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亲自叮嘱老奴,特意为您整理,专门腾出来的房间。”沈嬷嬷殷勤地介绍着,她弓着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方正环视一周,眼睛发亮。这房间比他原先住的还要大上两倍,中央是宽大的床铺,窗台一侧是檀木书桌,摆着精致的笔墨纸砚,四周墙壁是精美的挂饰。甚至脚下也不是普通的地板,而是覆盖了一层柔软的手工地毯。
从小到大,方正还从未住过这样的房间。当即连连点头:“这很好,真是不错。谢谢沈嬷嬷了。”
这沈嬷嬷是舅母最器重的人,管理着家里上下的奴仆,是名副其实的管家。
方源的贴身丫鬟沈翠,就是她的女儿。
沈嬷嬷呵呵地笑起来:“奴婢哪里敢当得起少爷您的谢,应该的,应该的!少爷您尽管吃好睡好,想要什么就摇摇床边的铃铛,立即就会有下人上来听候吩咐。老爷吩咐了,这些日子少爷您就一门心思的修行,其他的琐事都交给我们下人们办理。”
方正心中再度涌出一股感激之情,他没有再说什么,只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夺得第一,不让舅父舅母失望!
……
天空中的阴云越来越重,夜色也因此越发深沉。夜空中的星辰几乎都被云翳遮蔽,只余下几颗闪着微弱的光芒,在天空中挣扎着。
“舅父舅母应该在合计着,怎么将我逐出家门吧。前世是暗中唆使下人挑衅我,然后栽赃我,最后把我逐出家门,不知道这一世会有什么变化。”方源走在街道上,心中冷笑不止。
对于舅父舅母的真面目,他早就看清了。
不过也能理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管是地球还是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人为了利益而践踏亲情、友情、爱情。
事实上,亲情根本就没有。当初舅父舅母收养方源方正,根本目的就是贪图遗产。只是方源方正两兄弟频频让他们意外。
“万事开头难,对我而言,更是如此。我一没有过人资质,二没有师长关照,等于是白手起家。双亲的遗产,可以说是我的一个大跳板。前世遗产被舅父舅母夺去,害得自己整整耗费了两年,才修行到一转巅峰。这一世,这个错误不能再犯了。”
方源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思考着。
他没有在居所待着,而是提着两坛酒,方向直指寨外。
夜空越来越阴沉,乌云遮蔽了星光,山风呼呼的吹着,有渐渐增强的趋势。
山雨欲来啊。
不过还是要探索。双亲遗产要夺回来,那也得等到他明年十六岁。而花酒行者遗藏,才是近期就可能得手的东西。
街道上,行人很少。路边房屋中透出昏暗的光,一些琐碎的生活垃圾,以及树叶尘土,被风卷吹,随意飘零。
方源单薄的衣服,有些挡不住这山风,不由地感到一阵冷意。
他索性将拎着的酒坛打开,小小的喝了一口。虽是浊酒,但是咽下去后,就有一股暖意升腾上来。
这还是他这些天,第一次真的饮酒。
越要出山寨,路边的房屋就越稀疏,灯火就越昏暗。
前方,更是黑暗重重。风吹压着山林,夜色中树枝摇曳,呼呼作响,像是群兽在咆哮。
方源的步伐没有半点迟疑,出了山寨大门,在黑暗的路中渐行渐远。
而在他的背后,是明媚辉煌的万家灯火。
在这灯火中,有个温暖的角落。
弟弟古月方正坐在书桌前,温习着课上记下的笔记。房屋中灯火明亮,坚实的墙壁阻挡了冷风,在他的手边摆着一杯温热的参茶,热气袅袅地升腾着。
“方正少爷,洗澡的热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门外,沈翠的声音轻轻传来。
方正心中一动:“那就拿进来吧。”
沈翠带着一脸的媚意,扭着腰走进了房间。
“奴婢见过方正少爷。”她满眼秋波地向方正望过去。方源只是个丙等,方正可是甲等资质。能攀上他,才是真正的大富贵! 啪啪啪……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下着。打在苍翠的竹楼上,发出脆响。
