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秦简像是发觉了什么,原本垂死般的声音不见了,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怪异起来,声音越来越尖,也越来越扭曲,“你为什么不开门?”
“你开门啊!为什么不开门!!”
到最后,尖锐的声音像是要刺破耳膜一般,怨毒,扭曲,愤恨......数不清的负面情绪杂糅在一起。
已经能很清楚的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岁数不大,但怨念滔天。
“砰!”
“砰!”
“砰!”
......
拍门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雪白的门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鲜红的手印,看起来这扇不甚结实的门......也撑不了多久了。
可左菁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
因为他们已经识破了鬼的阴谋。
所以按照规则,鬼是无法破门而入的,除非里面的人主动为她开门。
就像已经昏过去的师廖智那样。
陈强与左菁两个人缩在门后,一言不发。
渐渐地,门上的影子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新出现的那个影子看着比前一个虚幻很多,身高普普通通,但体型却异常宽大,足有常人两个宽,就站在第一个人影的身侧偏后一点点的位置。
看来第一个出现的人影就是秦简没错了,但他已经死了,立在外面的只是他的尸体。
而另一道身影,就是尤奇提到的鬼了。
鬼确实是个女人。
一个大胆,更有些渗人的想法几乎同时出现在陈强与左菁的脑海中,那只全身臃肿的鬼将秦简的尸体拖上岸,然后将尸体立在门前,她就站在尸体身后,抓着尸体的手,冒充秦简拍门。
骗他们开门。
......
“他是来找你的?”
听到江城的声音,胖子脸上稍微不自然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用犹犹豫豫的语气说:“或许......或许是吧。”
“这算怎么回事?”江城瞥了眼胖子。
他手里捏着一片树叶,树叶很大,比人的手掌还要大一些,上面还有一些黏糊糊的东西,他摸了摸,偏头问:“这不会是你们的联络暗号吧?”
胖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医生解释,但总觉得医生是想偏了。
十分钟前,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胖子被一阵敲击声弄醒。
他揉了揉眼睛,向四周看去,昏暗的环境下,突然发现医生还有夏萌的床上都空了,房间里也没有人。
在发现他们不见的瞬间,胖子立刻就清醒过来。
他竭力压制住自己恐惧的心情,闭紧嘴,哆哆嗦嗦地从床上下来,作势就要往床底下钻。
但还没等钻进去,脑海中就不知不觉中浮现出了第一次与医生见面时的那个本,当时有只鬼就是从床下爬出来的。
后来他们再找到谢雨的时候,后者死相十分动人。
咽了口口水,胖子立刻就不敢动了。
他担心刚钻进去,里面就有一只守株待兔的鬼在等着自己。
下一秒,正当胖子在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在他没注意的地方,一只手从床下伸出,然后在胖子反应过来前,迅速捂住了他的嘴。
接着在胖子恐惧的眼神中,他见到医生,还有夏萌挨个从他的床下钻了出来。
就是医生捂住了他的嘴。
“笃”
“笃笃。”
“笃。”
“笃笃。”
“笃笃笃。”
“笃。”
......
那阵敲击声还在继续,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而且......胖子皱了皱眉,还特别有节奏感,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发暗号。
脸被掐了一下,反应过来的胖子顺着医生手指的方向看去,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颗圆不隆冬的的东西映在窗户的位置,外面貌似站着一个人。
不,怎么可能是人。
是鬼还差不多。
接着影子忽然消失,外面穿来一阵轻快的跑动声。
眨眨眼,胖子想不明白,难道这只鬼还觉得自己这些人会大半夜跑出去追它不成?
等了很久,没有情况后,江城才向窗户的位置凑过去。
顺着缝隙飞快的向外瞧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推开一部分。
就在窗户打开的瞬间,一件夹在缝隙中的东西飘飘忽忽的落了下来,貌似......是张纸片。
拾起后,发现纸片后面还夹着一片很大的树叶。
就是此刻拿在江城手里的那片。
胖子想了想,接着意识到这片叶子就是白天自己摘下的那片,被他垫在馒头下面,送给了那个可怜兮兮的小乞丐。
在听完胖子的解释后,夏萌瞥了他一眼,但并没多说什么,显然是对他之前骗了自己感到不满。
胖子也十分识趣的不看她。
打开那张叠的皱皱巴巴的纸后,上面是一副十分粗糙的画,画中间是一条小船一样的东西,然后船上面有三个小人。
船前后两个小人手上有动作,像是在蹲着划船,而中间那个小人相比下就精致了一些,他就站在船中间,身份也应该高一些。
看样子画画的人是想表达有人坐船的意思。
中间小人脚下断断续续延伸出一个箭头,上面写着一个“黄”字。
“是想说黄少爷坐船的意思吗?”胖子压低声音,皱了皱眉问,“可为什么前后还有人,他们......他们都是鬼吗?”
站在一边的夏萌看了几眼后,逐渐凑近,指着一个位置问:“这是什么?”
被标记一个“黄”字的小人的头上顶着一团污渍,就像是写错了什么东西,然后又涂掉一样。
“是......”胖子眯着眼睛,“唉?”他貌似看出了什么,突然说道:“被涂掉的好像也是一个黄字。”
“他划掉一个黄字,然后又写上去一个黄字。”夏萌提了提戏服,接着抬起头,“他想表达什么?”
