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身边人活下去总是最好的, 无论那人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至少对于林秋石来说是这样。
这天晚上,众人注定无眠, 屋子里的箱人数量再次增加, 而他们离开的道路却依旧毫无头绪。想要让箱女安息,比较简单的方法是对着箱女的遗骸使用玛丽娃娃,玛丽娃娃是箱女生前最喜欢的一个布娃娃。而昨天晚上, 小玫开出来的道具,却是箱女的技能卡, 叫做“我的玛丽小姐”,虽然名字里面都带了个玛丽小姐, 但两个东西的作用却相差甚远。
“我的玛丽小姐”这张技能卡的作用,在游戏里是让持有玛丽娃娃这个道具的玩家无法转移娃娃, 并且娃娃会一直哭嚎发出响声。所以玩家因此必须要叠两次噪音片, 一旦噪音片倒塌发出噪音,箱女就可以移动,因而这个技能可以增加箱女的移动速度和使用技能的频率。
如果拥有玛丽小姐娃娃的玩家被箱女杀死, 他身上的道具也会被掩埋掉,这样玩家就丧失了一个离开洋房的方法,再次增加游戏难度。
林秋石隐约间明白了阮南烛为什么要对孙元洲说那么一番话,阮南烛似乎是在用虚假的信息, 确认一些事情。
第二天早晨, 看得出众人的脸上都很疲惫, 显然是受到了昨晚发生事情的影响。
一大早, 林秋石就在他们的房间里选了两个箱子, 倾听之后确定箱子里面没有异响,才让阮南烛打开了。
箱子里面空空如也,既没有技能卡,也没有道具,可以说是无功无过。
第二个箱子林秋石让给了梁米叶,今天由他不吃东西饿一天,明天再是梁米叶。
两天三夜,阮南烛就只吃了一桶泡面,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肯定是饿了。到了餐厅之后,他也没怎么和周围的人打招呼,就一个人静静的往嘴里塞着食物。
今天是不开箱就不能吃东西的第三天,大部分人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扛住那无孔不入的饥饿感,选择开箱后坐在桌子旁边大快朵颐起来。
阮南烛吃的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东西,道:“昨天小玫开出了一张技能卡。”
他的目光在桌子上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小玫的身影。想来是恋人出意外这件事对她打击颇大,连早饭都不想吃了。
“什么卡?”宣子慧问了句。
“我的玛丽小姐。”阮南烛说,“一张非常重要的技能卡,在说之前,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有谁开出过一个布娃娃吗?”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布娃娃。
“好,那我继续说。”阮南烛道,“开出布娃娃之后,如果箱女使用了这个技能,拥有娃娃的人可能第二天会需要开两个箱子才能吃饭,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这个技能也可能会有其他的解读,但是肯定没有好事。”门里面只会增加难度,绝不可能让整个游戏变得简单。
“所以这个娃娃有什么用处?”又有人发问。
“可以超度箱女。”阮南烛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逃脱道具。”
这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表情十分复杂,显然是在估量这件事的危险系数。收益和风险从来都是并存的,想要离开这里,注定了要承受风险。
“今天还有人开出别的道具吗?”阮南烛问,“我可以帮你们解读一下。”
众人却纷纷摇头,只有一个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表示自己开出了一位密码。
“什么,那只要再开出一位,我们就可以猜出剩下的密码是什么了。”阮南烛道。
“你还敢猜密码?”宣子慧看起来对阮南烛十分不满,如果不是阮南烛知道信息恐怕她会和阮南烛当场怼起来,但现在她的态度也算不得太好,声音冷冷的,“那几个猜密码的人下场怎么样你还不知道?”