楼前池塘中,水面被雨点激打着,鱼儿在水里快活地穿梭着,水草在池底摇曳。
阴云密布,整个视野都被一层浓密厚重的雨帘遮挡起来。
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窗户开着,方源静静地看着这场大雨,心中幽幽一叹:“已经三天三夜了。”
三天前的那晚,他拎着两坛酒,出了山寨,在周边继续探索。
但到了深夜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被淋成落汤鸡且不去谈他,关键是如此情况下,就再也不能四处探索了。
雨水能将酒气迅速地冲刷掉,同时若顶着雨强行探索,只怕会引起怀疑。
先前是伪装成失意酗酒的样子,来遮掩真正的动机。但千万不要低估旁人的智慧,往往只有蠢材才会认为别人愚蠢。
所以无奈之下,方源就只能终止了探索。
而这场雨下起来,就一直持续着,期间或大或小,或稀或密,却没有停止过。
“这样一来,酒虫短时间之内就寻不到了。保险起见,只能先着手炼化月光蛊。在这炼化的过程中,能寻到酒虫最好,得不到也只好这样将就了。不过此事也很平常,天有不测之风云。这世间哪有人做事能一直顺风顺水,尽善尽美的?”方源心境很平稳,五百年的经历,早就洗去了他性情中本来就少的浮躁。
他关上窗户和门,趺坐到床榻之上。缓缓闭上双眼,呼吸调匀后,便将心神一沉。
下一刻,脑海中就展现出自身空窍的景象。
空窍虽然寄托在体内,但是玄妙异常,无限大,又无限小。
空窍外侧,是一层光膜。白色的光膜给人很纤薄的感觉,但是却实实在在地支撑着空窍。
空窍中,是一片真元海洋。
海水呈青铜色,海面平静如镜,水位差不多是空窍的一半高。整个元海体积,占据空窍的四成四。
这就是一转蛊师的青铜元海,每一滴海水,都是真元。是方源的生命元力,是方源的精气神的凝结。
每一滴真元都是宝贵的,因为它是一个蛊师的根本,是力量之源。就是靠着真元,蛊师才能炼化和催动蛊虫。
心神从元海中退出来,方源睁开双眼,从怀中取出那只月光蛊。
月光蛊静静地躺在方源的掌心中,就好像一个弯弯的蓝色月亮,小巧玲珑,晶莹剔透。
方源心念一动,顿时空窍中的元海翻滚起来,一股真元水流冲破海面,调动到体外,尽数涌入到月光蛊之中。
月光蛊猛地绽放出幽蓝的光辉,在方源的手掌中微微地颤动,抗拒着方源真元的涌入。
蛊是天地之精华,大道之密码,法则之载体。它也是生灵,天生自由自在,存在着本身的意志。现在方源要炼化它,就是要抹去它的意志,感应到这股危机,月光蛊自然要反抗。
炼化的过程十分艰难。
月光蛊就像是一片弯弯的月牙,青铜色的真元注入到月牙当中,首先就将月牙两个尖端染绿。
随后这股青铜绿意,开始向月牙中段蔓延。
不到三分钟,方源的脸上就呈现出一抹苍白。大量的真元不断地涌入到月光蛊中,导致一股股抽经伐髓的虚弱感,连绵不绝地向他心头袭来。
一分、两分、三分……八方、九分、一成。
十分钟后,方源元海就消耗掉了整整一成真元。但是蓝水晶一样的月光蛊表面,处在月牙尖端的两点青铜绿意,却只向中段扩张了一丁点的面积。
月光蛊的反抗力,十分顽强。
好在方源对此早有预料,也不意外,坚持向月光蛊中灌输真元。
一成,两成,三成。
又过了二十分钟,方源体内的元海只剩下一成四分,月光蛊上青铜绿意扩张了一丝,两片绿意若叠加起来算,大约有整个月光蛊表面的十二分之一。
至于其余部分,还是月光蛊本身的淡蓝之色。
“炼蛊艰难呐。”看到此景,方源暗叹一声,断了真元供给,不再继续炼化这月光蛊。
到此刻,炼蛊整整半小时,空窍元海已经消耗了一大半,只剩下一成四的真元残留着。而月光蛊才刚刚炼化了十二分之一。
而且,更叫人难以接受的是,月光蛊仍旧散发着幽蓝的光晕。方源虽然停止了炼化,但是它却没有停止反抗,仍旧在驱逐方源的青铜真元。
方源可以清晰地感到,汇入到月光蛊中的真元,正在一点点被月光蛊驱除出去,逸散到体外。月光蛊表面,两个月牙尖端的青铜绿意也在慢慢地缩小。
照这减少的速度估算,大约六个小时之后,月光蛊就能将方源的真元全部驱除。到那时再来炼化这蛊虫,和重头祭炼没有分别。
