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睡前和迟曜聊的那几句起了作用。
林折夏这天晚上没有做梦,安安稳稳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林荷给她做了三明治,她咬了几口,又找个袋子把剩下的三明治装起来,然后拎着东西匆匆往外跑:“妈,我去迟耀家给他送早餐。那个,他不是生病了嘛,我去关怀一下。”
她去迟曜家的时候他还在收拾东西。
迟曜手上贴着创口贴,身上那件校服衣领还没扣好,半敞着。
林折夏恭恭敬敬把食品袋递过去:“孝敬您的。”
迟曜扫了一眼:“你爹暂时不吃,放边上。”
林折夏:“好勒。”
她把三明治放下,坐在客厅等他,等了会儿突然胡扯说:“迟曜,我昨天晚上做梦了。”
“我在梦里打了六十个,一拳一个,我好牛。”
“那六十个人,每个都长得很健壮,但完全不是我林少的对手,不出三分钟,全趴下了。”
迟曜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是在做梦就好。”
林折夏其实就是想逗他开心,说完,试探地问:“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不太好,”迟曜说,“想杀人。”
“……”
林折夏心说都过去一晚上了:“你怎么还在生气。”
迟曜语气平淡:“我脾气不好,易怒。”
林折夏:“……”
她道歉也道过了,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才能让迟曜消气。
想了半天,她说:“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遇到什么事情,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完,她发现迟曜对这句话有一点点反应。
她想了想,继续补充:“不对你有任何隐瞒,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拉个勾。”
林折夏做了个拉勾的姿势。
迟曜没伸手,只是越过她,说了一句:“幼稚。”
这句“幼稚”的语调和前几句不太一样,尾音变轻,换了其他人可能听不出,但林折夏立刻就知道,他这是气消了。
两人走到车站的时候,何阳已经提前一步在那等车。
三个人一起刷卡上车。
迟曜经常在车上补觉,林折夏照例抢了他单侧耳机,蹭他的歌听,一边听一边喝牛奶,等喝完手上那瓶牛奶后,四下环顾,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扔。
公交车上的人渐渐变多。
林折夏抬眼望去,垃圾桶没找到,倒是发现车上有好几个穿二中校服的学生。
且这些人,似乎有意无意在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更准确地说,是在往迟曜的方向看。
耳机里的音乐一曲结束,中间有片刻空白。
在这片空白里,林折夏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往边上看了一眼。
迟曜坐的位置靠窗,车窗外的光线恰好打在他身上,和开学那会儿论坛上广为流传的那张照片很像。
在这样的注视下,林折夏忽然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她不想自己也间接变成引人注视的对象,于是拿下耳机,抱着书包和那盒空牛奶坐到前排,和何阳凑一块儿坐。
何阳还在抄作业,莫名地问:“你过来干嘛?”
林折夏:“……来看看你,作业抄得怎么样了。”
何阳:“数学马上抄完,还剩一门英语。”
“不过作业下次还是自己写吧,”林折夏说,“你在车上抄作业的样子,挺狼狈的。”
说完,林折夏又忍不住提了句:“前面那几个,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何阳手上没停,飞速抬头,然后说:“就那几个老盯着我曜哥看的?”
林折夏“嗯”了一声。
在何阳说之前,她还以为是她看错了。
何阳却见怪不怪:“这有什么——以前我和曜哥一块儿上学的时候,比这还夸张,有明明放学不坐这路车回家,还硬是坐了一整个学期的。”
林折夏:“啊?”
何阳又扭头向后座瞥了眼,发现迟曜在补觉,没注意到他说的话,然后说:“我们班级那会儿在走廊尽头,就接水那儿,每次接水都大排长龙,全是在外面偷看他的,我有时候接不到水,都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从班里踢出去。”
“我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太残忍了?”
林折夏想了想那个场景:“不残忍,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想法。”
她顿了顿,转而又想说点什么:“不过——”
不过,迟曜原来一直都,挺惹眼的。
只是她在昨晚之前,一直没怎么发现过。
何阳:“不过什么?”
林折夏没往下说:“没什么。你快到站了,赶紧收拾东西吧。”
-
林折夏到校后,发现自己桌肚里被塞满了零食。
满满当当的,应有尽有。
“怎么办,”这时,陈琳正好进班,她有点困惑地说,“我好像被人表白了,谁给我买那么多吃的。”
陈琳面色复杂:“不好意思,我买的。”
林折夏:“……”
陈琳:“就是想感谢你们,但我不敢给迟曜送,要不然你给他拿过去?”
