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章：沈宅旧影

林深攥着光阴匣的手微微发颤，木匣表面鸽血石的红光映在他眼底，像两簇跳动的火焰。我听见他胸腔里翻涌的喘息，混着窗外渐起的秋风，把整间公寓的空气都搅得发烫。

"沈家的人，究竟想要这匣子做什么？"他忽然开口，嗓音里压着某种我熟悉的执拗——和当年那个站在当铺柜台前，死死攥着半块玉佩不肯松手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我走到窗前，推开半扇木窗。楼下街道上行人匆匆，谁也没注意到这间老旧公寓里藏着的秘密。远处教堂的钟声敲了七下，暮色正从天际线漫上来，给城市的轮廓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边。

"长生。"我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沈家从民国初年就流传着一个传说，光阴匣能冻结时间，也能逆转生死。"

林深猛地转过头："所以他们害死了姐姐？"

我没有立即回答。窗外的梧桐叶飘进来一片，落在光阴匣的紫檀木纹上，像一片小小的、枯萎的记忆。我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夜，林晚秋第一次走进当铺时的模样——二十出头的姑娘，穿着月白色旗袍，怀里抱着半块玉佩，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惊心。

"当年你姐姐典当玉佩后，我查过沈家的底细。"我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泛黄的账册，翻到夹着照片的那一页，"沈家祖上是御医，传到民国这一代，家主沈明璋痴迷丹道，为了炼制长生丹，不惜用活人试药。你姐姐发现的，正是他们在地下室里藏着的'人烛'。"

林深凑近看去，照片上是间阴暗的地下室，墙壁上密密麻麻插着数十根蜡烛，每根烛芯都裹着暗褐色的絮状物。"那些是......"

"用人的魂魄炼成的引魂烛。"我合上账册，"沈明璋需要光阴匣冻结时间，好让'人烛'的效力永久留存。你姐姐发现后，偷偷调换了炼丹的配方，导致那批'人烛'全部爆燃。等我们赶到时，沈宅已经烧成废墟——但沈明璋逃走了。"

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我透过猫眼望去，五个黑衣人正堵在公寓楼下，为首的举着火把，火光映出他脸上狰狞的疤痕。

"他们找来了。"我迅速将光阴匣塞进林深手中，"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它离开你的视线。"

林深将木匣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最后一簇燃烧的火苗。我们冲下楼梯时，我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得空气都在发颤。

"左边！"我拽着他拐进一条狭窄的胡同，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胡同尽头是条暗河，河面上漂着油污，倒映着两岸的灯火。

"跳！"我推了他一把。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林深在水下死死抓着我的衣袖。我感觉到光阴匣的木匣在他怀中微微发烫，像是有生命在跳动。潜游了约莫半分钟，我们浮出水面，岸边是片废弃的码头。

"往西走。"我抹了把脸上的水，"那里有条小路能通到城郊。"

林深喘着粗气点头，却在此时猛地僵住——他的口袋里，那半块玉佩正在发出微弱的蓝光，与光阴匣的鸽血石红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奇异的光晕。

"姐姐......"他喃喃出声，指尖触到口袋里的玉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我，"等等！我姐姐的日记里还提到过，她小时候常去城西的废弃火车站，在那里藏过一样东西！"

我心头一跳。三十年前，我确实见过林晚秋在当铺账册的夹层里画过一张地图，标注着"城西老站，第三根铁轨下方"。当时只当是孩童的涂鸦，没想到竟藏着关键线索。

我们一路狂奔到城西，废弃的火车站早已荒芜，铁轨上锈迹斑斑，杂草丛生。月光下，第三根铁轨的枕木缝隙里，隐约露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林深扑过去扒开泥土，铁盒上挂着的铜锁已经锈蚀，轻轻一拧就开了。里面是一本薄薄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给未来的深儿，如果你看到这些字，说明姐姐已经不在了。——晚秋"

翻开第一页，林深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我凑过去看，泛黄的纸页上写着：

"今天在图书馆发现了光阴匣的线索，原来它真的藏在沈宅的暗格里。沈明璋为了得到它，已经害死了三个知情者。我不能让他得逞，更不能让他伤害深儿......"

日记本的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大半，只剩下半句潦草的字迹："......第三根铁轨下方，还有最后一道保险......"

林深颤抖着翻到最后，突然从铁盒夹层里掉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后，上面是林晚秋娟秀的字迹：

"深儿，如果你找到这张纸条，说明光阴匣已经现世。记住，两块玉佩合璧时，匣中的'时之砂'会显现——那是能冻结时间的真正力量。但切记，时之砂只能使用三次，每次都会消耗使用者的记忆。姐姐已经用了一次，换来了你的健康。剩下的两次，一定要用在值得的人身上......"

