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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夏》3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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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珊珊抬起头看灯泡后,被照得更晕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

林折夏问:“为什么?”

沈珊珊:“初中那会儿我跟着我爸来的这里,我爸妈离异了,故意没告诉我,但其实我都知道,开学那天下雨,我摔了一跤,把新校服裙弄脏了。”

“明明知道他们离婚我也没有哭过,但是那天只是因为那一跤,我突然间没绷住。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校门口大哭。”

沈珊珊说到这里,话音微顿:“那天,是迟曜给我递了一件衣服。”

“很奇怪吧,后来我知道他是个性格很不好的人,可是那天他给我递了一件衣服。”

不奇怪。

林折夏在心里说。

迟曜是这样的人,虽然平时有人想靠近,总是会被拒绝。

可如果真的碰上这种事,他也不会不管。

沈珊珊说到这里,又开始难过起来:“我好像真的是喝多了。”

她声音低下去:“不然为什么想到他,觉得又开心又难过。”

林折夏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感觉。

她一直都知道迟曜很出名,很多人都曾想要联系方式。

但因为这个人做事太狗,大部分女生都会态度大变:长得帅又怎么了,狗都不想靠近。

她还是第一次,第一次遇到这种默默喜欢了迟曜很多年的女生。

而且这个女孩子,长得很温柔。

学习成绩很好,甚至为了迟曜挤进物理竞赛,只是因为知道他一定会参加。

而且还默默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拿下第一。

……

这些种种加在一起,让她感受到了沈珊珊对迟曜这份“喜欢”的分量。

不是论坛里轻飘飘的一句“他好帅”,也不是拿着手机靠近说句“能加个好友吗”,甚至和那些偷偷张望的眼神都不一样。

是一种能够让人为之动容的喜欢。

林折夏给她倒了杯水:“你要不,喝点热水吧。”

沈珊珊接过:“谢谢。”

她接过后,又问:“可能我说这话会有点唐突,但你知道……迟曜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林折夏:“……”

林折夏想了很久。

记忆里没有和这个问题相关的内容,但有一次,她和迟曜吵架,似乎提到过这个。

具体是为什么吵架她已经记不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在迟曜面前跳脚:“我以后要是找男朋友,我就找那种小麦色,有肌肉的,人还温柔的男生。反正哪儿哪儿都要比你强。”

那时候的迟曜嗤了一声,似乎是嗤笑她在白日做梦。

林折夏被嘲笑之后更生气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以后找不到男朋友吗。”

……

她最后对沈珊珊说:“这个我也不清楚。”

沈珊珊:“他没谈过恋爱吗?”

林折夏摇头。

沈珊珊:“也没有喜欢过的女生?”

林折夏继续摇头。

沈珊珊继续问:“那……或许……他喜欢的……男生呢?”

林折夏哑然一瞬:“……他应该不会藏那么深吧。”

沈珊珊也沉默了。

沉默过后,她又像鼓起了莫大地勇气,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我可能要转学了,我爸工作变动,我要跟着他去其他城市参加高考。所以这次物理竞赛,应该是我和他之间最后的交集。”

林折夏知道那句“又开心又难过”的意思了。

沈珊珊捧着水杯,又说出一句:“所以,我打算明天和他表白。”

与此同时,包间门被拉开——

徐庭勾着迟曜的肩膀笑嘻嘻走进来。

少年身上像是沾着北方夜色里的略微寒意似的,他一只手里拎着个便利店塑料袋,另一只手抬起,把徐庭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毫不留情地扫下去。

徐庭:“不就让你陪我出去一趟么,你能不能笑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拽着你出去打架。”

迟曜还是那副你最好给我滚远点的样子:“你想挨揍就直说。”

徐庭:“……那我倒也没那个意思。”

过了会儿,迟曜又在她身边坐下了。

林折夏被“表白”这个词镇住,连迟曜回来都没发现。

直到一只手从桌子下面伸过来,映入她眼帘。

少年骨骼细长的手里捏着根棒棒糖。

“凑单,”迟曜说,“送的。”

林折夏接过,看到棒棒糖裹着淡黄色的外衣,还是柠檬味儿的。

林折夏:“谢谢你,把凑单送的东西施舍给我。”

迟曜:“不客气。”

徐庭和迟曜回来之后老刘结账,一行人沿着海走回酒店。

林折夏担心沈珊珊走路会摔,在她边上跟了会儿,不过很快发现她除了走得慢了点,没有其他症状。

林折夏走在队伍后面,缓缓拆开刚刚迟曜给她的那根糖。

海风迎面吹过来。

林折夏咬着糖。

明明是糖,她却没尝到甜味,只感觉这颗糖酸到发苦。

“行了,大家回房间,累一天了,早点睡。”

解散前,老刘大手一挥,说:“明天也不用急着起床,咱们晚上回去,难得来一趟海城市,白天你们可以在这边四下逛逛,来都来了,看看海再走。”

徐庭精神持续亢奋,鼓掌说:“好哎——!”

