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念念去B大上课， 三点半下课后又被导师找了去， 江妄在学院外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出来。

小姑娘穿了白大褂， 口罩勾在下巴上，怕他等急，都没来得及摘就跑出来。

“你等了好久了吧。”时念念挺抱歉的说， “我导师有事儿找我。”

“现在结束了吗？”江妄问。

“嗯。”

“那走。”

江妄中午时就和她说了晚上要陪他去个地方，她当时赶着去上课没来得及细问， 上车后才问：“我们要去gān嘛啊？”

“陪我参加一个晚会。”他答的轻松。

时念念扭头看过去， 重复：“晚会？”

她无端有些紧张， 不习惯那样子的场所，“很多人吗？”

“还好， 你就待我旁边就行了。”江妄笑了笑，“你要是不想说我们结婚的事就说我是你男朋友。”

晚会自然要穿晚礼服，江妄提前准备了，让人简单给她化了个妆， 时念念平常不太化妆，只大学参加活动时化过几次。

她五官jīng致，皮肤白皙细腻，两弯柳叶眉， 眼眸漂亮gān净也不需要太多眼妆修饰， 是素净往面前一站就会让人觉得温柔到心尖儿发痒的长相。

江妄坐在一边闭眼小憩，赵助理帮着时念念把礼服穿戴好， 短款薄纱蕾丝礼服，一双匀称修长双腿， 皮肤衬的愈发白皙，清纯到极点。

赵助理在心里感慨江总不仅在生意上眼光独到，选人也一样厉害。

这次的晚会会有许多名流参加，江妄作为江氏集团董事长从一早起就成了商圈内的焦点，不知道多少人想把自家女儿嫁给他促成联姻。长相好、能力qiáng、没有乱七八糟的纨绔花边新闻，更重要的是江抻已经去世，没有纠葛利益关系。

而江妄选择在这次晚会上带时念念过去就是要公开自己非单身的状态，也好堵了那些有所觊觎的目光。

赵助理有点儿感慨，刚开始公司大家只是以为他们的江总终于融入富二代生活了，商圈内，家里养个小美人是很正常的事，有些夸张的还养了不止一个。

可到后来发现江总根本不是抱着玩玩的态度，非常认真且专一，上下课都是亲自接送，大家纷纷感慨这位时小姐简直八辈子修来的福。

直到昨天，公司里终于有人挖出关于江总过去的传说。

这个传说大家也不是没听过，传闻江妄高中谈过一个学霸女朋友，两人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可惜是个渣女，后来女生一声不吭就出国抛弃了江妄。

传说就是传说，大家没人相信，直到昨天一个人挖坟挖出了几年前一中贴吧的几条帖子，里面还有两人的照片，大家才知道这时小姐就是当初抛弃江总的超有个性学霸渣女。

“这样就可以了吗？”时念念穿着礼服转了个圈问，看向赵助理时察觉她看过来的眼神似乎有点……钦佩？

“是的。”赵助理飞快挂上职业笑容，“这样就可以了。”

掀帘出去，赵助理跟在她身后出去，唤一声：“江总。”

江妄睁眼，看向时念念，怔住。

漂亮的他移不开眼，洁白无暇的，唇上抹了点口红，比她平时的唇彩艳丽许多，显出清媚。

江妄的确是到这一刻才想起来关于结婚所需要的一些仪式，求婚、钻戒、婚礼、旅行，他们什么都没有，直接就领了证，也亏时念念愿意嫁给他。

他当时见到时念念，两人坐在车里时，他就想不管怎样先把人真正绑在自己身边的再说，领证后就一直被喜悦与患得患失充斥，都没来得及想就这么把时念念娶回家小姑娘会不会觉得委屈。

虽然以时念念的性子现在要办婚礼肯定不愿意，可戒指总归是要有的。

车上，江妄坐的松散，人半倾斜靠在时念念身上，抓着她的手指放腿上玩儿，视线垂着，捏了捏她无名指，问：“想要戒指么。”

