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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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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我愿意用生命做代价,换取儿子的前程。

1981年,27岁的女青年何秀平与王希有牵手迈进婚姻的殿堂。婚后第二年,儿子王欣呱呱坠地。从儿子懂事时起,何秀平就教诲他做人要诚实,任何时候都不能说谎话。由于何秀平所在的工厂开不出工资,何秀平便在市场支起一个炸油条的摊床,和卖小百货的丈夫一道,起早贪黑地忙碌,总算把日子过得有了起色。

然而,令何秀平万万没想到的是,病魔已悄然潜入她的体内。1990年,何秀平患上了严重的类风湿,当时医生建议她住院治疗,因费用问题被何秀平谢绝了。

1995年底,已经苦苦支撑了5年的何秀平突然出现浮肿,到医院一查,她的类风湿已侵蚀到了内脏,不仅如此,她还患上了慢性肾小球肾炎。1996年2月,肆虐的病魔再次将何秀平击倒,医院的一纸诊断书更令她如坠深渊——尿毒症晚期。何秀平和丈夫听到这个消息犹如遭到五雷轰顶,俩人抱头痛哭。医生过来安慰何秀平,说可以择机配型换肾。何秀平摇摇头,她根本无法承受20多万元的换肾费用,她积攒下的一点钱,还得给儿子留着上学用。医生叹口气告诉何秀平,如果不换肾,只有靠透析才能维持生命,而每次透析也要花费400多元,每个月要透析3-4次,以后随着病情的发展,透析的次数还要逐渐增加。何秀平一听,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她心疼钱啊。儿子学习非常出色,他完全有把握在中考中考入省重点高中。可如果自己选择透析,高昂的医疗费就会让儿子的目标化为泡影。面对绝症与儿子的学业,何秀平做出了生死抉择:我愿意用生命做代价,换取儿子的前程——省下钱供儿子读书。

儿子说:我靠着拉小套、搬石头能挣钱了,挣够了就领你去做透析。

4月中旬,王欣终于知道母亲的病情真相。当何秀平被医生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睁开双眼时,她一眼就看见儿子挂着泪水的小脸。见母亲醒过来,王欣扑到妈妈怀里,哽咽着说:“妈,从小你就告诉我不要说谎,可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你的病情呢?”何秀平平静地说:“孩子,妈的病不碍事,你马上就要中考了,快回去复习功课,你能考上省重点,就是治好妈妈病的良药啊。”

这一次,何秀平住了半个多月的院,花光了原本留着给儿子读书用的所有积蓄。一想到这些,何秀平的心就缩成一团。看到出院后的何秀平整天愁眉不展,王欣便安慰母亲说:“妈,你别着急,面包会有的。”第二天,何秀平发现儿子放学回来后显得筋疲力尽,脸也有些脏兮兮的,感觉有点怪。然而,儿子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手上还多了一串血泡。何秀平心疼儿子的同时,脑海里也画了一个问号。4月30日,何秀平在儿子出门后,来到儿子学校,想看看儿子究竟在干什么。可她一打听才知道儿子请了病假,已快一个星期没来上学了。何秀平的心猛然往下一沉:儿子逃学了,不但跟自己说谎,也跟学校说了谎话!

晚上,王欣又是一身灰尘地回到家。何秀平铁青着脸,问他为什么逃学?王欣支支吾吾地搪塞着,想躲开母亲。见儿子没有认错的表现,何秀平拉过儿子举起了巴掌,见妈妈真的动了气,王欣“扑通”一声跪在了母亲的脚下:“妈,我没去上学不对,可您别生这么大的气啊。妈,我靠着拉小套、搬石头能挣钱了,挣够了我领你去做透析。”何秀平听后心猛地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1997年7月,王欣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重点高中——哈尔滨市第一中学。可是,面对4000多元的学杂费,王欣沉默了。如果自己硬要家里挤出这笔钱,母亲就得被迫停止透析,这将使母亲进一步面对死亡的威胁。于是,王欣把哈一中的录取通知书悄悄撕掉,瞒着母亲选择了收费相对较低的市重点——哈尔滨市第十二中学。

儿子说:就让我献点血,让我的血替我尽一份孝心吧。

王欣上高中后,很少伸手向父母要钱买参考书和模拟试卷,而是向同学借来后连夜誊写在本子上,有时竟抄写到天亮。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何秀平心疼不已。“我不能当废人,我要为儿子挣点书本费!”1999年9月的一天,何秀平在儿子上学走后,悄悄走出家门,开始走街串巷捡矿泉水瓶和废纸盒。到了傍晚,她必须赶在儿子放学归来之前,匆忙卖掉废品赶回家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让儿子看出破绽。

何秀平瞒着儿子连续捡了近两个月的废品。但她毕竟是个尿毒症晚期的病人,干得时间长了,病魔便露出狰狞面目。终于有一天,正在捡废品的何秀平昏倒在一个垃圾桶旁,被路人送到了医院。睁开眼睛的何秀平紧抓住医生的手,急切地说:“千万别告诉我儿子,他就要高考了,不能让他为我分心。”丈夫匆匆赶来,何秀平又叮嘱丈夫:“你要替我保密,别让儿子知道这件事,行吗?”