“猜密码也要分情况的。”阮南烛淡淡道,“硬来自然没什么好结果。”至少在桌游的规则里,是允许猜密码这种行为的,但是前提是你至少要拿到几位数,当然,如果运气爆棚什么信息都不需要直接一口气直接全猜了出来,那请当规则是在放屁。
早饭时间就这么结束,因为今天的开箱结果已经出来,看起来似乎是非常平淡的一天了。
阮南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玄关的地方,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很多个人了。”
“嗯?”林秋石面露疑惑之色。
“其中至少有八个。”阮南烛说,“如果我们要玩游戏,那规则书肯定是放在最显眼的地方,那人能拿到规则书,肯定是前面进门的人……”他继续说,“不是魏修德,他是和好几个新人一起进来的,如果看到了规则书,很难瞒过那么多人,所以藏起来规则书的人,应该是个独行者,或者是个双人组合。”他直了腰,“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把规则书藏起来呢。”
“或许是想我们死?”梁米叶道,“如果我们不知道规则,乱开箱子的话……”
“不,就算是让我们乱开箱子,也最多只会死一个人,没人会蠢到在出事之后继续胡乱开箱。”阮南烛道,“不过之后的事情就很麻烦了,因为我们不知道道具和技能的使用方法。”
他正在分析,却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哀嚎,那哀嚎的声音居然属于魏修德,一个本该不会出事的人。
“出什么事了?他难道开错了箱子?”梁米叶愕然道。
“不知道。”阮南烛说,“走,上去看看。”
他们匆匆的上了楼,却是看见楼上已经围了一圈人,而叫喊声,是从一个箱子里发出来的——魏修德居然被抓进了箱子里!
如果前一天开了箱,那么当天不但可以吃到一日三餐,还能吃到第二天的早饭,所以眼前魏修德的情况,应该是为了午饭开箱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可魏修德明明有小蓟的听诊器,为什么会出这样的情况?
林秋石抬眸望去,竟是看到小蓟和小玫站在一起,小玫表情依旧阴郁,小蓟却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孙元洲也来了。
“我听错了。”小蓟说,“道具出现了失误!”他脖子上还挂着那个听诊器。
谁也没有相信他的这句话,道具是不可能出错的,出错的只会是人。
小玫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道:“这不是好事情么?魏修德这样的人死了……大家都应该开心啊。”
“对啊。”小蓟懒懒的说,“把我们骗进来,害死了那么多人,他不应该活该去死么。”
林秋石不知道小玫到底用什么说动了小蓟,但她的劝说显然是成功了,小蓟选择了小玫,抛弃了魏修德。
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可伴随着魏修德凄惨的叫声,林秋石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箱人的数量再次增加。
孙元洲显然是和林秋石想的差不多,眼神阴沉的要命,林秋石本来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便打算转身离开。
“对了。”阮南烛忽的道,“这个箱子里到底是箱人还是箱女?”
“是箱女。”小玫对阮南烛的印象还不错,她回答了阮南烛的问题,“我看见她了。”
如果是之前,小玫或许会被箱女的模样吓到,但是经历了恋人的死亡,她平静了许多,甚至于可以坦然的直面曾经最害怕的场面。
“哦。”阮南烛道,“那大家来一趟餐厅吧,我些有事情想告诉大家。”
众人闻言,脸上均是露出疑色,朝着餐厅去了。
等到人都到齐了,阮南烛在桌子旁边坐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拿到了玛丽小姐。”
“什么?玛丽小姐?”有人惊讶的发问。
“对,是玛丽小姐。”阮南烛说,“现在我把它藏在了我的屋子里,大家只要找到了骨骸,我们就能出去了。”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兴奋,一副玩游戏即将通关的样子,“虽然骨骸很难找,但是这已经是最容易的方法。”
“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了……”人群里发出类似的吵杂讨论声。
“不过这个娃娃的危险系数很高,而且已经开出了玛丽小姐这个技能卡,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放回原处……”阮南烛说了这么一句。
“别了吧,万一被箱女毁掉了怎么办?”人群里有人开口,“如果你不要可以给我,我不怕的。”
林秋石听到这句话,看向了说话的人,这人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姑娘,虽然是个老手,但平时几乎不怎么说话,甚至于林秋石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好吧。”阮南烛说,“那我就带在身上,大家一定要积极开箱,早点找到骨骸,我们就能出去了。”
他说的轻巧,两百多个箱子,目前还剩一百多个,一百几十分之一的概率,并不是那么好赌的。
说完这个关键信息后,阮南烛和林秋石离开了餐厅。
梁米叶这会儿也品出了阮南烛到底想要做什么,她道:“你怀疑……”
“嘘。”阮南烛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梁米叶不要说话。
梁米叶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们三人从餐厅离开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房间里等待起来。
大概两三个小时后,他们等的东西终于来了,箱女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哭嚎,这次哭嚎的地点是在二楼的一个卧室,里面的人被吓的从卧室里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哭嚎之后箱女便会使用技能,但直到晚饭时间,都没有人减员,洋房里的所有人都活着。
“她使用技能了?”众人在桌子旁边讨论起来,“为什么没出事?”