徐庭鼓完掌,看到叼着棒棒糖的林折夏:“林少,怎么的,看起来不太开心?”

林折夏叼着糖,情绪没理由地低落,半晌,她说:“不知道,可能太累了吧。”

说完,她先送沈珊珊回房间,然后才从挎包里掏出房卡。

一路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往前走,走到房间门口要拿房卡开门的时候,门刚“滴”了一声,门被打开,从身后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按着门把手,又把门给关上了。

“等会儿。”

迟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

“转过来。”那声音又说。

林折夏慢吞吞转过身。

她嘴里的糖已经化了,只剩下根白色的细棍,说话的时候那根棍一抖一抖的:“干嘛关我门。”

迟曜弯了点腰,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

然后又扫了眼她已经彻底结痂的膝盖。

“体温正常,”迟曜收回手,“进去吧。”

林折夏反应过来因为刚才她说“太累”,迟曜担心她在外面被海风吹了一路,穿太少可能会感冒。

“我很强壮的,”林折夏叼着细棍强调,“和某个人小时候,被风吹一下就进医院可不一样。”

迟曜这下没刚才试探她体温时候的好脾气了。

他直接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房卡,然后再把门刷开:“三秒钟,从我眼前消失。”

“……”

-

回房后,林折夏洗了澡,然后给林荷打了通电话。

“迟曜拿了第一呀,替妈妈恭喜他,”林荷在电话那头说,“你多向人家学学,别整天冒冒失失的,心思都不在学习上。”

林折夏:“你夸他就夸他,不要顺带损我。”

林荷聊了两句,转移话题:“我和你魏叔叔在大草原,这边景色真好,我给你发的照片你看到了吗,下次带你来逛逛……”

林折夏听着,“嗯”了好几下。

挂断电话后,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女生有点羞怯但又鼓起莫大勇气说出口的那句话还在她耳边盘旋:

——我打算明天和他表白。

在沈珊珊对她说这些话之前,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迟曜会和别人在一起这件事。

她把这句话挑出来,又在心里念了一遍:

迟曜。

有一天。

会和。别人在一起。

这个认知像一头从来没有闯进过她世界的无名怪兽,狠狠地在她心上敲了一下。

她和迟曜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而且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从来都没有其他人。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可能要有其他人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难过。

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难过。

一种喘不上气,又闷又胀的难过。

林折夏这天晚上睡得很不好,第二天迟曜给她打电话问她下午去不去看海的时候,她脑袋昏沉地应了一声。

“还有谁啊?”她反应慢半拍,才想起来问,“如果有老刘的话我就不去了,我有点怕他。”

迟曜:“你怕什么。”

林折夏:“因为他是教导主任,我这种七班的学生,心理上有压力,你们这种一班的人是不会懂的。”

“……”

迟曜报了串名字。

报到最后,林折夏听见他说了个“沈”字,然后卡了一下,才把人名字念顺:“沈珊珊。”

林折夏忍不住问:“你跟她很熟么。”

迟曜:“?”

林折夏:“……哦因为我听说你们初中也是同学,就随口问一下。”

说完,她又有点害怕听到回答。

毕竟他们一起参加竞赛的,多多少少会比其他人稍微熟悉点吧。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了,”林折夏急匆匆地说,“我要起床,先挂了。”

老刘没跟来海边。

从酒店坐车出发去看海的只有他们几个二中学生。

沈珊珊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长发披着,比昨天穿校服吃饭时的样子吸睛很多。这条裙子很适合她,显得整个人更温柔了。

她站在迟曜身边,鼓起勇气和他说了句什么话。

迟曜也回了她一句。

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很登对。

林折夏从小就被林荷说不像女生。

也确确实实在男孩子堆里混了许多年,在这种穿白色裙子的温柔女孩面前,感觉到一些拘谨。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男女同款淘宝t恤,还有一条穿起来十分舒适的裤子。

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徐庭从身后怼了一下:“林少怎么不走了。”

林折夏脱口而出一句:“你管我。”

徐庭倒是愣了下:“今天脾气那么冲呢。”

林折夏很快调整过来:“我就想放慢脚步,好好感受一下海风。我觉得像现在这种快节奏的生活,让人走得太快了,这样不好。”

“走个路,你感悟还挺多。”

“人就是要善于思考。”

徐庭:“说得对,要多感受生活。别像那俩似的。”

徐庭说“那俩”的时候,指了指前面的迟曜和沈珊珊:“都来海边了,还在聊昨天物理题。”

林折夏小声说:“……原来他俩在聊物理题。”

徐庭没听清:“什么?”