有独吞的机会,林折夏才不会拿去和迟曜分享:“他不需要零食,男孩子还是少吃点零食比较好。”
聊到昨天的事,陈琳又说:“我早上去找老师了,老师说会跟实验附中那边沟通,跟学校汇报之后,她应该不敢再找人过来了。”
林折夏觉得这事这样处理还算妥善。
毕竟事情如果闹大,顺着红毛,能找到那个实验附中的学生。尤其两个人似乎关系匪浅,昨天红毛提到了“他妹”,也许是什么兄妹关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段小小的后续。
高一一班班内。
迟曜坐在最后排,老师在黑板上解着题。
他一只手转着笔,一只手压在桌肚里,垂着眼去看手机里不停弹出的新消息。
何阳:被我揪出来了。
何阳:是个高二的女生,她在校外认了几个“哥哥”,其中一个哥哥很出名,红头发。
何阳:她还跟别人炫耀过她认识校外的人,估计就是她,没跑了。
何阳:学校下了全校通知,但没查到具体是谁,我课间带人警告了她,她估计没想到会被人找到,还挺慌的,说自己知道错了。
何阳:敢欺负我们夏哥,只要她还在实验附中一天,想都别想。
在一班这种重点班里,课上公然玩手机的,他可能是独一个。
连坐在边上的同桌,都难免为他肆意的举动感到震惊。
贴着创可贴的手在屏幕上点了下,回过去一个标点符号表示他知道了:。
林折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午休的时候给迟曜分点小零食。
陈琳:“你不是说男孩子不用吃零食么。”
林折夏十分坦然地说:“主要是有点占地方,我书都放不下了。”
陈琳:“……”
一班在楼下。
午休时间,走廊里很热闹,每个班门口都聚集着不少人,唯独一班门口很是冷清。
除了一班原班级的人进出以外,很少有其他班的人靠近。
林折夏之前也来过一班几次,那会儿都还没觉得一班门口人这么少。
她拎着东西,熟门熟路地在后窗那停下。
迟曜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会儿正趴着睡觉,他抢了徐庭的外套披在身上遮太阳,黑色兜帽盖住了他整个后脑勺,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见少年搭在桌沿边上的手。
她隔着玻璃窗敲了两下,喊他:“迟曜!”
话音刚落下。
那只手十分不情愿地动了动,抬起来,盖在了耳朵上。
林折夏:“……”
她深吸一口气,喊的更大声了:“——迟曜迟曜迟曜。”
迟曜午觉被人吵醒,脾气不太好:“你有什么事。”
“给你送温暖来了,”林折夏把一袋吃的从窗户缝隙递给他,“不用谢,也不要太感动。”
迟曜看了一眼,没接:“谢谢,你特意拿了一堆你不爱吃的东西过来,我挺感动的。”
袋子里。
确实都是。
她特意挑出来的,不爱吃的东西。
林折夏直接松手,把东西放他桌上:“我爱吃的你又不爱吃,而且重要的也不是礼物本身,是我的一片心意。”
她说完,又问:“今天你们班外面怎么都没人啊?”
迟曜:“你不是人么。”
林折夏:“除了我。反正总感觉,他们都在绕着你们班走……你就靠窗坐着难道没注意吗。”
迟曜身上披着的外套顺势往下滑,他抬手抓了下头发,轻描淡写地说:“我懒得管。”
可以。
很符合这人的作风。
林折夏从一班回去的路上,发觉很多人都在看她,她有点不解和尴尬,等她回到七班,才有几名不熟的班级女生欲言又止地问她:“你刚刚去一班了么。”
“……”
林折夏以为又是来问她要联系方式的。
想说,你要不去找唐书萱吧。
但看了一圈发现唐书萱现在不在班里,她只能自己应对。
“啊,”她说,“不过他……”他不太爱加陌生人。
林折夏话还没说完,那几名女生又说:“所以那件事是真的吗?他放学之后喜欢去学校后面那条街打架,昨天放学一个人打了三个混混?”