“啊？”她转过头，重复，“戒指。”

“嗯，要吗。”

她眨眼，停顿片刻摇头，声音放的很轻，细细解释：“我马上就会去医院实习嘛，医生总是要洗手消毒的，戴首饰不方便的，而且总是拿上拿下的我怕会丢。”

解释这么多是怕他生气，江妄勾唇轻笑，声音也是松散的：“变了啊，以前送你礼物的时候还说要的呢。”

他是在说之前高二圣诞节那次那条手链。

当时两人还没在一起，时念念想要他送的礼物，挺直白坦诚的说要的。

“没变呀。”她细细软软的开口，“就是戒指贵嘛，我又戴不了几次，不划算。”

江妄笑着，食指去勾她下巴：“给我省钱啊，知道你老公是谁么。”

她红脸，抬了眼去看司机，两人目光正好在后视镜上撞在一起，时念念手肘撞了他一下：“什么呀。”

她的确没真正了解如今的江妄到底是个怎样的身份，只知道他工作很忙，下了班回家里都得忙到很晚，直到跟着江妄走进宴客厅听着周围人礼貌恭敬的一声声“江总”，还有向她投来的毫不避讳的打量以及惊羡的目光，她才对江妄的身份有了些了解。

这种环境她就拘束起来。

江妄朝她伸出手：“来。”

牵着手往里走，有不少人拿着香槟杯来打招呼，最后话题自然引到他身侧的时念念身上去。

“我女朋友。”江妄简洁道，并不打算认真介绍给人。

“哦？”男人挑眉，诧异道，“哪家千金啊？”

“我家。”江妄侧头看她一眼，无声的揉了揉她的手背，“抱歉，她怕生，我们先过去。”

时念念手里也捏着一杯方才侍从递来的酒杯，跟着江妄走到角落桌边，把酒杯搁在桌面上。

“累么。”他问。

她摇头：“这儿的人你都认识吗？”

“差不多吧。”

“那好厉害。”她往厅内看了看，“我觉得都长的好像。”

他笑了声，就坐在她旁边，拿着酒杯的右手环过她身后的椅背，手指松松的叩着杯柄。

这姿势挨的很近，时念念往后靠就是他的半边胸膛，听他在耳边低声问：“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她侧头，“为什么”还没出口，就被他堵上嘴。

口红有股甜味，江妄舔了舔嘴唇，重新松开她，笑的满意：“以后得多些人帮我看着你，你要是和别的男人关系太近了，就有人来通知我。”

他瞎话张口就来。

时念念这回没被骗，还难得的冲他掀了掀眼皮：“你明明就是懒的应付别的女生才拿我当挡箭牌的。”

她反应有时迟钝，可是不傻，从进来起周围的目光不会没注意到。

“不是挡箭牌。”江妄笑，“是正牌。”

-

毕竟是和生意与项目挂钩的晚会，江妄也不是闲着没事带时念念一块儿来露个面，他跟时念念在一边儿讲了会儿话，把她喂的差不多饱了便去跟人聊生意去了。

时念念没跟着去，仍待在角落，她是个习惯待在自己小天地的人。

她旁边有个杂志架，不知道是不是忘记收了，杂志都挺旧的，卷着边儿。

她闲着无聊，随便抽了一本看，是商业杂志，最近的，第一页就是就如今的经济形势发表的一片宽泛言论。

时念念翻看着，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脸孔，照片里的男人高挑清隽，江妄的照片。

那两页是关于江妄的一个采访，时念念来了兴致，细细看下去。

忽然，身侧发出响声，一个女生过来，撑着椅子坐上高脚椅，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

她没有穿礼服，简单的裙子，但在这厅内倒也不显得突兀，是个漂亮女孩儿。

时念念注意到她有一双极漂亮的手，细长骨感，指甲淡粉色，非常修长，就是指腹上有几道gān涸的油彩颜料。

察觉到她视线，女孩儿晃了晃自己的手：“画画弄脏的。”

时念念朝她笑了笑：“你几岁啊？”