“会不会是他也不确定船上的究竟是不是黄少爷?”胖子接话说,“这只是一种猜测。”
就目前来看,这个问题暂时还得不到答案。
除非等那个小叫花子再来,或是......主动出击逮住他,大刑伺候。
这幅画明显是刚画完没多久,墨迹还未完全干透,江城用手沾了沾,还能看出明显的墨点。
想必画的就是今晚的事。
也就是说,江城眯了眯眼睛,这个小乞丐打扮的人,今晚也在湖边。
而且还目击了一些他自认为很重要的事情。
否则也不必深夜来找他们。
更确切说,是来找胖子。
他并不想惊动其他人。
“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胖子看向窗户的位置,像是能透过窗户,看到那个可怜的孩子,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担忧,“他就不怕黄少爷发现了他,然后直接杀了他吗?”
“那可是鬼啊!”胖子继续说道。
夏萌站起身,取了桌上的蜡烛回来,将画铺在地上,就着蜡烛,更加仔细地打量这副画,一边打量,一边回应说:“那可不一定。”
胖子愣了愣,收回视线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黄少爷不一定是鬼。”夏萌头也不抬,“也可能是人。”
胖子立刻看向医生,他记得之前医生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当着所有队友的面说的,他还以为医生是在日常行骗,所以没怎么在意。
但夏萌现在又提出来了,恐怕这里面真的有玄机。
“之前我们一直认为黄少爷是鬼,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行为诡异,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江城看着胖子说:“就连他之前能飘在水面上唱戏,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湖中心有一片滩涂地,因为地势低洼,我们一开始没发现罢了。”
“要是有船,我们也可以做到。”
江城拿起那副画,抖了抖说:“如果这幅画不是陷阱,而是真的话,那么我想最少黄少爷是人这点可以确定。”
“虽然他是人,但他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他变成这副鬼样子。”
“思念过度。”夏萌吐口气,不冷不热补充,“他的心上人死了,而且看来是被人害死的,这男人是个痴情种,想不开就疯了。”
胖子想了想,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鬼都是超脱理解的存在,三只鬼杀完人后组团划船回去,是不是......有点太寒酸了?
鬼大概也是要面子的吧。
其它鬼会怎么看它们?
这不科学。
外面月色清澈,胖子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迹象,看来那个小乞丐已经离开了。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夏萌在仔仔细细将那副画翻看了几遍后,也去睡了,没一会,她的呼吸就平稳起来。
胖子凑到医生身边,盯着后者手中的画,将声音压得极低说:“医生,”他问:“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抬起头,江城看向胖子的眼神中貌似有什么东西在流淌。
胖子舔舔嘴唇,颇有些不好意思说:“医生,你别意外,毕竟咱们也相处这么久了,我能知道点外人不知道的东西也纯属正常。”
“你肯定是看出点什么了。”胖子期待的盯着医生,“但你不说。”
江城斜着眼看了胖子一会,接着又偏过头,瞧了眼躺在床上,装睡装的十分敬业的夏萌,嘴唇轻轻动了动。
没听到声音,但胖子看懂了医生说的话。
他说了两句,第一句是:“差不多了。”
这句明显是指夏萌说的,之前江城就对胖子交了一些底,也让胖子对夏萌这个人,以及她身后的势力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医生恐怕要对夏萌摊牌了。
但令胖子更加感兴趣的是下一句,医生说:“我知道......什么是素囊了。”
暗语中的后半句,半副素囊,可解愁肠中的重要线索素囊,居然被医生......找到了!
胖子立刻就激动了起来。
这个副本给他的感觉与之前面临的大不相同,也许是时代差异的关系,他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而且这个本中的鬼,还有玩家,都不一般。
即便是医生这个段位的,都只能靠转嫁鬼的注意,才能求得一条生路。
再待下去,或许真的要出事。
夏萌更不可靠......
就在胖子激动的涨红脸,准备向医生详细打听一下素囊究竟是什么时,他发现医生盯着自己的眼神发生了改变。
“胖子。”江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用宽慰的语气轻声说:“恐怕你要遭点罪了。”
胖子:“???”
......
第二天一早,江城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他愉快地翻着身,摆出各种看起来就十分舒服的姿势,在窗边透气的夏萌直皱眉。
在发现夏萌在看自己后,江城想了想,然后趴在床上,微微眯着眼,然后裹在被子里的臀部慢慢隆起。
将被子顶出一个小山一样的轮廓。
夏萌立刻移开视线,不再激发这个神经病的表现欲。
他有病。
无情型性格障碍。
在之前小石涧村那个副本中她就看出来了。
他展现出的狠辣,以及狠辣之后无所谓的态度,都在表明他是在一个极度缺乏爱与安慰的环境下下成长起来的。
他的童年很可能是遭遇了什么侵害,或许......还是长期,持续性的,这才导致了他极端人格的养成。
为了应对噩梦,以及在噩梦中完善自己的身份背景,她自学了一部分心理学的内容。
了解到一个人的童年时期是重要的性格养成时期,而这种性格的养成几乎是不可逆的。
这部分人大都是在童年时期遭遇到了家庭内部或是外界长期给予的暴力冷暴力对待,频繁的负面刺激导致受害人心理逐渐麻木。
久而久之,就会变得冷漠扭曲。
对别人是,对自己也是,这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
而他面前的这个人,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在品尝出那碗血有问题后,居然连表情都没有改变,就那么一口一口全都吃进去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还吧唧嘴来的。
这可不像是第一次做出这样事的人。
而且更可怕的是......夏萌微微攥紧了手指,他貌似看出了自己的安排。
怎么可能.......
但如果没有的话,他又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我给过你机会了。”江城的话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你别忘了。”
夏萌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