她不知道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但能传出来,似乎也不奇怪。
而且……具体地说,这好像也不全算“谣言”,有很大一部分是事实。
“私底下传开了,”等林折夏回座位后,陈琳小声说,“迟曜本来关注度就高,昨天打架的事情一传,现在都以为他是什么暗藏的不良少年,以前还有人想要个联系方式,这下连靠近都不敢了。”
林折夏:“怎么会传得这么夸张,我刚刚跟她们解释了都没用。”
陈琳:“你跟迟曜关系好,你说话她们当然觉得你是在帮忙掩饰。”
迟曜的出名,从这一架之后变了味儿。
打架和翻墙性质不一样,一个会在放学时候打架的男生,大部分人都不敢靠近。
关注的人更多,但敢上前的人少了。
之后林折夏几次去一班找他,总能发现其他班同学打量的眼神。迟曜有时候拎着水往外走,去办公室途中,很多人会小心翼翼避开他,但又在跟他擦肩而过之后,回过头偷偷张望。
鬼使神差地,她登录学校论坛,点进关于迟曜的讨论帖。
最近发言千篇一律都是:[他,好,帅,但我现在连看都不太敢看他。]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虽然说这话不太好,但我还挺想看帅哥打架的……]
[散了吧散了吧,远远看一眼得了。]
……
林折夏难得注册了一个小号,匿名在楼里留下一句回复:他其实真的是见义勇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这句评论压根没人理会,很快石沉大海。
-
夏天过去,天气渐渐转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蝉鸣声彻底消失,树叶泛黄,气温不断骤降。
很快学校里人都越穿越厚,换上厚重的二中冬季校服,冬季校服只有一件大红色的加厚外套,裤子可以穿自己的。
在林折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时候,迟曜却跟不怕冷似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整个人依旧显得清瘦,下身穿了条牛仔裤,腿又长又细。
“你不冷吗?”上学路上,林折夏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说,“在大家都穿得那么臃肿的时候,为了耍帅,故意穿少。”
迟曜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女孩子因为怕冷,大半张脸埋进米色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我有病?”
“……说不准,你可能确实有病呢。”
林折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其实你已经冻得不行了,但是为了面子,你在强忍寒冷,故作姿态。”
回应她的是迟曜的一声冷笑:“这天气,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有没有被冻坏脑子。”
林折夏想亲手验证一下:“你把手伸出来。”
迟曜觉得她无聊,但还是将一只手伸向她。
林折夏碰了碰他的手背,发现居然真的不冷。
她难以置信地又碰了一下。
这一下停留地更久一些。
足够她留意到迟曜手上留下的那道很浅的疤痕,以及,少年温热的手背温度。
这温度莫名让她想起之前给迟曜上药的片段。
“……”林折夏收回手,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打在羊绒围巾上,掀起一阵热气,热气一路窜到耳根,“那什么,车来了。”
期末考前的时间过得很快。
学习课本,复习知识点,期间夹杂着一次月考,很快就迎来期末考。
天气太冷,林折夏打着喷嚏,感着冒,考了三天试。
她考完试领寒假假期作业,昏昏沉沉地到家埋头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地,听见林荷进她房间说:“夏夏,我和你魏叔叔明天要去趟隔壁市。”
她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
魏平要去隔壁市出差几天,林荷也请了假跟他一起去,两个人难得出去“旅游”一次。
“你自己在家里待着,我给你包了饺子,自己下着吃,还有面条什么的,冰箱里都有。”
“注意安全,门窗关好,出门记得带钥匙,不然没人给你开门——千万记得。”
林荷不断说着注意事项。
林折夏应了一声。
等她一觉睡醒,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打开冰箱,对着那几排包好的饺子,沉思许久,然后掏出手机给迟曜发消息。
-滴滴滴。
-你吃过晚饭了么?
-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吃吧??(^??^*)。
十分钟后。
林折夏坐在迟曜家餐桌上,拿着筷子,望着厨房。
厨房里,只穿着件毛衣的迟曜在往雾气翻腾的锅里下饺子,那只抡过三个人的手,正捏着饺子往锅里放。
他其实长着一张不太居家的脸,也不像会进厨房的样子,更像那种被人伺候的——
林折夏正想到这里,就听那张脸的主人问:
“要醋还是酱油。”
“醋!”
“辣椒油要吗。”
林折夏点点头:“要的。”
“你还敢要,”迟曜说,“嫌感冒的时间不够长,咳嗽咳得不够狠?”