“18。”

“那高三了吧。”

“嗯。”女孩儿点头，舔.着冰淇淋，“艺术生。”

时念念夸她：“真厉害。”

她不甚在意的耸肩，朝时念念摊开的杂志看，挑了下眉，她指着问：“这个就是你男朋友吗？”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

时念念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就看到你们坐在这儿聊天呢，你男朋友我认识的，他和我男朋友挺熟的。”少女挺淡定的说。

“啊？”时念念已经跟不上她脑回路，只顺着问，“你男朋友是谁啊？”

她不答，拿过时念念手中的那本杂志快速从头翻到尾，她皱了皱眉，似乎因为没找到不太满意。

“帮我拿一下姐姐。”她把冰淇淋递过去，一边起身蹲在杂志架前，自言自语的，“这种垃圾报纸里肯定有我男朋友。”

她抽了一份报纸扔到桌上。

时念念看了眼，认出来是商界上专以各种实或不实的花边新闻为内容的报纸。

女孩儿翻开，头版头条就是她要找的内容，她皱着眉“啧”了声，低声嘟囔了句什么“渣男”，指着上面的大幅照片给时念念看。

“喏，这个就是我男朋友。”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所以看的并不非常真切，不过也足够她认出来是谁了。

照片是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从车里出来，男人那件端端正正的白衬衫到他身上就变得不太正经了，嘴角噙着惯有的风流意味的笑。

时念念麻木的看向新闻标题——许宁青许少爷夜会嫩模，疑共度一夜。

“……”

-

晚上回家后时念念就跟江妄提起这事，江妄在跟人谈话时也留神着时念念这边，也看到两人聊了一会儿。

“最近缠着许宁青的一个女孩。”江妄懒声解释，“听说挺能闹腾的吧。”

“不是女朋友吗？”

江妄一顿：“她跟你说是许宁青女朋友么。”

时念念点头。

他懒洋洋的哼笑一声，偏过头在她耳垂上亲了下：“我怎么觉得我有点儿亏。”

时念念坐在chuáng上，被他亲的往后靠了靠想躲：“嗯？”

“人家女朋友18岁就跟人住一块儿了，我等你等了多久。”江妄把她压在chuáng上，指腹在她嘴唇上打了个圈儿，俯身牙齿咬着磨了下，“小没良心的。”

时念念把重点放在了前半句，又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个姑娘，以及很久之前许宁青对她说过的忠告“男人都挺不是东西的”。

“哥哥和那个女生住一块儿了啊？”

江妄淡声：“嗯。”

他显然是不想再跟时念念纠缠这个关于别人的问题，扣着她的下巴半qiáng迫的吻上去，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在周围都没人的情况下，时念念已经能慢慢习惯他的吻了，没有了最初刚重逢时那么别扭又生涩。

她抬了抬手臂，在chuáng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抬着下巴和江妄接吻，还挺乖的。

江妄一只手环过她后颈给她枕着，另一只手捧着她脸，没像平时那样动手动脚，这个吻也来的绵长柔和，一点点撬开唇缝，又一点点深入，时念念能感觉到自己被一寸寸的浸润，是一个能勾的人悸动的吻。

大概是这个吻来的太过细腻柔和，她放松下来，随之感受也更加鲜明。

耳边江妄沉哑的呼吸声，因为翻滚的情绪而烧灼的指尖，以及渐渐起了生理反应的身体，属于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下来，烧的人灵魂都烫。

时念念动了动，收着下巴避开他的吻。

男人眼底黑沉，乌沉沉的静距离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哑声笑了。

他人松了力气，压在时念念身上，脸朝她脖颈侧着，嗓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尾调却拖的长长的，像是撒娇：“怎么办啊。”

“……”

时念念感觉到了。

江妄小幅度的动了下腰，察觉到身下瞬间僵硬的反应，懒散哼笑一声，今天带着时念念参加晚会估计她也累了，没再故意折腾她，便撑着手臂准备去浴室自己打发。

结果他刚起身，小姑娘就抬手揪住他袖子，睫毛像把小刷子似的扑闪两下：“要、要我帮你吗？”