“我说,”林折夏提高了声音,“人家确实是比你好学。”

“得了吧,那叫自我折磨。”

徐庭的宗旨向来是寓教于乐,“我才不要在比赛结束之后,继续钻研物理呢,该放松的时候就是要放松点。”

“对了,”徐庭又转移话题,“等会儿到了海边,咱俩先离他们远一点。”

林折夏:“?”

徐庭:“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沈珊珊说她有话想单独和迟曜说,反正她是这样拜托我的。”

“会不会是表白啊,”徐庭猜测,“沈珊珊看着挺喜欢迟曜的,而且有话需要单独说,啧,除了表白什么话需要单独啊——”

林折夏知道沈珊珊今天会和迟曜表白。

但没想过会选在海边,也没想过会是现在。

她以为会是在一个人更少,也更隐秘的地方。

她脑子里乱乱的,没有理会徐庭,徐庭倒是把她当可以一起八卦的人,说个不停:“说起来我觉得他俩还挺配的,而且都很喜欢物理,有共同语言很重要。”

“迟曜这个人身边也没几个异性,就他那性格,就一个你,不过你应该算哥们,也不能算异性。反正,沈珊珊算是凤毛麟角的异性之一了吧,起码还在同一个竞赛队呢——哎,林少,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林折夏:“你有点烦,影响我散步了。”

她不想听徐庭说话。

如果手边有毒药的话,她甚至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他毒哑。

她走到海边,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后,脑子里还是很乱。

她胡乱地想:沈珊珊去表白了吗。

表白会……成功吗。

沈珊珊昨晚都能打动她。

表白的时候,也会这样打动迟曜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徐庭找了一圈才找到她,刚在她身边坐下,就看到林折夏猛地站了起来,问他:“迟曜在哪?”

徐庭愣了下,指指对面:“应该和沈珊珊在那边……吧。”

他嘴里的“吧”字刚说出口,林折夏已经跑了出去。

这片海滩很长,而且分成好几块区域,现在又是小长假期间,海边挤满了游客。

烈日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折射出过分耀眼的光芒。

林折夏穿过熙攘的人群,艰难地往对面海滩跑去。

她知道自己很冲动。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去打扰迟曜和沈珊珊。

但直到这一刻,即使再迟钝,再没有经验,她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有一个最隐秘的,她一直不敢承认的念头。

挡在她面前的游客还是很多。

她有些焦急和慌乱地,在人群里不断找寻迟曜的身影。

在这个瞬间,全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海边的风声,人群的嘈杂声,摊贩的吆喝声——这些都离她很远。

只有那个来自心底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

她不希望迟曜和别人在一起。

林折夏穿过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来到偏僻无人的角落。

她在这里找到迟曜的时候,沈珊珊已经不在他边上了。

海边角落只剩穿黑色防风衣的少年一个人坐在海滩边上,他不适应人群,曲着腿兀自坐着,背影都透着股生疏的感觉。海水被风卷起,在礁石上发出“哗啦”声,远处,刚刚退潮的海水即将又要涨潮。

迟曜听见她的脚步声,侧了侧头,出声问她:“你怎么回事。”

林折夏停下脚步,喘着气,模样很狼狈。

迟曜还是那个熟悉的语调:“腿好全了么,就在海边跑马拉松。”

“……”

林折夏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你一个人在这坐着吗。”

迟曜不甚在意地说:“刚才还有一个。”

“那……她人呢。”

“我嫌吵,让她换个地方看海。”

林折夏知道迟曜不会把沈珊珊的事情告诉她,毕竟一个女孩子鼓起勇气来表白,不是可以私下拿去和人随意谈论的东西。

但她也立刻反应过来,迟曜没有答应。

她弯着腰,站在距离迟曜不到五米的地方,心跳剧烈得快要喘不上气。

她终于发现那天问过陈琳的问题,她其中早就有了答案。

确实不像陈琳说的那样,不是因为长大,不是因为察觉到迟曜是个男孩子了。

是因为喜欢。

因为过于熟悉,所以才在漫长岁月里被忽视了的,悄然发生着的,不自知的喜欢。

在礼堂演讲时心跳加速不是因为紧张,曾经戴着围巾时红了耳朵也不是因为呼出的热气太过滚烫,运动会那天的反常也从来都不是因为天气太过闷热。

林折夏相信,还有无数个类似这样的时刻。

无数个曾被她忽略的时刻。

原来她一直都没搞懂。

这就是喜欢。

世界在这一刻天旋地转。

某一瞬间似乎转回到几天前香烟缭绕的寺庙,转回那颗百年古树下,转回到那句旁人无意间提及过的话上。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一定会发现的。