“每一次炼蛊,就像是两军交战,打阵地战,消耗战。蛊虫只祭炼了十二分之一,而我的真元却消耗了整整三成。蛊师炼蛊就必须一边补充元海真元,一边持续不断地祭炼,巩固胜利成果。炼蛊考较的不仅是调动真元的技巧,还有持久战的耐心。”
方源一边想着,一边从钱袋中取出一块元石。
蛊师要补充消耗掉的真元,通常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自然恢复。每过一段时间,元海就会自动补充真元。像方源这种丙等资质,大约一个小时补充四分真元。六个小时,就能恢复二成四分的真元总量。
第二种方法,就是汲取元石中的自然元力。
元石是大自然的瑰宝,凝聚着天然真元,可以被蛊师吸收。
方源手握元石,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汲取出天然真元,汇入到自己的空窍元海之中。
元石表面的细腻光华,慢慢地暗淡下去,方源的元海水位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攀升。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元海重新恢复到四成四的体积。到了这程度,海面增高的趋势,就戛然而止。虽然空窍中还有空间,但是方源却再也存储不了更多真元。这就是他丙等资质的局限了。
由此,就可体现出修行资质的重要作用了。
资质越高,空窍中存储的真元就越多,并且真元自然恢复的速度也越快。
对于方源来讲,要炼化蛊虫,巩固成果,必须得吸收元石,因为他真元自然恢复的速度,比不上月光蛊驱逐真元的速度。
但是对于甲等资质的方正来讲,他每小时能补充八分真元。六个小时,就能恢复四成八分的真元总量,而月光蛊在同样的六个小时内,只能驱逐三成真元。
他甚至不需要元石这样的外力帮助,就这样一直炼化,期间休息几次,过个几天,就能将月光蛊成功炼化。
所以,方源从一开始就知道,在这场炼化月光蛊的考核中,自己根本就没可能夺得第一。这无关实力,而是资质才是此中的第一因素。
第二因素则是元石。
若是元石充沛,不惜损耗,乙等资质的人,也可能超越甲等,夺得第一。
“我手中只有六块元石,比不上古月漠北,古月赤城这种背后有长辈支持的人。我资质只有丙等,也比不上甲等资质的古月方正。这场考核本来就没有一丁点胜算,还不如分散精力,去寻找酒虫。若是能将酒虫炼成本命蛊,可比月光蛊要好多了。嗯?窗外的雨声小了,似乎有停息的迹象。这场大雨已经连下了三天三夜,也该停了。”
方源收起月光蛊,下了床榻,正要打开窗,此时却有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贴身丫鬟沈翠的声音:“方源少爷,是奴婢。这三天雨连下着,奴婢这就给您带来了一些酒菜,少爷吃喝一些,也能解些乏闷。” 方源眉头微微地皱起来,凭借直觉和五百年的人生体验,他闻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他眼中冷芒一闪即逝,眉头舒展开来:“我正有些饿,你来的好,给我端进来吧。”
门外沈翠提着食盒,听到这话,嘴角泄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但当她推开房门时,她的脸上就只剩下柔顺之色。
“方源少爷,这酒菜可香了,奴婢隔着食盒都闻到了呢。”她的声音甜腻腻的,透着一股春情媚意。
将食盒放在小桌上,沈翠又一一取出餐盘,摆放好了。
餐盘中的确是色香俱全的美味。
她接着又取出两个酒杯,斟上酒。
“来,少爷,坐嘛。奴婢今天斗胆,想陪少爷您喝一杯呢。”她笑魇如花,走到方源的身边,大胆地拉住方源的手,将他拖到桌边的凳上坐好。
然后她直接坐到方源的大腿上,娇柔的身躯都倚靠在方源的胸膛上,小鸟依人地在方源耳边道:“方源少爷,奴婢一直都喜欢着你。不管是什么资质,奴婢都想陪着你,依赖你,慰藉你。今晚,奴婢就想把身子给了你。”
她今天可谓盛装打扮。