江妄目光落在她摊开的手心上，眯了眯眼，重新俯身，哑声在她耳边：“现在还会这个了。”

她红脸，觉得眼底都被烧的发gān，她哪儿会这个，还不是这些天被江妄压着欺负时学会的。

时念念懒得回答他故意使坏的问题，小姑娘挺酷的搓了下眼角，说：“不要算了。”

“要。”江妄回答gān脆。

哪能不要。

江妄感觉的到，时念念在想办法向他靠近，哪怕有些事情她不习惯也很难习惯，她也在用她的办法尽力把两人的关系拉的更加亲昵一点，亲昵到最终可以把这几年的时光给完全补回来。

学霸学起东西来果真是快，这样子的之前只有过一次，这次就已经挺厉害的了。

两人挤在浴室的洗手台前，江妄看着她阖着眼不敢乱看的模样忍不住发笑，凑过去咬了咬她唇角。

等终于结束，时念念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扑通扑通的难受的不行，江妄抓着她手放到水流下冲洗，一根一根手指都洗gān净，又拿毛巾擦gān。

男人这会儿处于极放松的状态，由内而外透出慵懒，皮带松垮坠在腰胯间，身上衬衣早就揉皱了，小腹一块刚才被水沾湿了，显出隐约的肌肉线条。

“洗澡么。”他垂头问。

时念念说：“你先洗，我待会儿。”

江妄心情好，不再故意捉弄她，直起身松开她，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你有什么想去玩儿的地方么，我们国庆的时候出去玩。”

她顿了顿：“我也不知道想去哪。”

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江妄：“你这几天想想吧，要是懒得出门我们在家里待着也没事，都可以。”

时念念出去坐了一会儿，想了一下可以去哪里旅游，和江妄旅游，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她去过的地方其实不多，小时候和爸妈一起住在南方，后来高中在这里读书，以及大学的城市，她没有什么可以称为旅游的经历。

想不出来，时念念打算上网查一查。

她和江妄说了声，拿自己手机查旅游地点，拿江妄手机查机票，国庆7天假，可以去个稍微远点儿的比较多旅游景点的地方。

她趴在chuáng上，手撑着下巴看，忽然目光停顿了下。

她点进了江妄的机票记录，前两条就是北京和她在国外时居住的城市的往返机票。

她愣住了，手指颤抖着往下滑，不止那一条，有好多，她整个人都被巨大的震惊打中，根本来不及反应去数一数江妄到底去找过她几次。

最快的一班需要8小时45分钟，还有10小时、20小时的。

这些年时念念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每一个航班都快能够记住，可她仍然没能够回来，直到现在看到了这些她再熟悉不过的航班和数字，出现在江妄的手机里。

他去找过她的。

江妄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便看见小姑娘垂着脑袋，努力的睁大点儿眼睛，不想让眼泪掉出来。

他一愣，瞥见她手里的手机界面。

“怎么了？”他蹲在她面前，声音放轻了。

时念念拿掌根压了下眼睛，哽咽很重的说：“你来找过我的。”

“对啊。”他挺无所谓的笑了笑，抬手揩掉她眼泪，“去看看我的宝贝儿在那里是不是还能考第一名。”

江妄后来工作上的行程都是助理负责的， 于是自己手机里都是去找时念念时留下的记录。

他们默契的遵守了在不能回来前不联系也不见面的约定， 是为了把感情冷藏保鲜安放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可江妄实在有点儿忍不了。

第一次去的时候是拿到第一块金牌后不久，江妄把金牌寄出去，心就颤悠悠的好像也被装进了那个小纸盒里， 他浑浑噩噩两天，没忍住， 第一次买了过去时念念的城市的机票。

即便他心知肚明， 在那种环境下， 就算见了面也是自我折磨。

时念念问：“那你见到我了吗？”

江妄抬眸，勾唇：“没。”