她对迟曜的心动,来得并不大张旗鼓,更像是漫长岁月里一点一滴汇聚起来的海水,直到海水涨潮快要无声将她淹没,这才恍然发现。

海浪又拍打过来,将所有无声的话吞没。

半晌,林折夏说:“我腿好全了,可以跑步了。”

她又补充,“我们这种膝盖受伤,有几天不能剧烈运动的人,养完伤之后就是喜欢跑步。”

迟曜语气很凉:“那你别坐我边上,再去跑几圈。”

林折夏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在他旁边坐下,说:“……我休息一下再跑。”

然而即使她想掩饰,迟曜也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

迟曜:“你今天不太对。”

林折夏:“哪儿不太对?”

迟曜:“不太正常。”

“……”

林折夏:“你才不正常。”

末了,她又断断续续地说:“我就是,第一次看海,太兴奋了。”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海。”

迟曜却说:“第二次。”

林折夏:“上次是哪次?”

“你十二岁那年,闹着要看一部深海纪录片。”

林折夏想了会儿,想起来确实是有那么一件事:“……这也能算是一起看海吗。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

“因为三个小时,”迟曜冷笑一声,“我如坐针毡。”

“……”

-

临近傍晚,一行人回酒店收拾东西返程。

林折夏买了和他们同一班次的车票,收拾好东西退房的时候碰到了沈珊珊。

林折夏第一反应是尴尬,她在想要不要装作不知道她昨天晚上说过的那些话。

沈珊珊倒是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嗨。”

目前大堂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下楼,于是两人聊了起来。

沈珊珊:“谢谢你。”

林折夏莫名:“谢我什么?”

沈珊珊:“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

“我昨天其实不该说那些的,”沈珊珊又说,“后来我回到房里,也有点后悔。”

林折夏想了想,认真地说:“没什么的,你昨天也没说什么,而且我这个人忘性大,睡一觉起来就不太记得了。”

沈珊珊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两人站在一块儿安静了会儿,她主动提及:“我昨天去表白了。”

林折夏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这件事:“啊。”

沈珊珊耸了耸肩,快速地说:“不过被拒绝了。”

“他说他高考前不考虑谈恋爱,也希望我能专心学习——很官方的话吧。”

林折夏:“是挺官方的。”

说完,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天憋出一句,“你那个,别难过。”

沈珊珊看着她说:“我不难过,很奇怪,我还觉得有点轻松呢。”

“轻松?”

“嗯,”沈珊珊思索了一下,说,“可能是,本来也没有想过能够在一起吧,所以能在走之前把想说的话告诉他,就是这个故事最好的句点了。”

林折夏发现了迟曜当狗的好处。

那就是在拒绝别人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女生会感到伤心。

唐书萱没有,送过水的女生没有,沈珊珊也没有。

……

沈珊珊说到这里,林折夏也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沈珊珊觉得奇怪:“你谢我什么。”

林折夏:“因为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那件事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很难发现。”

沈珊珊听着还是觉得一头雾水,但林折夏没有多说。

“总之就是谢谢你。”

说话间,其他人收拾好东西下来集合排队了。

沈珊珊也不再执着:“好吧,那我们互相谢对方一次,也算扯平了。”

林折夏问:“你这学期就要转走吗?”

沈珊珊看着从电梯口走出来的人群,“嗯”了一声:“下周就要办转学手续了,估计……最迟下个月我就不在城安了吧。”

沈珊珊说话时看向人群里那个最惹眼的少年。

像是在看他最后一眼一样。

少年拖着行李箱散漫地走在最后,他行李箱上搭了件衣服。今天他很难得地戴上了耳钉,冷淡的银色看起来更让人难以靠近。

有一瞬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初中开学那天的迟曜。

那个她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偷偷喜欢到现在的人。

沈珊珊很快收回那一眼,拖着行李箱跟着他们上车。

在上车前,她忽然想到昨天在海边,她和迟曜表白的时候。

她紧张到无法言语,闭着眼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在海浪声里,迟曜先是说了句“谢谢”。

然后在那一通官方的拒绝之后,他又说了三个字:“而且我……”

只是这句话很快戛然而止,快得仿佛是她自己听错了一样

沈珊珊察觉出这是一句藏着很多情绪的话,因为迟曜说的时候语调和平时很不一样,声音也似乎有些暗涩。

于是她问:“什么?”