目前箱女只有三个技能,虚假的回应,好想打开它,和我的玛丽小姐,前两个技能已经被使用过,林秋石问了在场的所有人,问他们在来之前有没有遭遇虚假的回应。
所有人都给予了否定的答案。
所以排除了不正确的选项后,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回答——箱女使用了技能,我的玛丽小姐。
只是因为玛丽小姐这个道具目前还没有被发现,所以技能直接失效,回到了牌堆里面。
在众人讨论的时候,阮南烛一直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汤勺,孙元洲的眼神频频朝着他看来,不过他虽然是忍住了,人群里却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质询道:“祝萌,你不是说你有玛丽小姐吗?为什么箱女使用了技能之后你的玛丽小姐没有效果?”
“因为我骗你们了呀。”阮南烛开始还低低的在笑,后来笑的越来越大声,他的手撑着下巴,眼神冷漠无比的在人群中扫过,“不骗你们,箱女怎么会使用技能呢?”
众人看着他的表情愣住。
“你什么意思?”到底还是有聪明人的,孙元洲一句话就点明了阮南烛话语中隐藏的含义,“你的意思是箱女就在我们中间???”
“不知道。”阮南烛说,“不知道是箱女本人,还是和箱女合作的人。”他冷冷道,“我只知道我们里面有人给箱女通风报信——箱人是不能和箱女交流的,在确定箱女在二楼的时候我在厨房里宣布了这件事,两个小时后,箱女发动技能,你说她为什么要那么急?是害怕我把玛丽小姐交出去?”
“这怎么可能,这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处?!”有人站起来,重重的拍打着桌面,“我们都死了,对他有……”他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因为好处实在是很明显。
那人是箱女也就罢了,如果他和箱女合作,当真是好处多多。
因为其他人都死了,门的规则会起作用,他想要怎么离开这里都是很容易的事。
怎么让队友不知不觉的死掉,在门里面几乎是门艺术。而那个藏在他们中间的人,显然沉迷此道。
老手们都想明白了这件事,看向周围人的眼神凶恶了几分,新人们有的懂了,有的茫然,显然还没有跟上这突发的剧情。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应该是最先到这里的人。”阮南烛说,“他甚至还藏起了规则卡,如果不是我真的玩过这款游戏,大家就一起等死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里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宣子慧再次开口,说的依旧是对阮南烛不利的内容,“这一切存在的前提,是你提供的信息是正确的,如果无论是玛丽小姐,还是技能卡的效果都是你编出来的,那么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阮南烛似笑非笑:“我这么编给自己制造难度有什么好处?”
“就像按你说的,一个人离开这里啊。”宣子慧站起来,强硬道,“我们从进来开始,就是你一直在给我们提供信息,你说你玩过桌游,哪有那么巧——这么小众的游戏,就你玩过?!”
阮南烛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一起说了吧。”面对宣子慧的咄咄逼人,阮南烛表现的很冷淡,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如果有人藏起规则,我觉得那个人就是你。”宣子慧说,“百分之八十的真话,加上百分之二十的谎言,足以让所有人被欺骗,你觉得呢,祝萌小姐?”