当时她住在一个公寓小区里， 江妄在那儿守了一晚上，挺多亚洲人的，每个出来的黑头发他都仔细看，没见到时念念。

他在飞机上想过许多见到时念念后要怎么办， 该说些什么，能不能亲一亲抱一抱，最后决定就远远看一眼就好，看一看她过的好不好。

他在飞机上睡了难得的一个好觉， 梦见从前那天晚上小姑娘笑着看向他， 眼睛清凌凌的，软乎乎的挤进他怀里， 额头撞在他胸膛，羞赧的说：“要抱。”

结果根本就没有见到。

他后来又待了两天， 在那里逛了逛，坐了那儿的地铁，去了马路对面的便利店，把那儿的街道印在脑子里，就为了以后想起时念念时可以更清晰的幻想她在那儿一天天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时念念眼角红红的，抬手揉他头发，勾着他后颈俯身抱住他：“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去找过我，也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一直被思念着。

他“嗯”了声，不再聊这个：“挑好去哪儿玩了吗。”

时念念摇头，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也想不出去哪里玩。

离国庆还有一会儿，于是这事就暂时搁置了，江妄怕她又哭，哄着她去洗澡又睡觉。

时念念在被窝里挪过去环住他的腰，发顶蹭过江妄的下巴，认真说：“我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

江妄搂着她，含混笑，胸腔震动：“你现在再这样我就把你抓回来，绑在家里。”

-

他们俩人其实都挺忙的，江妄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工作和会议，时念念上了一上午的课，下午又被导师叫去附属医院帮着看诊，结束后决定和江妄一块儿去找许宁青。

她回来这么久了，还没见过许宁青，倒是去过舅舅家几趟，但没遇上过他，又因为学校的事一直搁置着。

她出国以后，许宁青倒是来看过她几回，就见面吃顿饭。

许宁青性子比江妄更懒散，江妄其实本质还是很认真的，放松下来时才会显的散漫痞坏，而许宁青就像个古装剧里头天天听人唱曲儿的废物王爷。

他来找时念念也没舅妈过来时那种寒暄悲伤，单纯来看一看，带点儿吃的给她，去三星餐厅里吃顿饭，他就当旅游似的自顾自玩儿上几天就回国了。

许宁青开门见到两人，抬了下眉：“终于是想起我来了。”

时念念笑着走进去。

他随便穿了件白T，底下是家居裤，额前的碎发落下来，领两人进屋，自己往椅子上一坐，点了支烟，烟盒被丢回茶几上，坐姿懒散，又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

他弹了弹烟灰，淡声调侃：“回来一次也不来找你哥就找你男朋友去了。”

许宁青之前就听范孟明叽叽喳喳的提过自己在江妄家看到了时念念的事儿。

江妄“嗤”声：“找你gān嘛。”

“妹夫啊。”他笑着看过去，“在你小舅子面前注意点儿态度。”

时念念忍不住笑出声。

许宁青这些年也管了不少公司的事儿，不过他性子懒，玩乐仍然少不了，身上一股闲散纨绔气。

“你弟弟怎么样了？”许宁青难得问她家里的情况。

时念念说：“比以前好多了，就是病不太可能完全好，还是挺孤僻的，不过不会乱尖叫了。”

许宁青“嗯”了声，呼出口咽，又直起身把烟盒丢到江妄面前。

他朝时念念抬了下下巴：“我不抽。”

“可以啊。”许宁青冲时念念比了个拇指，“这就给戒烟了。”

“也不是，他耳朵不太好么。”时念念说，“饮食什么都清淡点儿好。”

许宁青笑了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领过证了，江妄自动把结婚理解成办婚礼，手上勾着时念念的手指玩儿：“她觉得现在早，等毕业以后吧。”