然而迟曜没再说下去:“没什么。”

“而且我”。

他后面,是想说什么呢。

沈珊珊想了会儿。

一群人坐车到火车站,急急忙忙检票上车,在这匆忙的一路上,她很快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抛了出去。

-

回去的高铁依旧还是六个多小时。

林折夏因为是单独买的票,座位离其他人都很远,不在一节车厢。

她正盯着窗外不断移动的景色看,身边突然响起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可以换个位置么。”

她扭头,看到迟曜拿着车票站在过道。

他搭话的那个人是那位坐在她旁边的女白领。

女白领脸有点红:“你需要换位置吗?”

迟曜一只手拎着衣服,另一只手伸着,两根手指夹着车票,他夹着车票的手指在空气里晃了下,指了指她:“我妹妹一个人坐这,我不太放心,如果方便的话,跟您换个位置。”

他说“我妹妹”三个字的时候,林折夏瞪了一下眼。

林折夏:“谁是你妹妹……”

迟曜眉尾微挑:“你说谁是。”

林折夏扭头,对女白领说:“姐姐,他骗人,我不认识他。”

迟曜一句话把她堵死,他不冷不热地说:“还跟哥哥闹脾气。”

林折夏:“…………”

这个人果然是狗。

迟曜这张脸摆在那,女白领想也没想,起身要跟他换位置:“好的呀,我跟你换吧,你离你妹妹近点。”

很快两人换了位置。

林折夏别过头,想装不认识这个人。

但同时,她又有点期待:“你换过来干什么。”

迟曜:“徐庭太吵,影响我睡觉。”

林折夏又把那点期待压下去:“哦。”

高铁上空调开得很足。

过了会儿,迟曜又问:“你冷么。”

林折夏手已经发凉了,手不自觉地抱着胳膊,但还是倔强地说:“还好。”

她说完,迟曜把刚才拎着的那件衣服扔给了她。

“……”他阖上眼准备睡觉之前说,“……还好就拿着。”

林折夏抱着衣服,刚刚压下去的心情,又忽然向上跳跃起来。

-

林折夏到家的时候,林荷和魏平已经旅完游回来了,两人正在客厅整理带回来的大草原特产。

林折夏私自跑去海城市的事,林荷和魏平消化了几天,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所以见到她的时候,魏平还心平气和地喊她过来拿礼物:“夏夏,你妈妈给你准备了礼物。”

林折夏走过去,看到桌上有个很小的玻璃瓶:“是什么?”

魏平:“草。”

“……”

林折夏拿着那个翠绿的玻璃瓶,心情很复杂:“我很感动,我有个去大草原,还不忘记摘草带回来给我的妈妈。”

但经过消化,不代表看到她的时候不会生气。

林荷:“我一看到你这张脸,我又想起你一声不吭跑去海城市的事了。”

林折夏往后退了几步,退到房间门口:“那我暂时消失一下吧。你别看我了。”

“你叫迟曜晚上来家里吃个饭,”林荷在客厅喊,“你跑过去,多麻烦人家,人一边忙比赛一边还得照看你——听见没?”

林折夏后背抵着门板,扬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迟曜来她家吃饭不是什么大事。

所有人都很习以为常。

吃完饭,魏平拉着他在客厅聊天。

林折夏是女孩子,和她相处时不同,魏平有时候和迟曜倒是有很多属于两个人之间的话题。

魏平:“你帮我看看这个,这汽车模型,你感觉怎么样,叔叔想组装一台。”

“……”

林折夏饭后去洗了个头。

洗头间隙,她电话响了,她顶着满脑袋泡沫喊:“谁帮我接一下电话。”

场面看起来有点杂乱,林荷在厨房忙活,魏平戴着眼镜,半天也没找到她手机在哪儿。

最后迟曜从沙发缝里找到她的手机。

魏平:“谁的电话啊。”

“何阳。”

“那你帮她接吧,”魏平自觉坐了回去,“你们孩子之间的事儿,我就不插手了。”

电话接通。

何阳得意洋洋的:“我就知道你会接我电话的,我特意没给迟曜打,他有时候不接电话——我是不是很机智。”

然后何阳听见迟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嗯,机智。”

何阳:“……”

何阳:“不是,怎么是你啊。”

迟曜:“有事说事。”

何阳:“我家养猫了,我妈同事家母猫生了好几只,她拿回来一只,想问你们来不来玩。”

南巷街这群发小之间的联系内容很琐碎。

内容经常是谁新买了电脑,谁谁谁新买了游戏机,或是一起去扫荡小卖部里卖的刮刮乐。

迟曜想说“对猫没兴趣”,但话只是在心里转了一下,说出口的却是:“她在洗头,等会儿。”

