光坚定地看向窗外。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柜台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几乎不可见的闪光点——那是张三随身携带的古铜色罗盘，用来感知阴阳两界的波动。张三曾说过，这是他在人间游荡多年偶然获得的宝物，能帮助他避开其他灵体的注意。

李四迅速蹲下身，从柜台底下取出那个罗盘。令他惊讶的是，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旋转，指向咖啡馆的后院方向。

"后院..."李四喃喃自语，一种直觉告诉他，线索可能就在那里。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门，确保没有人跟踪后，迅速穿过院子，来到咖啡馆与隔壁店铺之间的狭窄巷道。罗盘的指针依然在旋转，但速度稍微减缓了一些，指向地面上的某个点。

李四蹲下身，拨开巷道角落里堆积的杂物——几块松动的砖块下面，露出了一小块闪着微光的布料。

他的心跳几乎停止——那是张三常穿的那件白色衬衫的一角。

李四徒手扒开砖块，发现下面有一个小型的暗格。当他打开暗格的盖子时，里面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张三静静地躺在里面，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看起来就像...就像一个真正的鬼魂，而不是那个最近能在阳光下短暂实体化的他。

更令人心惊的是，张三的胸口上压着一块刻有古怪符文的黑色石板，石板散发着阴冷的能量，正是它压制了张三身上逐渐恢复的生气。

"张三！"李四小心翼翼地移开石板，将张三抱出暗格。他的手臂颤抖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李四的泪水滴落在张三脸颊上的瞬间，张三的眼皮微微颤动，微弱地睁开了眼睛。

"李四..."张三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别看...那个男人...他来了..."

李四猛地抬头，透过巷道尽头的缝隙，他清晰地看到那个黑衣男人正穿过街道，直奔咖啡馆而来。更可怕的是，男人的身后似乎还跟着几个同样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鬼差们找到了这里。

"坚持住，张三。"李四紧紧抱住他，声音坚定，"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张三虚弱地抬起手，指尖轻触李四的脸颊："那个罗盘...里面有我留下的...信息...黑无常...他是来抓我的...因为我...不是普通的鬼..."

李四低头，看到张三的衬衫口袋里露出一角纸条。他迅速取出纸条，上面是张三匆忙写下的字迹：

**"李四，如果看到这个，说明我被黑无常找到了。我不是普通的鬼魂，我曾经是...一个道士，因违背天条而被囚禁。这些年我一直在躲避。爱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不幸。黑无常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与我有关的人。保护好自己，我的爱人。"**

纸条的最后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似乎是被泪水打湿过。

"不..."李四哽咽着，紧紧抱住张三，"我不会丢下你，张三。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

巷道尽头，黑衣男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咖啡馆的后门口。他缓缓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透过墙壁，直勾勾地盯着李四和他怀中的张三。

"李四..."张三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跑...不要管我..."

"闭嘴！"李四怒吼道，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黑衣男人——黑无常——缓缓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