话音刚落，门从外面打开，一个女孩儿背着画板进来，身上衣服脏兮兮的蹭了各色的颜料，她熟稔低头换鞋，等抬起眼发现屋里还有别人时愣了愣。

“这么巧啊，姐姐。”她笑着冲时念念打了声招呼。

昨天的晚会许宁青没去，也不知道两人怎么会认识，诧异的挑了下眉，没来的及问什么，常梨就风似的冲过来。

“你你你怎么又在抽烟！！”常梨把自己摔进了许宁青怀里。

许少爷非常冷漠无情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儿扒拉开：“小鬼，你这浑身脏的，不知道我有洁癖么。”

常梨瞪他，不理会继续靠在他身侧，抬手朝坐在对面的时念念又挥了挥手，笑的很甜。

没有久留，时念念和江妄就起身准备走了，大家都很熟了许宁青也懒得送，走出门时就听到常梨问许宁青：“你跟那个姐姐也认识啊？”

许宁青弹烟灰，玩味看她：“你什么你啊，现在叔叔也不喊了，有没有礼貌。”

-

两人开车去外面吃饭。

天色已经暗了，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江妄停好车和时念念出来。

夜风是凉的，chuī拂在身上很舒服，裹挟属于夏末的cháo湿水汽，树上有知了声，时念念第一次见到江妄就是这样的时候。

吃了饭出来，时念念接到一个电话，跨洋电话，妈妈打来的。

“等一下啊。”时念念把手上的东西给江妄拎，翻出手机接起来。

通话过程中也没见她说什么，“嗯”了几声，又说“好”，江妄站在她旁边都没听出来她聊了些什么，很快就挂了电话。

他垂眸看她，倒是没什么难过的神色。

他后来也清楚了时念念家里的情况，难以理解为什么像时念念这样性格的人还会有人不喜欢。

“说什么了。”他挺轻松的开口问。

时念念答的也挺轻松：“也没什么，就是跟我说一声把我那边的书也都给我寄来了，我们的专业书嘛，特别多。”

“寄去家里么？”

“不是。”当时许淑问她地址时时念念犹豫了下，“给的是学校的地址。”

“那寄到以后你别自己去拿，让人帮你去。”

时念念笑了笑，“嗯”了声。

两人手牵手走在路边，前面就是步行街了，时念念记得以前这儿有很多饰品店，现在很多旧的店都不见，开了许多新店，不过一样的热闹。

步行街这儿块地方学生是最多的，她当初有时候也会和姜灵来这儿玩，路上许多穿着各个学校不同校服的学生，时念念还看到不少一中校服。

“现在校服改版了啊，我记得以前我们是蓝白色的，现在变红白了。”

“嗯。”他应的漫不经心，人也懒散着，一下一下揉着她手心。

时念念：“还挺好看的。”

他勾唇：“你穿什么都好看啊。”

话刚落，身后就响起一阵压抑着的欢呼尖叫声，时念念扭头，看到几个穿着高中女生脸颊红扑扑的窃窃低语，还不时朝他们这儿瞥过来。

时念念：“……”

这场面倒是挺熟悉的，以前她和江妄一起在外面时也能遇到这样的情况，没想到如今还能遇上。

她侧头打量身边的男人。

今天没有穿西装，一件简单的白T，周围灯光洒下来，勾勒出藏在衣服里的宽肩窄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眼深邃，经过岁月和经历的凿刻，比从前更能让人心动。

“你再看我我就要觉得你对我图谋不轨了。”江妄含着笑意说。

时念念笑出声，扭头看另一边，声音在风中轻飘飘的：“我图你的什么呀。”

“美色。”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她笑，默两秒：“江妄。”

“嗯？”

“那你图我什么？”

这个问题换个简单易懂的问法就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时念念其实一直对这个问题挺好奇的，当初江妄刚开始对她好的时候，她就挺奇怪的，他又总是对她说些轻浮话，把关系闹的古怪又暧昧。

她不是个很有自信的女孩儿，大概是家庭的关系，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受到过多关注，再加上口吃的毛病，也受过不少欺负和嘲笑，所以像江妄这样的人喜欢她时，她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止是她，当时学校里大家其实都应该挺吃惊的。