“好嘞,”何阳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来之前帮我去小卖部里买点猫罐头呗,它来得太突然了,家里没准备东西给它吃。”

“……”

何阳:“你们上门观光,带点小礼物,不算过分吧。”

林折夏洗完头,头发只吹了个半干,迫不及待拉着迟曜出门看猫:“他也太坑了,就是为了忽悠我们去给他买罐头。”

迟曜:“那你还去。”

林折夏:“我那是看在猫的面子上,不然才懒得搭理他。”

林折夏出门前找自己的零钱包,然后又拿着手机和钥匙,手里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实在拿不下其他的了,于是走之前顺手把桌子上的皮筋递给迟曜:“你先帮我拿一下,我把钥匙塞兜里再拿它。”

迟曜站在门口等她,伸手接过。

林折夏头没完全干,还半湿着,暂时不能扎头发。所以等她塞完钥匙之后,直接把皮筋的事儿给忘了。

她一路直奔小卖部,找了一圈,在底层的货架上找到了幼猫罐头。

去何阳家时,何阳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接过罐头:“唉哟,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太客气了。”

林折夏进门前说:“我特意带礼物,你是不是感到很不好意思?”

何阳假客气:“是的是的。”

林折夏低头捣鼓了一阵,然后在手机上调出二维码:“那你付钱吧,一共48,你扫我。”

何阳:“……”

何阳无语,刚想说“这波是我输了”,抬眼看到站在他夏哥身后的人。

少年倚着门,眼眸低垂着,很不明显地扯了下嘴角,似乎是被林折夏逗笑了。

林折夏在何阳家玩了会儿猫。

那只猫才两个月大,白色长毛猫,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给它取什么名字。

林折夏:“颠颠吧,你看它走路,挺颠的。”

“……”

两个月大的猫,几乎一直在睡觉。

几个人看了会儿,终于有人打破平静。

迟曜:“你们觉得很有意思吗?”

林折夏:“……”

何阳:“……”

迟曜起身:“走了。”

林折夏也起身:“虽然它很可爱,但它一直在睡觉,三个人盯着一只猫看它睡觉好像有点傻。”

何阳:“那我就不送了。”

林折夏和迟曜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些。

小长假过后,即将进入夏末,蝉鸣声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林折夏出门的时候逆着风,头发被风吹得扬起来,糊了半张脸。

她这才发现头发干了。

想起来要扎头发,于是在身上找了一圈:“我皮筋……”放哪儿了。

她话还没说完,一只手横着伸了过来。

少年手腕清瘦,凸起的腕骨处,缠着一根极细的黑色发绳。是她出门前递出去的那根。

在微弱的蝉鸣声里,迟曜冷倦的声音响起:“你的东西,拿走。”

那根皮筋是她在路边饰品店里随便买的, 五块钱一把。

很普通,路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没什么样式。

而且这根发绳她平时一直拿来扎头发。

……

林折夏捏着那根黑色发绳,把它从迟曜手腕上拿下来:“你怎么直接戴着了。”

因为这根简单的发绳, 气氛一下变得暧昧起来。

或许是她的错觉,迟曜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些别的情绪,然而那些情绪转瞬即逝,他再开口的时候说:“不然怎么拿,拎着么。”

林折夏想了想:“拎着确实不太方便。”

她看了眼迟曜的头发, 不怕死地说:“你其实可以扎起来。”

她又说:“小时候我给你扎过辫子,你还记得吗?”

迟曜:“然后你被我赶出去了, 你记得吗。”

林折夏:“……”

她记得。

她偷偷趁他在睡觉的时候给他扎了俩羊角, 因为这俩羊角,迟曜一周没理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楼栋附近。

林折夏捏着发绳,对迟曜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她一路跑进楼栋内,直到单元门“咔哒”一声在她身后锁上,她才松了口气。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发现和她想象的一样烫。

林折夏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黑色发绳, 发现自己的现在的感觉像在高铁上那样。原来喜欢一个人, 情绪就会很轻易地随之起伏。

-

小长假过后, 城安二中给竞赛团队颁了个奖。

“好厉害,”升旗仪式上,陈琳连连赞叹,“没想到真拿了第一。”

林折夏看着台上的人,恍惚间又回忆起海城市的那短暂的两天。

陈琳:“说起来你去海城市, 还被老刘发现了?”

林折夏想起来还是觉得很生气:“都怪徐庭那个神经病。”

陈琳:“不过, 听说竞赛队里有八卦, 好像是谁跟谁表白了?”

“……”

林折夏没想到这种事也能传出来。

陈琳:“是谁跟谁啊?”