抹了胭脂,唇如樱粉,因为是贴着耳根说话,一股娇柔青春的气息,就撩拨着方源的耳垂上。
因为她坐在怀里,方源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沈翠的丰满的身躯。
她那充满弹性的大腿,她柔细的小蛮腰,她胸前的柔软。
“少爷,让奴婢来喂您酒吧。”沈翠端起酒杯,却一仰头,将酒抿入口中。然后双眼似含着水般,定定地看着方源,樱桃小嘴虚张着,向方源的嘴唇慢慢地靠了过来。
方源面色冷漠,好像怀中坐着的不是一个少女,而是一块雕塑。
沈翠看着方源这个表情,初始时心中还有点惴惴不安,但当她的嘴唇就只差一指头的距离,就要贴上方源的嘴唇时,她笃定了,心中不屑地一笑:“还装。”
恰在此时,方源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原来不过是色you罢了。”
沈翠脸上神情一僵,咽下口中酒水,假意嗔道:“方源少爷,您说什么呢。”
方源双目幽幽散发着冷光,盯着沈翠的眼睛,同时右手搭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缓缓用力。
沈翠瞳孔猛缩,声音带着惊惶:“少爷,您弄疼我了。”
方源不答话,只是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
“方源少爷,奴婢有些害怕!”沈翠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神色慌乱,一双娇嫩的手下意识地搭在方源的手上,想要将他的手掰开。但是方源的手如铁钳一般,哪里掰得开。
“看来舅父舅母是让你色you陷害我?这么说来,楼下应该也安排好了人马了吧。”方源轻蔑地冷笑一声,“不过你算什么东西,也来色you我?就凭你胸前的这两堆垃圾般的烂肉。”
说着,左手就攀上沈翠的胸口,恶狠狠地捏住胸前的柔软,一下子就让它发生了剧烈形变。
强烈的剧痛从胸口传来,沈翠双眼圆瞪,疼得满眼含泪,她想要叫喊,但是喉咙被方源掐住,最后只能呜咽几声,她开始强烈的反抗,再不反抗她就真的要窒息了!
但就在这时,方源却缓缓放松了手劲。
沈翠立即张开大口,贪婪地呼吸空气,她呼吸得太急切了,以至于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干咳。
方源轻轻地笑起来,伸出手掌温柔地抚摸沈翠的脸颊,悠然地道:“沈翠,你觉得我能不能杀你?”
若是方源恶声恶气地大吼咆哮,沈翠说不定还会剧烈反抗。
但是当方源如此低笑浅语,柔声地问她能不能杀她的时候,沈翠感到一种由衷的恐惧。
她害怕了!
她惊恐地看着方源,看着这个少年笑眯眯地望着她。
在这一刻,沈翠发誓自己永远不会忘了方源的双眼。这双眼睛,不夹杂半点情绪,漆黑深邃,像是隐藏着恐怖巨兽的古潭。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沈翠觉得自己如同赤身裸体,置身在冰天雪地当中!
眼前这个人,绝对敢杀自己,能杀自己……
天呐!我为什么要来招惹这样的一个魔鬼?!
沈翠的心中充满了懊悔,在这一刻她恨不得转身就逃。
但她此刻投身在方源的怀中,却不敢逃,甚至不敢做出任何的一个动作。
她浑身的肌肉都在紧张,娇躯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说不出一句话来。
“念在你作为贴身丫鬟,服侍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这次就不杀你了。你不是想脱离奴籍么,去找我弟弟吧,他可是又傻又天真。”方源收起笑容,拍拍沈翠的脸颊,语气平淡如水。
叹了一口气,他最后说道——
“你走吧。”
沈翠便呆若木鸡乖乖地走了出去。她失魂落魄,也不知道是怎么逃离了方源这个魔鬼身边的。 那隐藏在暗处的人马,见到沈翠这般出来,都疑惑得面面相觑。
“居然安排了个美色陷阱,倒是比前世有新意。呵呵,舅父舅母,你们这番恩情我深深地记下了!”