林深的手猛地一抖，光阴匣从他怀中滑落，在铁轨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匣盖自动弹开，一粒晶莹剔透的沙砾悬浮在鸽血石上方，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时之砂......"我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刚触到那粒沙砾，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

铁轨上的锈迹停止了剥落，杂草不再随风摆动，甚至连远处传来的虫鸣声都定格在了空气中。林深保持着伸手去抓光阴匣的姿势，连睫毛都没来得及颤动。

"别动它！"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时之砂的力量正在影响周围的时间场！"

林深的眼睛瞪得极大，却无法眨动。我感觉到光阴匣在我掌心跳动，鸽血石的红光与时之砂的蓝光交织成一道漩涡，将我们笼罩其中。

"姐姐......"林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看见......姐姐了......"

我的视线穿过凝固的空气，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穿月白旗袍的身影——林晚秋。她站在铁轨尽头，嘴角含笑，眼尾的朱砂痣红得惊心。她缓缓抬起手，指向火车站台的方向。

"跟着她。"我拉着林深，试图在这静止的时间里移动，"她想告诉我们什么！"

我们艰难地穿过凝固的车站，林晚秋的身影始终在前方引路。当我们来到站台尽头的一个储物柜前，她的身影突然消散，化作点点荧光融入了空气中。

储物柜的密码锁上，刻着一行小字："深儿，我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但最后的线索藏在这里。——晚秋"

林深颤抖着输入密码——正是他和姐姐的生日组合。柜门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布袋，装着一枚翡翠扳指。

"这是......"我接过扳指，指尖触到内侧刻着的铭文："时光逆旅，唯爱永恒。"

扳指上的翡翠泛着温润的光，内侧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那是传说中的"记忆之珠"，能唤醒被典当的记忆。

"姐姐用记忆换来了我的健康，又留下记忆之珠，想帮我找回一切......"林深捧着扳指，泪水无声滑落。

就在此时，周围的空气突然恢复了流动。远处传来黑衣人的呼喊声，他们已经追到了火车站附近。

"我们得走！"我一把抓过光阴匣和扳指，"沈明璋的人马上就到！"

林深将扳指紧紧攥在手心："不，我要用它找回姐姐的记忆！"

"不行！"我厉声阻止，"时之砂已经显现，沈明璋的人一旦得到光阴匣，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林深痛苦地闭上眼睛，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们先离开。但总有一天，我要找回姐姐的全部记忆，也要终结沈家的罪孽！"

我们借着夜色的掩护逃离火车站，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当我带着林深钻进一条暗巷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苏掌柜，三十年不见，您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啊。"

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巷子尽头，站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人，面容与三十年前的沈明璋有七分相似，眼角却带着更深的戾气。

"沈临川。"我沉声道，"你父亲呢？"

男人冷笑一声："我父亲？他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但他的心愿，我会替他完成。"他抬手一挥，身后的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把光阴匣交出来，或许我还能留你们全尸。"

林深将扳指握在胸前，挡在我面前："想要光阴匣，先过我这关！"

沈临川大笑："就凭你？"他抬手一指，黑衣人立刻掏出手枪。

千钧一发之际，光阴匣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鸽血石上方的时之砂剧烈旋转起来。沈临川脸色大变："不好，它在反抗！"

我抓住机会，一把拉过林深："走！"

我们再次冲入夜色，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沈临川的怒吼。当跑到安全地带时，我才发现林深的肩膀已经被流弹擦伤，鲜血染红了衣袖。

"没事吧？"我迅速从怀中取出药粉，为他包扎伤口。

林深咬牙摇头："我没事。但姐姐的记忆之珠......"

"先保命要紧。"我将光阴匣和扳指小心收好，"沈临川是沈明璋的儿子，他比他父亲更疯狂。我们必须想办法毁掉光阴匣，或者找到彻底封印它的方法。"

林深望着手中的扳指，眼神坚定："不，我要用它找回姐姐的记忆，然后......"

"然后什么？"我打断他，"用时之砂对抗沈家？你知道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使用者的记忆吗？你姐姐当年只用了一次，就失去了与你相关的所有记忆！"

林深沉默了。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仿佛与这黑暗的角落毫无关联。

"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我只想找回姐姐，哪怕只有一段完整的记忆也好。"

我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那本日记："明天，我们去找当铺的老账房。他或许知道如何安全使用记忆之珠，以及......如何彻底封印光阴匣。"

林深点头，将扳指贴在胸口："好，我们去当铺。"

铜铃声在夜风中若有若无地响起，像是来自时光深处的呼唤。我知道，这场关于时间、记忆与救赎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