林折夏不能随意跟人透露别人的私事,最后只说:“我也不清楚,没听说,可能是谣言吧。”

在学校的生活和往常一样,海城市的两天好像一场短暂的梦,生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只是“迟曜”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变得不同了。

放学后,林折夏在家写作业。

遇到不懂的题还是会习惯性地戳迟曜问。

-我来虚心求教了

-请问物理竞赛第一名,这题怎么写

片刻后,迟曜发过来一张照片。

迟狗:[/图片]

一班的作业大部分时间和他们七班的不太一样。

林折夏点开那张照片,看到迟曜在写一张陌生的试卷,那张明显难度更高的试卷边上,被人用黑色水笔写了几个简单步骤。

林折夏把那几个简单步骤抄了下来。

抄完后她回复迟曜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动图。

然后她正要从聊天框里退出去,退出去之前,扫到了她之前给迟曜的备注:迟狗。

明明房间里没有人,她还是有点做贼心虚地回头看了眼。

确认门关着,门外也没有其他动静。

她从好友名片里点进去,再点击修改备注。

她把迟狗两个字删了,对着修改备注的空白框看了很久,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地打下四个字:喜欢的人。

此时,迟曜正好又给她发了条新消息。

喜欢的人:看懂没有

给一个人的备注有时候代表了对这个人的想法。

换上这个备注后,平平无奇的聊天框都变得特别起来。

但林折夏对着聊天框犹豫了下,又再次修改备注,最后偷偷换上两个字:迟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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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凉的速度总是很快,临近十一月,大家纷纷穿上秋季外套。

城安虽然强制穿校服,但有些学生会动些小心思,里面还穿着夏季校服,外套穿自己的。

林折夏以前从来不会动这种心思,穿个校服而已,她对穿衣服什么的没什么讲究。

但现在不太一样。

“怎么忽然要穿自己的外套?”一大早,林荷问。

林折夏搬出早就想好的理由:“学校的外套太薄了,我怕冷。”

林荷:“你去年还嫌热,跟我抗争半天,你忘了?”

“……”

那时候她有点叛逆,林荷对她穿衣服指手画脚,她还很倔强地表示自己不冷。

林折夏:“我那时候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我觉得你说得对,早晚温差大,还是应该注重保暖。”

林荷没再追问,她说:“我找找你的外套,没记错的话应该被我塞柜子里了。”

林折夏抢在她前面:“我知道哪个柜子,我自己去找。”

她最后从压箱底的柜子里找出一件白色外套,外套也没什么其他的样式,宽宽松松的版型,只是她潜意识觉得,穿起来应该是比那件全校统一的校服好看一点的。

只是她和迟曜并肩去上学的时候,迟曜只是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自己忍不住,在等车的间隙对着他:“咳。”

迟曜言简意赅:“说。”

林折夏缓缓地说:“你没觉得我今天哪里不一样吗。”

迟曜:“哪里。”

林折夏早上忙活了一通,忍不住生气控诉:“……你观察能力太差了,有眼无珠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迟曜看了她一眼。

女孩子今天难得没穿校服,身上那件的外套很大,宽松地垂着,白色很适合她。头发柔顺地扎在脑后。

半晌,迟曜收回眼,难得没有回怼她。

公交车很快来了,在林折夏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的时候,上车前,她听见迟曜说了一句:“外套还行。”

“……”

到校后,陈琳和唐书萱都注意到了她的外套:“今天很漂亮哎。”

林折夏有点开心:“谢谢。”

她又说,“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我进来听到什么集市。”

陈琳:“书萱在网上刷到一个创意集市,看图片特别漂亮,问我们周末要不要一起去。而且也不远,就在上回咱们去过的寺庙附近。”

林折夏看了眼她递过来的手机,集市灯火通明,有一长排的摊位,卖什么的都有。

林折夏:“可以啊,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陈琳:“那就这么定了,就我们三个吗,迟曜去不去?感觉这种集市人多应该会比较热闹。”

傍晚,一行人一起从学校门口往车站走。

迟曜还没说话,徐庭在边上举手抢答:“我周末有空!”