沈翠走后不久,方源就站起来,出了门。
不管如何,这住处是不能呆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魔头?力量不足,只有傻子才置身险境。
“掌柜的,有房间么?”来到山寨中唯一的一间客栈,方源问了价格。
“有的,有的,有上房,在二层、三层,不仅便宜,而且都收拾得很干净。一层是饭堂,客官可以在这里用饭,也可以叫店家伙计专门送到房间里去。”掌柜的殷勤地招待方源。
这客栈是山寨中唯一的一家,生意并不好,显得有些冷清。只有每年商队来到青茅山贸易的时候,客栈才会充满人气。
方源真的有些饿了,便抛给掌柜的两块完整的元石:“给我一间上房我先住下,再给我准备两坛酒,三四样小菜,多退少补。”
“好咧。”掌柜的接过两块元石,又问,“客官是要在房间里吃,还是在大厅图个热闹?”
方源看了一眼天色,雨已经停了,而且接近傍晚。干脆在大厅吃完,然后直接出寨,探索花酒行者遗藏。便对掌柜的道:“就在大厅吃吧。”
这客栈一层饭堂,摆着十几张方桌,桌子一圈四张长长的板凳。桌子之间,还有粗大的柱子,支撑着客栈。地面上铺着一块块的大理石,但湿漉漉的,难掩山间的湿气。
饭堂里有三桌人。
靠着窗户的一桌,只有一个老汉喝着小酒,看着窗外山间晚霞,在慢慢独酌。
正中央的一桌,是五六个猎户,围成一圈坐着,大声交谈着打猎的经历,脚边的地上还摆放着一堆山鸡野兔什么的猎物。
还有角落里的一桌,是两个年轻人,似乎在密谈什么。他们的身形隐没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分不清男女。
方源就选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着,不一会儿就有酒菜端上了桌。
“以我丙等的资质,要炼化月光蛊,必须要借助元石。若是运气好,这月光蛊意志不顽强,只需要五块。若是顽固不化,就麻烦了,至少需要八块。”
蛊虫也是生灵,自然有求生的意志。
有的意志强大,会一直抵抗蛊师的炼化。有的意志弱小,炼到最后它就绝望投降了,一旦没有了抵抗的意志,那炼化就极其轻松了。
“我现在身上只有六块元石,两块已经给了店家,还只剩下四块。有些不够啊。”
在这个世界上,元石是硬通货,购买力很强。
一个凡人三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最多也就一块元石。
但是对于蛊师来讲,元石的消耗就大了。就像方源,单单炼蛊,就需要平均七块元石的样子。
这还只是月光蛊,若是真的找到了酒虫,要炼化它,以方源的资质,至少得再添上十几块元石的支出!
“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我即便找到酒虫,也未必有元石来帮助我炼化它。不过还是要继续探索,因为花酒行者的遗藏中很有可能,拥有大量的元石。”
这点不难推断。
花酒行者是五转蛊师,著名的魔道强者,怎么可能身上没有元石这种蛊师的必备修行用品呢?“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在花酒行者的遗藏上。我若能找到它,一切困难就迎刃而解。若是发现不了,这些难题将极大地拖慢我修行的速度。会让我在修行之初,就被同龄人甩得远远的。费解啊,我用了一周多的时间,来吸引酒虫出现,为什么就一直不见成效?”
方源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吃到嘴里的饭菜,也不知道什么味道。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方源循声望去,发现是中央的那桌,六个猎户围着桌子,已经喝得酒气熏天,气氛热烈如火,各个脸红脖子粗。
“张老弟,来,再喝一杯!”
“峰大哥,兄弟们佩服你的本事,一个人就搞定一头黑皮野猪,真是好汉!这杯酒你必须得喝,不喝就是不给兄弟们面子。”
“谢兄弟们抬爱,但我实在喝不下了。”
“峰大哥喝不下,是嫌弃这酒不好吗?小二,你过来,给爷几个上好酒!”
声音越来越大,很显然几个猎户都喝多了。
跑堂的小二连忙走过去:“几位大哥,好酒是有,但是可有些贵呢。”
“怎么,怕爷几个不给钱怎么的?!”猎户们听了这话,好几个都站起来,瞪向店小二。他们不是五大三粗,身材魁梧,就是黑瘦粗壮,精悍逼人,带着山民特有的彪悍之气。
小二连忙打招呼,叫屈道:“小的哪敢瞧不起诸位英雄好汉,只是这酒真的有些贵,一坛可值两块元石呢!”