学校贴吧关于他们两的帖子一个接一个，现在去翻一翻都还能找到。

“我说我是一见钟情你信么。”江妄挺平静的说。

“啊？”她一愣，复又笑了，“不太信。”

“也不算，就是第一眼就觉得挺新奇的。”江妄揽着她的肩，淡笑着说，“我挺少会觉得一个女生新奇的，后来又觉得很可爱。”

似乎是想起那时候的时念念，他又笑了声，“太可爱了。”

“……”时念念都被他说的脸上发烫了，慢吞吞说，“我哪儿有这么好啊。”

“我觉得有啊。”

好到他看一眼，就觉得当时整个晦暗的人生都有了希冀和盼望，好到支撑着他一步步的走到现在没有放弃堕落，好到他回忆起整个青chūn都只剩下了她的色彩。

时念念停了脚步，他垂眸，抬手在她发顶揉了揉，把她被风chuī乱的头发理顺了，缓声道。

“我啊，在刚开始追你的时候是犹豫过的。”男人的声音沉而哑，在黑夜中带着磁性的电流漾出来，“你纯洁又gān净，我杀人未遂坐牢半年，总觉得这样招惹你挺有罪恶感的。”

他眼神温柔，说到这儿无奈的勾了下唇，“可是没办法啊，我忍不住，就想不管怎么样都得把人先拐到手里再说。”

时念念仰头看着他，心尖一颤，忽然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江妄一顿，弯腰搂着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当时我就想，我才不管你会不会浸染罪恶，你都得是我的。”

“没有罪恶。”她闷在他怀里轻声说，“没有罪恶，江妄，你特别好，你是我见过最坚定也最善良的人，你一直都那么好，让我有时候觉得被你喜欢都让我挺……不知所措的。”

这个世界上的罪恶很多，可大多数真正的罪恶都是深藏在内里而不外露的，有那么一部分人没直面过真正的罪恶，于是可以一直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着。

而也有些人见识到罪恶，并且一步步深陷泥沼，最后化身为罪恶。

可江妄不一样，他有这世界上最温柔的坚定，他见过也经历过更多的罪恶和苦难，可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堕落，他依然优秀的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眼。

他是站在领奖台上拿着金牌闪闪发光的少年，也是挂在红榜上高分领先的理科状元，还是那个被人钦佩至极的江总。

他一直就是这么好。

江妄哑声笑了，就着如今抱着的姿势偏头在她侧颈上亲了一下。

他在刚出狱时听过许多议论的，对于他当年那件事大家都非常津津乐道。

他们说他是拿刀捅人的疯子，网上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红着眼双手沾满鲜血的照片，大家害怕恐惧的同时又觉得刺激兴奋。

只有时念念直白纯粹的看着他，没有好奇和打量，递给他一张轻松熊的创可贴。

也是她在操场的看台抱了抱他，轻声问那你呢，你怕不怕。

是她努力的、没有磕绊的认真对他说，以后我对你好。

周围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步行街，店铺灯光亮堂一片，江妄捧着她的脸，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念念，在他生命中出现了那么一下子，就足够成为他的妄想，让他一辈子念念不忘。

“——江总？”身侧忽然响起一道上年纪的男声。

他松开时念念偏头看过去，就看见陈清站在一边，这位被许多学生吐槽脾气古怪的老教授这会儿推着轮椅，坐着的是他太太，头发花白，不过年岁大了也挡不住她身上的书卷气。

江妄沉声：“陈教授。”

时念念明显是愣住了，完全没料到在这儿能碰上自己的研究生导师，陈清也已经注意到江妄身边的她，颇为吃惊的看过去。

时念念心里叹了口气，微微弯了下腰：“导师好。”

江妄一顿。

“你们俩认识啊。”陈清说，“还挺巧的。”

江妄笑了下，大方解释：“是我女朋友，没想到是您学生。”

陈清点点头，俯身在他太太耳边介绍两人，忽地，他皱了下眉，想起什么，问时念念：“你第一回来医院找我时不是就见过的么，那次怎么没听你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