林折夏:“好像没人问你。”

徐庭:“……”

徐庭“哼”了一声:“反正我也要来,我既然听见了,就当是你们在邀请我了。”

陈琳和唐书萱也无语了。

陈琳:“这人好娘。”

唐书萱:“他之前就这么娘的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们还是默认了徐庭的加入。

至于迟曜……

反正出门的时候,林折夏拽都能把他拽出来。

林折夏确实在出门前把迟曜给拽出来了。

“你不去的话,”林折夏拽人的时候想了想说,“徐庭会很尴尬的。我们全是女生,就他一个男的。”

迟曜:“他尴尬关我什么事。”

林折夏无言以对:“确实。”

过了会儿,林折夏又说:“我不想一个人坐车,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迟曜一边被她拉着出门,一边垂着眼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闲着。”

林折夏:“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

集市晚上才营业,林折夏拉着迟曜下公交车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集市那边乌泱泱的人群。每个摊贩摊位前都点着两盏灯,灯火绵延了一路。

这里卖什么的都有,有手工艺品,吃的,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几人一路逛过去。

林折夏买了根鱿鱼串,吃完之后买了杯奶茶,喝到半路,看到棉花糖机器,又兴致勃勃地买了一串巨大的棉花糖。

五彩缤纷的颜色,拿在手里大得像个气球。

走路得分外小心些,不然容易蹭到行人。

陈琳和唐书萱看到个有意思的东西,回过头想叫林折夏一块儿来看,结果看到林折夏从店家手里接过那串棉花糖的同时,迟曜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她手里原先拿着的那半杯奶茶。

林折夏和迟曜之间经常会有这种很细微却默契的小举动。

他们可能不容易发觉,但旁人看了,就会意识到自己和他们之间始终隔了堵摸不见也看不着的隐形墙壁。

林折夏拿着棉花糖,听见有人叫她,冲她们喊:“你们刚才叫我了吗?”

陈琳说:“对呀,你过来看,这有个照相馆,书萱想拍照,我们要不一起拍张照?”

陈琳和唐书萱他们站的地方是一个叫“创意照相馆”的小摊。

照相馆门口贴了很多小尺寸的照片,都是以往客人在小摊上拍的。

林折夏没多想,答应下来。

然而唐书萱兴致勃勃问摊主“多少钱一张”时,摊主扫了眼她:“就你一个人拍吗?”

唐书萱回头指陈琳和林折夏:“还有我的朋友们。”

摊主伸手指指自己的店名,在创意照相馆这几个字前面,还有两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小字:“小姑娘,你可能没看清楚,我们这,是‘情侣’创意照相馆。”

唐书萱:“……”

陈琳:“……”

林折夏:“……”

您这店名。

如果能把最重点的两个字挑出来,字别放那么小,可能会比较好。

林折夏正要说算了吧,就见唐书萱猛地把徐庭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对着所有人展示了她过人的社交技术:“老板,我能拍——这我男朋友!”

“……”

“他比较害羞,所以刚才站得离我比较远。”

被突然拉过来的徐庭人都傻了:“???”

等他回过神,摊主已经对着他和唐书萱“咔嚓”了好几张。

摊主:“二十八,扫码吧,还有人要拍吗?”

唐书萱扫完码,用胳膊推了林折夏一下:“你拍不拍?”

林折夏:“……我怎么拍?”

林折夏又说,“当众公开我和陈琳的恋情吗。”

唐书萱指指迟曜:“不是啊,这不是还有个人。”

林折夏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

唐书萱又说:“反正又不是真的,难得出来玩一趟,只是拍张照留念而已,又没什么,抓迟曜过来当下工具人呗。”

唐书萱说话声很大,迟曜可能听见了。

林折夏脸一下变得很烫。

在短短几秒间,她想了很多东西。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表现出什么反应才算“正常”。

如果表现得太抗拒,似乎很明显。

就像唐书萱,因为她对徐庭根本没什么意思,所以能这么坦坦荡荡地冲摊主喊话。

但以她的性格,接受的话,也会显得很奇怪。

……

最后林折夏用一种只有自己知道的,不自然的语气说:“谁要跟他……”拍啊。

语调越说越低,话还是没说完整。

因为,她其实是想拍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到迟曜面前问他能不能陪她拍的:“唐书萱那个,就是,想问问你……”

“当然我先说好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半天话都没说明白,“就是你能不能,那个啥,算了。你就当我没来过。”

林折夏正想放弃,却见迟曜捏着那杯奶茶,语调平淡地开口:“怎么,不需要工具人了么。”

他果然是!听到了!

林折夏脸都快冒烟了。

等她和迟曜走过去的时候,摊主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也是?”

林折夏态度模棱两可:“啊。”

摊主指指边上的二维码:“先扫吧,价格一样,都是二十八。”

迟曜在她准备扫码之前,手机扫了码。

林折夏在这瞬间有点后悔。事后回想起这天,她感觉自己当时脑子像死机了一样,死板地捏着一串巨大无比的彩色棉花糖,面部僵硬,摊主在拍照的时候似乎说了句“那女生别站那么远”,但她没听见。

于是身边的这个人出声提醒她:“林折夏。”

林折夏顺着声音抬起头。

看到少年说话时上下攒动的喉结,看到他低垂的眼,还有那枚正好对着她的右耳耳钉。

“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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