如果单纯从宣子慧的角度,她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从进门之后阮南烛就占了领导的地位,其他人怀疑他是藏起规则卡的人,也说得通。
只可惜,阮南烛早有准备。
他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放到了桌子上,指尖点了点:“答案。”
宣子慧拿过纸条,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那是属于门的纸条,上面写着箱女两个字,由此,阮南烛知道门里面规则的原因彻底得到了解释,他就是拥有线索的人,他们里面实力最强悍的大佬。
看了纸条的宣子慧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整个人都瘪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坐下,没有再试图怀疑阮南烛。
倒是旁边一个小姑娘细声细气的问了句:“这纸条不能被伪造吗?”
“伪造?”宣子慧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伪造?这个纸条是特殊质地的,就算要伪造也得在门外面进行,你进来之前怎么会知道门里面什么情况?”
小姑娘讪讪的笑了:“我就随便问问。”
阮南烛摊手:“还有什么问题?”
众人纷纷摇头,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既然没问题了,那就这样吧。”阮南烛道,“你们自己小心点,毕竟人群里有个内奸,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私下里来问我,我保证不会告诉箱女。”他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宣子慧,宣子慧脸色一阵青白,讷讷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那以后信息还公开吗?”孙元洲问了众人最担心的问题。既然他们之中可能有箱女的内应甚至可能存在箱女,那他们所有公布的信息岂不是都在给箱女做嫁衣。
阮南烛道:“这样吧,只要是涉及能离开这里的信息,我们都私下交流,但发现了技能和关于杀死箱女的信息,我们都公开。”
“怎么私下交流?”孙元洲皱眉,“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呢。”
“如果你们信我,可以告诉我,我来进行传达,如果不信……”阮南烛道,“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孙元洲道:“我信你。”阮南烛拿出了纸条的那一刻,就代表了他在人群中肯定会占主导地位,毕竟知道规则的只有他一人,哦,或许还有他两个不怎么说话的同伴。
一旦阮南烛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他们就真成了瓮中之鳖,箱女想怎么折腾他们,他们都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
阮南烛和林秋石走到门口的时候,路过他旁边小玫突然对他低低的道了声谢。
阮南烛道:“不客气。”
“你到底是和她说什么了?”梁米叶实在是好奇,阮南烛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昨天晚上那个死气沉沉的小玫突然焕发生机。
“我只是告诉她门里面其实是可以杀人的。”阮南烛道,“只要用的方法对。”
林秋石眨了眨眼睛,却是想到了什么:“难道魏修德一直在告诉新人门里面不能杀人?”他说完这话又有些恍然,门里面的确是不能杀人的,只是这个杀人面前得加上直接两个字。
让人死在规则之内,也算是种本事。
“小蓟不是个蠢人。”阮南烛道,“虽然莽撞,但智商没问题。”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他不对魏修德动手,应该是有原因。”
“什么原因?”梁米叶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阮南烛道,“或许是门外面的一些限制吧,小玫既然能和小蓟搭上,那她肯定是帮小蓟解决了问题。”
解决了问题的小蓟毫不留情的对魏修德下了手,他下手的方法再简单不过,只要谎报一个信息就行了。
魏修德误以为箱子是安全的,高高兴兴的开了箱,结果……不言而喻。
“这种也不能报仇?”林秋石蹙眉。
“嗯。”阮南烛道,“又不是小蓟动的手。”
不过魏修德这人虽然遭了报应,但他们的处境却越发的艰难起来,箱人的数量是四个,而且内应还没找出来,目前完全是箱女一方占了大优势。
不过这游戏也急不得,至少目前他们还没有开出让箱女具有统治地位的技能。
这样的想法,在夜晚的时候却被打破了。一个饿的受不了的新手开了一个箱子,从里面开出了一张名字叫“我在你身边”的技能卡。
那新人来找阮南烛的时候,阮南烛捏着卡片陷入了沉默,这技能是箱女最强的技能,一旦发动,和箱女在同一个房间的人类,会全部死亡。
“就在你身边”这个技能可以说是箱女技能卡里面威力最大的一个技能了, 可以直接灭掉一个屋子里的人, 但是这项技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发动条件——必须解锁六张技能卡后才可以使用, 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那新人却是一点都没被安慰到, 听了阮南烛的话后就嚎啕大哭起来,说自己不该去开箱, 明知道自己的运气差, 买了几十年彩票连个五块钱都没中过,结果一开就开出个这样的东西。
林秋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说句实话,他也据地这姑娘的确是很倒霉, 但至少只是开出了技能,没开出箱女……
“该怎么办啊,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吗?”新手姑娘哭哭啼啼,不停的用手擦着眼泪“如果我们都待在一间屋子里,箱女的技能卡是不是就不能发动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阮南烛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 “门里面规定了大家是不能待在一间屋子里的, 否则会发生不可抗力的事,另外, 就算这扇门的规则特殊,大家可以勉强挤在一个房间里,但是一旦内应找机会溜出了那个房间,那箱女就能轻而易举的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那怎么办啊?”姑娘可怜兮兮的问, “我们就只能等死吗?”