“……”
那你还问。
吃饭中途,林折夏说:“要不,等会儿我洗碗吧。”
迟曜没什么反应。
林折夏提醒:“我只是客气一下,你要拒绝我。”
迟曜:“我为什么要拒绝。”
林折夏慢吞吞地说:“因为我来你家做客,我就是客人,你不能真的让我洗碗。”
“不好意思,”迟曜说,“我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不拦着客人洗碗。”
林折夏闭上嘴,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了。
她吃东西速度很慢,等她细嚼慢咽吃完,抬头看眼时间,已经快八点半。
两人吃饭时,客厅电视在播天气预报,只不过声音被调弱,沦为背景音:“……上述部分地区夜里可能伴有短时强降水,局地有雷暴大风等强对流天气,望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当天夜里一点半。
林折夏被一声雷响吵醒。
“轰隆——”
雷声像一把利刃,劈开浓墨似的天空。
所经之处电闪雷鸣。
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依稀记得刚才似乎做了个噩梦,睁开眼,在听到雷声的刹那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
但这战栗并不是因为刚才的噩梦。
而是雷声。
林折夏想着,白天还好好的,晚上竟然打雷了。
随后她又想到,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
她很少有特别害怕的东西,唯独怕打雷。
“轰隆隆——”
雷声一道接着一道,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林折夏耳边似乎有好几道雷声在不断循环播放,记忆深处那几道雷声也在她脑海里劈了下来。
那也是一个雷雨天。
孩童四五岁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喊:
“爸爸。”
“……爸爸,不要走,爸爸。”
记忆里琐碎的声音接着一转,出现林荷故作坚硬的声音。
“你想走就走吧,以后你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必联系,也别再出现了。”
“——带着你的东西,滚!”
头很昏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这才察觉到自己在被子里发抖。
林折夏伸手想去够床头的开关,想开灯,却怎么也摸不到。
最后她垂下手,掌心压到枕边的手机。
她抓紧手机,借着屏幕荧亮的光,点开那个熟悉的猫猫头头像,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迟缓地打着字:你睡了吗,没睡的话我能不能……
能不能来你家找你。
她还没把这句话打完,一通语音电话拨了过来。
[‘迟狗’邀请你进行通话……]
“我在门口,”电话接通后,少年熟悉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盖过了窗外的雷声,“开下门。”
如果不是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过于真实,林折夏几乎要以为,现在才是在做梦。
不然怎么,她上一秒想到迟曜。
下一秒,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林折夏,”在她愣神之际,对面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又说,“听得见吗。”
“……”
“听得见就回一句。”
林折夏坐起身,按下灯源开关,卧室里一下亮了起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对着手机说:“听见了。”
林折夏拿着手机,开门就看到倚在电梯口的人。
迟曜出来得匆忙,连外套都没穿,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前,整个人似乎沾着寒气,手边拎着一把透明雨伞,伞尖朝下,正滴着水。
见她开了门,他指尖微动,挂断通话。
进屋后,林折夏问:“你穿好少,冷不冷啊,喝热水还是喝茶。”
“水。”
她转身去厨房,又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迟曜:“来看看某个胆小鬼是不是正躲在被子里发抖。”
作为被说中的胆小鬼本人,林折夏凝噎了一秒。
她把水杯递过去:“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迟曜接过:“怎么给。”
林折夏:“比如说找点其他理由,反正不要这样直接说出来。”
迟曜泛白的指节搭在玻璃杯上,林折夏都已经做好会被拒绝的准备,却见他微微偏过头,思考两秒:“那我重新说?”
“可以。”
林折夏点点头,重新问了一遍:“迟曜,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迟曜语调平平:“我失眠,睡不着,半夜起来散步。”
林折夏:“……”
迟曜:“有问题吗,法律规定不能在半夜散步?”
林折夏:“凌晨一点半散步,好像有点牵强。”
今天晚上的迟曜似乎格外好说话。
他沉默两秒,又重新找了个理由:“其实我也很胆小,我被雷声吓醒了,我特别害怕。”
“这理由可以,”林折夏很自然地顺着说:“你别害怕,既然你来找我,我会罩着你的。”
迟曜微微颔首:“谢谢。”
林折夏:“不客气。”
“既然你那么害怕,”林折夏把被子从卧室抱出来,“不如我们今天晚上就在客厅睡吧,我睡沙发,你睡地上,这条毯子给你。”