猎户们都一愣。
两块元石,那可不便宜,是寻常人家两个月的生活费。猎户虽然打猎,赚得比寻常凡人较多,有时候一头黑皮野猪,就值半块元石了。但这狩猎也是有风险的,有时候搞不好自己就成了猎物。
为喝一坛酒,就耗费两块元石,对猎户来讲,太不值得了。
“真有这么贵的酒?”
“小子,你可不是骗我们的吧?”
猎户们大呼小叫,但是声音都有点虚,有些下不了台的尴尬。
小儿连叫不敢。
那猎户中叫峰哥的,看场面不对,连忙打圆场:“诸位兄弟,不要再破费了。今天已经喝不下了,这酒改日再喝吧。”
“哥哥说哪里的话!”
“这哪成……”
其余猎户们叫着,但是声音已经渐渐弱小下去,一个个也都坐回座位上。
小二也是个精明人物,看这架势,也知道买卖做不成了。
不过这情形,他也已经见怪不怪。正要退走,冷不防那角落里的一桌,传来年轻人的声音:“呵呵,真是好笑,一个个瞎咋呼什么,买不起酒,就乖乖地闭嘴,缩一边去!”
那猎户们听了这话,其中一个顿时被刺激得大叫起来:“谁说我们买不起,小儿,就上那坛酒来,老子给你元石,不就两块嘛!”
“哎,客官稍等,这就来!”小二没料到峰回路转,立马接口,转身就下去抱了一坛酒上来。
这酒坛只有寻常酒坛的一半大小,但是拍开封泥,顿时就有一股清醇的酒香飘散出来,弥漫整个饭堂。
那坐在窗户边独酌的老人,也因为这酒香,不由地转过头来,将目光投放在这坛酒上。
的确是好酒。
“几位客官,不是小的吹牛啊。这可是上好的青竹酒,整个山寨就我们客栈独一家。你们闻闻这酒香!”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的享受和满足。
方源心中一动,这店小二说的也不算吹牛。
古月山寨中共有三家酒肆,卖的都是寻常的米酒、浊酒,种类大同小异。方源为了吸引酒虫现身,连续买了七天的酒水,自然清楚其中行情。
几个猎户望着面前的酒坛,都被勾起了酒瘾,一个个抽动起鼻子,滚动喉结。
而那个一时口快,买了酒的猎户,脸上神情更加精彩,多了一抹懊恼之色。
就这坛酒,可值两块元石呐!
“自己一时冲动,就买了此酒。这店小二也太不地道,立即就上了酒,现在封泥都开了,就算是想退货都不行了。”
猎户越想越心疼,想要退,却着实抹不开这面子。
最终只好拍了一下桌,强笑道:“妈的,这酒好!哥哥们,敞开了喝,今天这酒,兄弟我请了!”
恰在这时,那角落一桌的年轻人又发出一声嗤笑:“就这一小坛酒,哪够六个人喝的?有种的再买几坛啊。”
猎户被这话挤兑得青筋暴跳,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勃然大怒,双目圆瞪向发话的年轻人:“小兔崽子,话挺多呀。来,站出来,来跟哥哥练两手!”
“哦?那我可站出来了。”青年听了这话,还真起了身,阴笑着走出角落阴影。
他身材高瘦,面皮苍白,穿得一身深蓝武服,显得干净利落。
,露出瘦弱的肩膀。下身穿着长裤,脚上是竹芒鞋,小腿处还有绑脚。
最关键的是,他腰间系着青布腰带。腰带中段镶嵌着一块闪亮的铜片,铜片上刻着黑色的“一”字。
“一转蛊师?!”叫嚣的猎户显然明白这身服饰所代表的意思,他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怒色消退了,变成了惊惧。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招惹到了一名蛊师!