“谁知道呢。”阮南烛也没有给她答案。
他们三人回到了房间, 梁米叶叹气, 说这姑娘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一点。
“是太差了。”阮南烛说,“这都能被她开出来。”
“你说箱女知道每个箱子里摆放的道具位置吗?”林秋石忽的发问。
“说不好。”阮南烛摇摇头,“但是至少在门外玩游戏的时候,箱女是知道的。”在桌游里面,箱女扮演的是类似法官的角色,所有的道具卡都由她来摆放,不过在摆放之后,就不能再移动位置,除非使用特殊技能。
但门里面就不知道了,阮南烛大概率猜测箱女是不知道这些道具的位置的,不然她在人群里面的内应,恐怕能一口气把她所有的技能全部开齐。到时候哪个玩家也别想逃掉。
林秋石点点头,也觉得这样比较能说得通,同时他还在想着关于内应的事,屋子里目前还剩下十八个人,人数依旧非常的多,想要从里面找出内应并不是容易的事。
梁米叶和阮南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关于内应的事。
阮南烛表示自己目前还没有头绪,但从他的语气里,林秋石却听出了一丝破绽,他朝着阮南烛看去,正好和他的目光对在一起。
阮南烛说:“我现在还真不知道内应是谁,他们藏的太好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慢慢的落到了面前的木箱子上面,简直像是说给箱子听的。
“希望能早点把内应找出来吧。”阮南烛以这句话作为结束语,结束了这场对话。
夜幕降临,洋房安静了下来。
林秋石躺在黑暗之中,闭着眼睛正打算睡觉,就感觉到自己的被窝里挤进来了一个人,毫无疑问,正是阮南烛。
两人又开始悄咪咪的咬耳朵。
“睡着了没。”阮南烛问。
“没。”林秋石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阮南烛靠在林秋石的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细细道,“还需要一点时间。”
林秋石嗯了声,他一向如此,阮南烛不想说的,他便不问。
阮南烛也喜欢极了林秋石这种信任姿态,他伸手抱住了林秋石,道:“睡吧。”
林秋石闭上眼睛,两人沉沉的进入了睡梦之中。
在门外的时候,清晨意味着新一天的开始,但在门内,当太阳透过窗户将金色的光芒撒在地板上时,却意味着新一轮的噩梦。
他们又要开箱了,在一百多个箱子里选择自己的目标。每个人开箱之前的心都高高的悬着,随着一声轻响,是生是死,答案便公布在了众人的面前。
今天早晨又出现了一个牺牲者,一个老人运气不好,开箱时直接开出了箱人,当场被拖了进去。
随即在箱子里发出可怖的哭嚎声,告知了其他人他凄惨的下场。他的同伴软倒在了旁边,扒着那箱子哭嚎起来。
林秋石正好见证了这一幕,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阮南烛便伸手把他的脸转到了自己这边,道:“别看他了,多看看我不好么。”
林秋石笑了:“好,就看着你。”
梁米叶在旁边念叨说她不吃饭好像也饿不死,反正有狗粮可以充饥。
他们在吃早饭之前,在一楼选了两个箱子,在经过林秋石的确认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
箱子被打开后,里面出现了一只黑色的钢笔。
“笔仙?!”林秋石认得这道具,说实话,他看见这东西的时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是他们第一个拿到的道具。