迟曜倚着墙看她忙活,语气很淡地说:“你家规定客人不能洗碗,却能让客人睡在地上,待客之道挺独特。”
正在往地上铺垫子的林折夏:“……”
“这都要怪你,”她铺完后把枕头放上去,“我其实是很想把沙发让给你的,但是你太高了,你过于优越的自身条件,导致沙发对你来说可能有点不合适。”
迟曜还没张嘴,她又把自己贬了一通,让他彻底无话可说:“而我,我只是个矮子。”
迟曜最后只能说出一句:“没想到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林折夏:“应该的。”
客厅开着暖气,就算不盖被子也不会觉得冷,但林折夏还是把自己裹了起来,蜷缩在沙发上准备睡觉。
迟曜暂时不睡,曲着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雷电时不时劈下来,有一瞬间将苍穹点亮。
可能是因为屋里多了一个人,林折夏忽然觉得雷声离她远了很多。
客厅中央的灯已经关了。
只剩下一盏微弱的小灯还亮着。
林折夏睁着眼睛,透过光线,看到少年削瘦的脖颈。
“迟曜。”林折夏喊他。
迟曜“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除了窗外的声音,只余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声音。
“你在干嘛。”
“徐庭找我,在回他消息。”
“他这么晚也不睡觉。”
“嗯,他有病。”
林折夏提醒:“我们也没睡。”
迟曜说:“不一样。”
林折夏:“……怎么就不一样。”
迟曜:“因为我双标。”
“……”
安静了会儿。
林折夏又小声问:“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她补充:“我有点饿了,明天早上我想吃小笼包。”
“那你得先睡觉。”迟曜说。
“噢。”
林折夏闭上眼。
外面没有再继续打雷了,她闭上眼,听到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想起第一次在迟曜面前暴露自己害怕打雷,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
早到,她都记不太清具体年份了。
似乎是搬到这第二年的时候,那年夜里有过一场雷雨。
那时候林折夏还是打遍小区的“母老虎”,迟曜也依旧是她单方面认的“小弟”。
那天林荷和魏平去参加同事的饭局,吃完饭又去唱了歌,往家里赶的时候已过十二点,当时雨势加大,因为天气原因两人被堵在路上,手机也没了电。
林折夏怕打雷的毛病没有在林荷面前显露过,因为只要家里有人,她其实就没那么害怕。所以林荷只知道女儿不喜欢雷雨天,并不知道她对雷声的恐惧,想着这么晚了她应该也已经睡了。
但那天晚上林折夏没有睡着。
她捏着手机,浑身紧绷,不断给林荷打着电话。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请在嘟声后留言……”
“……”
林折夏唇色惨白,在心里想着:
为什么打不通。
哪怕只是接个电话也好。
让她听见一点声音就够了。
接踵而来的恐惧像不断上涨的潮水,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最后不知道怎么想的,伞都没打,冒着雨蹲在迟曜家门口,迟曜开门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你大哥我刚才出门,”她哆嗦着找借口说,“忘记带钥匙了。”
“……”
缩小版的迟曜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你大半夜出门?”
“不行吗,”她哆嗦着说,“我就喜欢大半夜出门。”
最后迟曜放她进屋,给了她一套没拆过的衣服和毛巾。
林折夏那会儿还是短头发,换上男生的衣服之后看着像个小男生。
起初迟曜以为她是因为淋了雨太累才会止不住发抖,可进屋半小时后,林折夏依旧缩在沙发角落里哆嗦。
迟曜似乎问了她好几句“冷不冷”,但她都没回应。
直到迟曜站在她面前,伸手试探她的体温,她才回过神来。
“小时候,”林折夏感受到贴在自己额前的那点温度,这份温度将她拽回来,她忽然压抑不住地说,“我爸爸就是这样走的。”
“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还有……别的孩子。”
“雷声很大,我求了他很久,他还是走了。”
这几句话,一直藏在她心底。
她怕林荷担心,从来没说过。
这份她一直藏着,连林荷都不知道的恐惧。
从那刻开始,多了一个知晓的人。
林折夏闭着眼,从回忆里抽离的同时,听见边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迟曜躺下了。
两个人位置挨得很近,沙发本来就不高,她垂下手、再往边上侧一点,就能碰到迟曜的头发。
她伸手把被子拉上去一点,盖过鼻尖,瓮声瓮气地说:“迟曜迟曜,你睡了吗。”
“没。”
“我睡不着。”
“……”
“你会不会讲故事啊,”林折夏又说,“可能我听故事会睡得比较快一点。”
迟曜反问:“你几岁?”
林折夏:“今年三岁。”
讲睡前故事只是她随口一说。
毕竟迟曜这个人,和睡前故事四个字,一点都不搭边。
他更适合讲黑/童/话。
但今天的迟曜实在太好说话了,好说话到,她忍不住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黑暗里,客厅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一点轻微响动,接着林折夏看到沙发斜下方发出一点光亮,迟曜滑开手机解了锁。
“要听什么。”
“都可以,最好是那种适合女孩子听的故事。”
半晌,迟曜没什么感情地开口:“很久以前,有一群野猪。”
林折夏缩在被子里,感觉自己有点窒息:“你对女孩子有什么,误、解、吗!”