“你不是想找我练练手吗?来啊,动手啊。”青年蛊师踱步走来,带着一脸戏谑的笑。
但是刚刚挑衅的猎户,却像是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或者你们一起上,也行啊。”青年蛊师慢慢地走到猎户一桌,很随意地说着。
猎户们脸色都变了,一些喝红了脸的,霎时间脸色就白了。一个个额头都淌下了冷汗,坐立不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青年蛊师伸出一只手,提起青竹酒的酒坛,放到鼻翼下闻了闻,笑起来:“还真是香啊……”
“蛊师大人若喜欢,拿过去喝好了。就当是小的冒犯大人,向大人赔罪。”挑衅叫嚣的那个猎户,连忙拱手行了个礼,脸上堆起笑容说道。
不料青年蛊师猛地变色,啪的一声,把酒坛摔到地上。
蛊师脸色如冰,目光如剑,低声地怒吼起来:“就凭你也有资格向我赔罪?你们这些猎户,真是有钱啊,比我还有钱啊,居然花了两块元石买酒喝?!你知不知道,我正为元石发愁呢!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在我面前炫富!你们这些凡人也配?!”
“不敢,不敢!”
“冲撞了大人,我们罪该万死!”
“小的们都是无意冒犯啊,这是小的们身上的元石,请蛊师大人笑纳。”
猎户们都触电一般站起来,从怀中掏出元石。但是这些凡人,哪有什么钱财,掏出的都是零零碎碎的元石,最大的也超不过四分之一。
青年蛊师却没接过这些元石,只是不停地冷笑,用鹰隼般的目光,扫视整个饭堂。
被他扫视到的猎户,都一个个低下了头。窗前那桌看热闹的老人,也赶忙转头,避开蛊师的目光。
只有方源静静地看着,毫无顾忌。
这个青年蛊师一身的服饰,只有正式蛊师才能穿戴,就算是方源也还没资格。只有方源从学堂毕业之后,才能从家族中领取。
青年蛊师腰带铜片上的“一”字,表明了他一转蛊师的身份。
但他已经有二十好几岁的模样,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真元气息,应该是一转高阶。
十五岁开始修行,到了二十多岁,还只是一转高阶,这说明青年的资质只有丁等,比方源还要差一筹。很有可能,只是一位后勤蛊师,连战斗蛊师都算不上。
但就算如此,对付六个猎户壮汉,仍旧绰绰有余。
这就是蛊师和凡人之间的力量差距。
“有了力量,就能高高在上,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不,任何世界都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只是这个世界表现得更赤裸裸一些罢了。”方源心中暗暗感慨。
“好了江牙,教训一下就得了,不要为难这些凡人,传出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角落里坐着的另一个年轻人,这时开口道。
众人听她说话,这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个女子。
名叫江牙的青年蛊师被女同伴说的没趣,停止了冷笑,看也不看猎户们供奉出来的零碎元石。这些元石加起来,还不够两块,他当然没有兴趣。
他一拂袖,走向原来座位,一边迈动脚步,一边放下狠话:“你们有种的继续喝,就喝青竹酒。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喝这酒?”
猎户们都低垂着头,被训斥得像六个乖孙子。
浓郁的酒香弥漫在整个饭堂,那买了酒的猎户闻着酒香,心疼得脸上肌肉抽动。
这酒他可是花了两块元石,却没喝上一口啊!
方源停下筷子,他已经吃饱了。闻着这股酒香,他目光闪烁了几下,忽然掏出两块元石,放在桌上,淡然道:“小二,给我上坛青竹酒。”
全场一愣。
那青年蛊师江牙顿时停下步子,嘴角一抽,丝了一口气。他刚刚放下狠话,方源就要了这坛酒,这不是专门拆他的台,打他的脸么?
他转过身,眯起双眼,用阴冷的目光射向方源。
方源坦然地和他对视,一脸淡然,毫无所惧。
江牙目光一闪,阴冷之气渐渐消退,他感受到了方源身上真元的气息。
他知道了方源的身份,顿时笑了起来,春风般和煦:“原来是位学弟。”
其他人恍然,顿时看向方源的目光已经发生了变化。
难怪这少年一点都不怕蛊师,原来他也是蛊师。虽然还在上着学堂,但是本质上已经不同了。
“蛊师大人,您的酒!”小二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脸谄笑着。 方源向青年蛊师江牙点点头,拎着这坛酒,走出了客栈。
他头上戴着宝蓝色的头带,上身穿着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