笔仙,是桌游里面玩家可以自带的道具之一。
这个道具的作用是可以确定箱女所在的楼层,但是这个道具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就是一旦在箱女所在的房间使用,会马上死亡。
林秋石把笔拿了起来,入手便感觉到一阵冰凉,这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只寻常的钢笔,但却隐约透着不详的气息。
林秋石把笔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道:“感觉用处不大啊。”
“关键时刻肯定有用的。”阮南烛说,“走吧,先去餐厅,看看他们开出了什么。”
他们走进餐厅,看见众人死气沉沉的坐在桌子旁边,有人在吃东西,有人却没动筷子。
阮南烛清点了一下人数,除去门外出事的那个人和正在哭嚎的,这里一共有十六个人。
“今天大家有开出什么关键道具么?”阮南烛问。
人群里安静了一会儿,一个老手说了话,他道:“我开出了一张密码卡。”
“真的?”阮南烛眼前一亮。他们目前已经集齐了三张密码卡,再来一张的话,书房的保险箱基本上就能打开了。
“真的。”那人把卡片从自己的怀里取了出来,道,“哝……我可以不要钥匙,但是我也不要去开保险箱。”之前就有人因为开保险箱死掉,他显然不想冒这个险。
“可以。”阮南烛点点头。
屋子里似乎就没有其他人取得道具,看起来大家的运气都不怎么样。
梁米叶还开玩笑说如果运气特别好的人来这里,岂不是一两天就能从这儿出去。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好笑,但事实的确如果,只要运气够好,的确可以轻松破解面前的窘境。
阮南烛拿到密码之后,立马去了二楼,开始开锁。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跟随着他去了,孙元洲就站在阮南烛旁边,看着阮南烛的动作问:“你这样试,不会出事吧?”
“应该不会。”阮南烛回答,“桌游里面的密码也是可以推导出来的,而且在桌游里密码是没有顺序的,但是这里的密码锁有,所以就算我们获得四位数的密码,也必须试试顺序。”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不停,密码锁在他的手里发出被转动的咔嚓声。
大约六七分钟后,众人却是听到了一声轻响,沉重的保险箱门应声而开,露出了放着的东西。
那是一把古朴的青铜钥匙,正是他们熟悉的形状——这是属于门的钥匙。
“钥匙,钥匙!!!”人们看到了钥匙,激动的大叫了起来,甚至还有新人喜极而泣。
经历了长久的压抑和绝望后,这钥匙仿佛点燃了他们对于生的渴望,众人期待的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
阮南烛看到这钥匙,却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孙元洲问他。
“这钥匙怎么办。”阮南烛道,“我带在身上?”
孙元洲有点莫名其妙,这钥匙能离开这里,谁会愿意交出去?
“我只是怕这钥匙被埋了。”阮南烛叹气,“因为只要人出了事,他身上所携带的所有道具都会一并销毁……拿着钥匙的人肯定会成为箱女的攻击目标。”
“那怎么办啊?要不然你把钥匙放回保险箱里?”一个姑娘小声的说了句,“等到我们找到了门,我们再来取钥匙?”