又过了会儿。
迟曜滑半天手机,找到一篇:“森林里有一群小兔子……啧,兔子总行吧。”
这个还可以。
跟兔子相关的故事,总不会有什么离奇展开。
林折夏不说话了,让他接着念。
迟曜讲故事的时候还是没什么感情,甚至字句里能隐约透出一种“这是什么弱智故事”的个人态度,但由于声音放低许多,加上夜晚的衬托,林折夏居然觉得耳边的声音甚至有点温柔。
“小兔子们出门去摘胡萝卜,小兔子兔兔,”中途,他停下来吐槽一句,“这什么名字。”
林折夏:“你不要随意发挥,很破坏故事氛围。”
迟曜:“已经是兔子了,有必要取个名字叫兔兔么。”
林折夏:“……你别管。”
迟曜:“讲故事的人是我,我觉得拗口。”
林折夏缩在被子里,懒得和他争,随口说:“那你给它换个名字吧。”
迟曜的声音停顿了会儿,然后继续不冷不热地念:“小兔子夏夏带着她的篮子和心爱的荷叶雨伞出了门。”
“……”
“就算要换名字,”林折夏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羞耻,“也、别、换、我、的、名、字!”
这个无聊的摘胡萝卜的故事很长。
中间小兔子又遇到黑熊又遇到狡诈的狐狸,荷叶伞被狐狸骗走,最后天气生变,还下起了雨。
林折夏听到后半段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困了,结局之前,她闭着眼困倦地问:“……最后的结局呢。”
迟曜往下翻页。
在这几秒间的停顿中,他听见林折夏清浅的呼吸声。
她没等到结局就睡着了。
迟曜遮在碎发后面的眼睛被屏幕点亮,他撑着手,半坐起身去看沙发上的人。
女孩子头发很乱,乱糟糟地散着,睡姿侧着,一只手压在脸侧,另一只手垂在沙发边上,纤细的手腕差点碰到他头发。
迟曜看了一会儿。
眼前的林折夏和很多年前缩在他家沙发上的那个林折夏渐渐重叠。
只是除了小时候那场雷雨,他还想起另一段画面。
那是几年前,初中入学的前一夜。
林荷建议林折夏去读女校的初衷,完全是因为她在小区里太野了。
“你是个女孩子,”林荷气急,“整天追着何阳打,像样吗?”
那时候的林折夏梗着脖子:“是他找打。”
林荷:“你还敢顶嘴——”
林荷拎着扫把,想打她,但林折夏总能跑出去,于是两个人常常在小区里上演一场母女对峙的戏码。
林折夏:“是他先欺负迟曜的。”
林荷:“那你可以和他讲道理,你为什么要动手?”
林折夏自以为冷酷地说:“男人的世界,就是要用拳头解决问题。”
林荷气笑了,边追边喊:“……你过来,你别跑,我现在也要用拳头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你给我站住!”
林折夏起初还不觉得去读女校有什么问题,反正都是上学,直到离开学日期越来越近,她发现小区里的其他人都上同一所学校,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甚至一起去小卖部买东西吃。
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其他学校。
入学前一夜,她终于绷不住,在他面前垮着脸哭了很久:“我不想一个人去上学,我也想跟你们一起,我以后都不打何阳了,我跟他讲道理,我讲道理还不行么。”
她哭着哭着甚至打了个嗝。
那天晚上,林折夏说了很多话,其中一句是:“……迟曜,你能不能变成女的,然后跟我一起去上学啊。”
那也是她为数不多,在他面前流露过脆弱的一次。
和害怕打雷一样,她胆子很小,很怕人和人之间的分别,总是没什么安全感。
记忆中的画面接着一转。
转到初中学校,他填完中考志愿后,老师叫他去办公室,四十多岁的年级主任说话时小心翼翼:“一中和二中,你是不是多写了一笔?”
“没多写,”他听见那时候的自己说,“我填的就是二中。”
……
迟曜收回眼,去看手机。
发现关于小兔子摘胡萝卜的故事,结局只有轻描淡写地一行:等雨停了,它们终于摘到了胡萝卜,高兴地回了家。
“最后雨过天晴,”迟曜声音很轻,“小兔子看见了彩虹。晚安,胆小鬼。”
次日,林折夏被一阵强烈的阳光照醒。
窗帘只拉了一半,耀眼的光直直照进来,将整个客厅照得透亮。
如果不是外面的地面还是湿漉漉的,她几乎要以为,昨天晚上的暴雨只是一场臆想中的噩梦。
但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看到地毯上铺得整整齐齐的床垫和毯子,记忆又一下被拉回到昨晚。
昨天晚上,她耳边出现过的声音。
以及关于小兔子的睡前故事,都不是梦。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8:23。
她点开联系人列表,给迟曜发过去几条消息。
-你回去了么。
-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我请你吃小笼包,不要跟我客气,免费请你吃到饱。
迟曜估计是刚走没多久,回了个“已读”。
林荷不在,没人下厨,早饭自然得出去吃。
小区门口有一排商铺,早餐店并排着开了好几家。
吃了那么多年,小区里的这帮孩子和老板们都混了个脸熟。
林折夏拉着迟曜推开早餐店的门进去,还没点单,坐在收银台前的老板就笑着招呼:“小夏,来了啊,小迟也在,你俩今天吃点什么,小笼包?”