这样的说法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因为箱女是没办法进入保险箱的,但是这个方法的前提是他们之中没有箱女的内应,不然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还是带在身上吧。”阮南烛淡淡的说了句,“免得被什么有心人拿走了。”
众人都没说话,自从昨天阮南烛说了他们之中可能有箱女内应的事情后,众人之间的信任就变得更加淡薄。
可以说对于整个团队而言,阮南烛是唯一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了。因为他只要不说出道具的用途和卡片技能,他们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撞死在这可怖的洋房里。
拿到了钥匙,剩下的工作就是找门。
按照桌游的设定,钥匙必须要打开地下通道才能离开,而地下通道,也设置在木箱里面。
人群散去后,阮南烛说他想找一个人谈谈。
林秋石道:“我们一起吧。”
阮南烛:“行,米叶你就在房间里吧,人太多了容易引起注意。”
“好的。”梁米叶对此倒是很配合,她知道阮南烛不会害她。
阮南烛去了二楼的一间卧室,敲响了那间房门,片刻后,房门开了,露出一张警惕的脸,道:“有事吗?”
林秋石认得这人,这就是昨天开出汽油道具的那个老手,名字好像是叫任如远。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阮南烛道。
“好。”任明远对待阮南烛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只是看向林秋石的眼神就没那么善意了,显然是阮南烛的伪装给他提供了便利。
“你的汽油已经使用了吗?”阮南烛问。
“还没有。”任如远回答。
虽然他昨天说今天要用汽油开箱,但看来还是没舍得这一珍贵的道具。
“太好了。”阮南烛说,“我不是说过,地下通道是在木箱下面么?”
“是啊。”任如远道,“怎么了?”
阮南烛说:“但是我没有告诉你们的是……箱女可以安排自己或者箱人守在入口处。”
一阵沉默,任如远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阮南烛说,“想要箱女不守在入口处的唯一办法是在发现钥匙之后,再翻出入口。”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给箱女行动的时间,直接拿着钥匙打开入口,离开这里。
任如远皱着眉头,继续听阮南烛说。
阮南烛道:“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
任如远也明白了:“我们之间有箱女的内应?!”所以他们现在不能确定入口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如果入口已经被箱女的内应发现,并且隐藏起来,那么他们就算发现了钥匙,也得面对木箱中的箱女或者箱人,根本没办法离开。
“操。”任如远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愤愤道,“别他妈让我找到他,不然我非弄死他——”他说完这话,也明白了阮南烛的来意,“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把汽油留下来?”
“对。”阮南烛点头。
任如远没说话。
“这是我们目前找到的唯一对箱女有杀伤性的道具。”阮南烛态度很平和,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说什么大义,“这道具是你开出来的,你有以任何方式使用它的权力,我只是告诉这个道具非常重要。”
任如远低低叹气,“好,我知道了。”
阮南烛站了起来,便打算离开。
“你是过第几扇门了?”任如远突然问了句。
“第十扇。”阮南烛应了一句。
“哦。”任如远道,“好吧,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好考虑的。”
接着林秋石和阮南烛便离开了任如远的房间,他们两人都有些心思重重,林秋石想的是任如远会不会把汽油用了,阮南烛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拿到钥匙这件事,如同一阵强心剂让所有人振奋起来。
午饭时间大家激烈的讨论起了入口所在地方,说还没有开的箱子还有一百多个,只要他们运气稍微好一点,肯定能早点从这里出去。
“哪有那么容易。”孙元洲却给乐观的众人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你们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那几个一脸喜色的新人闻言都愣了愣 ,其中一个小声道:“孙哥您什么意思啊?”
“内应还没找出来呢。”孙元洲冷冷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内应已经开出了通道,但是没告诉我们?”
屋子里瞬间寂静,那些脸上露出的笑容仿佛瞬间凝固。
阮南烛低着头吃着东西,没有参合这件事,虽然他和孙元洲想的差不多,但是让这些人心怀希望,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就彻底完蛋了。”孙元洲道,“已经开过的箱子我们不会去再开,通道永远都不会出现。”
饭桌上死了一般的寂静,老人们经验丰富,大部分人已经想到了孙元洲说的情况,所以态度还算平和,但新人里面却已经有人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大声的吼叫起来:“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吗!!”
孙元洲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会和你坐在这里聊天?”
眼见一场激烈的争吵就要爆发,阮南烛突然开口:“好了,别吵了,孙元洲,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可以。”孙元洲同意了。
阮南烛便站起来,和孙元洲走到了屋外。
林秋石用手里的叉子叉着面条,倒是吃的很认真,梁米叶小声道:“你就不好奇他们说了什么?”
林秋石道:“有什么好奇的,他反正都会告诉我们。”
梁米叶闻言,眨眨眼睛笑了:“真羡慕你们。”
林秋石莫名其妙的看着梁米叶。
再说阮南烛和孙元洲到了门外,孙元洲正打算点起一根烟,就被阮南烛拦住了:“别让我沾上二手烟,来,吃糖。”他递给孙元洲一颗糖。
孙元洲盯着那小小的彩色糖果,表情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这么有童心?”
“爱人喜欢吃。”阮南烛回了句。
“你真的在和余林林谈恋爱?”孙元洲似乎有些不信。
“二胎都三岁了。”阮南烛睁着眼睛说瞎话,“大的那个已经上了初中。”他脸上浮起母亲般慈祥的笑容,“为了他们,我什么都愿意。”
孙元洲:“……”他沉默片刻,感叹道,“当妈都不容易。”
“是啊。”阮南烛也点了点头。
“对了你找我出来要说什么?”孙元洲这才把话题扯回正题。
“我能确定你不是内应,你也能确定我不是内应,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达成合作关系吧?”阮南烛问。
“为什么这么说?”孙元洲挑眉。
“因为找内应需要你帮忙啊。”阮南烛道。
“怎么帮?”孙元洲问。
阮南烛从兜里掏出了几张便签纸,这些便签纸全是孙元洲提供的,用来记录自己开箱的内容,阮南烛说:“你给的吧?”
孙元洲看见阮南烛手里的便签纸,眼神微微动了动,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笑道:“你什么意思?”
“都是老狐狸了。”阮南烛说,“非要我说清楚?”他拿到便签纸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所以和林秋石梁米叶的便签纸详细的对比了一下,虽然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便签纸上却有一股很淡的味道,阮南烛对于细节向来敏感,第一时间就察觉出这便签纸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孙元洲这么做并没有损害他的利益,所以他也懒得说,但是此时此刻却不同了,他需要孙元洲的帮助,确定那个内应到底开了哪几个箱子。
“好吧。”孙元洲把糖放进了嘴里,“我的确在便签纸上做了手脚。”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照射仪,对着阮南烛手上的便签一照,上面便显示出了一个数字“8”。
这些东西都是他随身携带的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
阮南烛啧了一声,道:“孙哥,可以嘛。”
孙元洲笑了笑,叹道:“哪有你厉害。”阮南烛的实力他们都有目共睹,能拿到第十扇线索的,果然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所以你已经确定内应是谁了?”孙元洲问。
“大概啊。”阮南烛说,“看起来智商也不是很高的样子,怎么就被箱女选中了呢。”他又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剥开,塞进自己嘴里,“要是选我多简单,保证短时间里全都把你们弄死。”
孙元洲大笑:“全都弄死?我怕你是舍不得哦。”阮南烛和林秋石两人间的气氛,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到,“你老公不也在这里么?”
“他不是我老公啊。”阮南烛眨眨眼又给自己加戏了,“他是我出轨对象。”
孙元洲原本灿烂无比的笑容就这样直直的僵在了他的脸上。
“长得好看活儿又好。”阮南烛的戏瘾在此时终于得到了满足,他道,“你能理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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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洲:“……”抱歉,他实在是理解不了,他仿佛听到阮南烛老公的背景音乐变成了: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算了,不说这个了。”孙元洲摸摸自己的鼻子,决定跳过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阮南烛道:“自然是先把内应开过的箱子,全都再开一遍。”
孙元洲:“这岂不是很浪费时间?”
阮南烛摊手:“不这样,难道你有什么别的好办法?”
孙元洲:“没有。”
“那不就得了。”阮南烛道,“虽然是笨法子,但至少能确定我们没在做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