林折夏找了个空位坐下,她穿了件很厚的白色羽绒服,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你怎么一下就猜中,我感觉我都不用点单了……”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在计算器上算价钱,开玩笑说:“你们不用点了,直接扫码,等会儿给你们上的东西但凡有一个是你俩不爱吃的,这顿我都不收你们钱。”
这里烟火气很浓,后厨在蒸包子,掀盖的瞬间香味随着热气一块儿飘出来。
林折夏问迟曜:“你吃几笼?”
迟曜还没回答。
怕他真点太多,她又紧接着说:“虽然我说可以请你吃到饱,不过早餐还是得均衡点,你看看豆腐脑,还有南瓜粥什么的,这些不但营养丰富,还比较便宜。”
迟曜今天穿了件黑色毛衣,头发长了些,衬得眉眼更浓,倨傲感挥散不去。
他轻嗤了一声:“胆小鬼,你就是这样请客的?”
“……”林折夏缓慢地承认,“我这个人,是比较喜欢出尔反尔。”
很快点的东西就上齐了。
林折夏昨晚就开始念叨小笼包,不忘初心,专心盯着小笼包吃。
两人各一笼。
林折夏把自己那份吃完后,又盯着迟曜那份看。
她趁迟曜低头喝粥的时候,筷子飞快地伸过去,夹起一个就往自己碗里放。
在她以为自己这番操作神不知鬼不觉,连偷三个之后,冷不丁听见一句:“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见。”
林折夏:“……”
她抬头,对上迟曜的眼睛。
林折夏扒着碗说:“我是觉得,像你那么大方的人,应该,不会介意。”
“不好意思,”迟曜说,“我介意。”
林折夏:“我都夸你大方了,你不该直接对号入座吗。”
迟曜:“哦,我小气。”
林折夏:“那我吃都吃了,总不能……”
她话没说完,迟曜往后微靠:“你吐出来吧。”
“……”
最后那份小笼包还是进了她的肚子。
迟曜说归说,在她的筷子再度跃跃欲试想偷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
-
林折夏还是像往常一样,寒假大多数时间都窝在迟曜家里。
林荷不在这几天,她跑得更勤了。
迟曜家沙发上堆着一条她用来保暖的小毯子,还有她从家里拿过来的看几本漫画书,茶几上摆着她爱吃的零食,书桌上除了迟曜自己的课本,还夹杂着她的课本和作业。
偶尔何阳会因为躲何妈,跑过来待一阵:“夏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
林折夏正和迟曜共用一张书桌,二中布置的寒假作业都是一样的,她时不时会瞥一眼迟曜的答案。
她直接认下:“你来我家干嘛。”
何阳:“……你还真不客气。”
林折夏:“还成吧。”
何阳扭头去看迟曜。
他曜哥正捏着黑色水笔,漫不经心地往试卷上填答案。
填完,抬起另一只手,掌心搭在林折夏头顶,把她的脑袋拧回去:“自己算。”
林折夏:“自己算就自己算,这题很简单,我又不是不会。”
何阳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这个地方,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假期无聊。
等他俩写完作业,何阳兴致勃勃地问:“打不打游戏?”
林折夏看了一眼他手机屏幕,发现是暑假那会儿迟曜一直在打的那款游戏。
她平时很少打游戏,主要是打得不好,以致于很难产生成就感。比起打游戏,她假期更喜欢刷刷剧,或者和同学约着出去玩。
“可以,”正好她现在也不知道做什么,便答应下来,“不过我不太会玩。”
何阳:“没玩过不重要,我和曜哥带你。”
林折夏怀疑:“带的动吗?”
“……”何阳说,“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曜哥。”
于是林折夏就这样进入了召唤师峡谷。
取名字的时候,她想了想,随手取了个“噗通”。
过了会儿,其他两个人也上线了。
何阳叫“带飞全场”,迟曜的名字看着很高冷,只有一个句号。
这款游戏火很久了,林折夏大概知道游戏机制。
游戏开局后,她像个在峡谷散步的,哪个技能好了就放哪个,还经常放歪。
即使是这样,她也很少被对面抓。每次被对面包围,她正要喊“求求了放过我吧”之前,原先在野区沉默打野的句号总能神出鬼没,出现在她身边,干脆利落解决掉那几个人,然后再潜回野区。
所以她散步散得很自由,甚至她愿意的话,都能去对面散会儿步。
何阳十分捧场,把她的狗屎操作夸出花来:“夏哥,你刚才那个放歪的大招,一定是有你独特的思考吧,我知道了,你是不屑用大招击败他,你在羞辱他,想从精神上打压他,高啊。”
“夏哥,你这虚晃一枪,声东击西,给我创造了机会,我能拿下这个人头,主要功劳在你。”
“……”
“谢谢,”林折夏说,“但是下次说话之前记得打一下草稿。”
迟曜打游戏的时候话不多。
林折夏偷偷瞥了一眼,他漫不经心地操作着游戏角色。
偶尔会对她冒出几句简短的话。
“过来。”
“不用跑。”
“他死了。”
被带飞的感觉很奇妙。
无论何时何地,迟曜总会第一时间出现。
这感觉很像那天在巷子附近,她冷不防被他按在怀里一样。
林折夏喊着“牛逼666”,思绪却不可控制地发散了一下,她一边操纵角色散步,一边问:“你是不是经常带……人上分,不然怎么,这么熟练。”
印象里打游戏很好的男生,应该,带过很多人吧。
所以他也带过很多人么?
迟曜掀起眼皮,还没说什么,何阳逮住话题,抢先吐槽起来:“他?——拉倒吧,就他这脾气还带人?”
“上次我跟他上分,组到个队友,是个妹子,那妹子开麦对他喊‘哥哥救命’,这个人头都不带回的。”
“然后人妹子还问‘你刚刚怎么不救我’,你知道他说什么。”
“他说,‘不是你哥,关我屁事’。”
“听听,这是人话吗,怎么能这样对妹子说话?!”
林折夏:“……确实,他不被举报就不错了。”
这个话题就这样掀了过去。
她发散的思绪也在听见何阳的话之后,戛然而止。
她继续盯着手机屏幕,来不及去捕捉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只是感觉到手上操控的这个游戏角色,散步的步伐都更加轻快了起来。
-
林荷和魏平在隔壁市多待了几天,回来的日期比预计的晚。
两人到家的时候,正好是晚上。
林折夏刚睡下,听见门口有门锁开门的声音。
她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口,给几日不见的林荷一个拥抱。
林荷手里拎着不少带回来的东西:“你怎么还没睡?我以为你睡了呢。”
林折夏说:“正要睡,听见声音了。”
短暂的拥抱过后,她又看向魏平,喊了一句“魏叔叔”当作招呼。
魏平笑笑,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之后,对她说:“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魏平出差回来总会给她带点小礼物。
但大都是她不喜欢的,魏平被固有印象洗脑,总觉得女孩子都喜欢粉色,都喜欢公主裙,都喜欢亮晶晶的水晶摆件。
她其实,不喜欢粉色。
果不其然,魏平这次拿出来的还是一个粉色的毛绒玩具。
“这个玩偶挺可爱的,”魏平说,“我路过看到,就买了。”
林折夏接过那只毛绒玩偶说:“谢谢魏叔叔,我很喜欢。就是总让你带礼物,有点不太好意思。”
魏平:“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几天在家里待着怎么样?吃的还习惯吧?”
林折夏:“我和迟曜一块儿出去吃,挺习惯的。”
两个人寒暄一阵,林折夏带着礼物回房间。
她把毛绒玩偶摆在书桌边上,那里有个置物架,上面放了很多零碎的小物件,大都是魏平送给她的。
放完后,她盯着玩偶看了会儿。
等她再躺上床,发现睡意被打断后消失了。
由于白天在峡谷的体验太好,她翻了个身,忍不住登陆游戏,跃跃欲试。
白天一直连胜,所以她有种她也能和迟曜一样的错觉,想上去一个人打对面五个。
刚登上游戏,她扫了眼好友列表没有看到那个句号。
林折夏又从头翻了一遍。
这次找到了那个猫猫头头像,但头像边上显示的游戏名字已经不是句号了,而是四个字:
小猪落水。
林折夏看了一眼自己的昵称“噗通”:“……”
她从游戏界面切出去,点开和迟曜的聊天框。
手指狠狠地在屏幕上敲击着,发出去一句。
-你,才,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