天不负人。2001年8月1日,正躺在透析室里接受治疗的何秀平,接到了儿子带来的喜讯——儿子考出了561分的好成绩!她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恨不能拔掉针管和儿子拥抱在一起。不久,儿子接到了西安飞机工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之所以不和家里商量选择军校,儿子唯一的解释是:军校不用个人负担任何花销,省下钱,给母亲透析。

儿子就要上大学去了,而何秀平的病却越来越严重,血红素连正常人的一半都不够,必须输血才能缓解病情。儿子得知后,来到母亲经常透析的医院,找到大夫提出自己要给母亲献血,医生被他的孝心感动了,同意了他的请求。按照常规,一般人每次正常献血量应为200CC,但王欣非要一次献400CC,这使医生感到很为难。王欣恳求道:“我就要上学走了,得等半年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我照顾不了妈妈,就让我为她多献点血,让我的血替我尽一份孝心吧。”献完血,王欣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对护士说:“别对我妈讲我给她献血的事情,不然她会为我担心。”对王欣早已熟悉的护士听了王欣的话唏嘘点头,感到拿在手中的血浆热得烫手,重如千钧……儿子的血一滴滴注入何秀平的体内,她的脸也一点点有了红润。9月13日,儿子就要远行了,何秀平恋恋不舍地抱住儿子,任凭泪水长流。王欣替母亲拭去眼泪,自己的泪水却涌出了眼眶,“妈,坚强些,等儿子大学毕业就挣钱给你换肾。”儿子的话字字敲击着何秀平的心扉,她边抚摸着儿子的头,边将自己从医药费中悄悄节省下来的200元钱塞给儿子。“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啊。”攥着带着母亲体温的200元钱,王欣感到周身一阵温暖,“妈,儿子一定好好读书,报答您的恩情。”说完,王欣擦把眼泪,跟着送自己去火车站的父亲出了门。火车快开时,王欣把母亲给的那200元钱又塞到父亲手里,“爸,这钱还是留给妈透析用吧,但你要替我撒个谎,她要是问起,就说钱我带走了。”

母亲说:妈再也不寻死了,妈要看着你一步步地成长。

2002年4月,由于卫生部门严格规定透析用的针、管子等辅助材料必须一次性使用,所以每次透析的费用由400元涨到了460元。不得已,何秀平将每月的透析次数由8次减为6次。两个月后,何秀平的病情再度恶化,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连多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随着病情的加重,何秀平想到了死:自己病成这个样子,把家折腾得一贫如洗,长此下去必然要影响到儿子的学业。如果自己有个了断,丈夫和儿子岂不可以就此解脱了吗?随着一阵愧意袭上心头,寻死的念头不知不觉间在向上升腾。她拿出一根钢针,挽起了袖口。由于透析的次数太多,何秀平手臂上的动脉已高高凸起,像盘根错节的枯枝,脆弱的动脉壁只需一个小针眼就会血流如注,所以平时为避免发生意外,她的手腕上总是戴着护腕。那一刻,何秀平将护腕摘下,举起钢针对准了凸起的动脉。恰在此时,床头的电话骤然响起。何秀平浑身一颤,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儿子来电话了”。握钢针的手一松,钢针掉在了地上。她急切地抓起话筒,电话里果然传来千里之外儿子的声音:“妈,您还好吧?我昨晚梦见您了,梦见您的病好了。妈,别忘了按时透析,要知道您活着是为了我啊!”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话筒传遍何秀平的全身:“是啊,为了儿子,我必须活着。”

2004年春节前,王欣放假回到家。在医院为母亲献完血后,他瞒着母亲将亲友们约到了姑姑家:“各位长辈,我妈妈病了这么多年,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和我们全家一辈子都忘不了。现在,我妈的病情还在发展,作为儿子,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所以,我一方面准备在军校毕业后将我的肾献一个给我妈,另一方面为了在这段时间内维持我妈的生命,我用我的人格和尊严担保向你们借钱,毕业后,我一定如数偿还!”听了王欣的一番表白,亲友们落泪了。“王欣啊,你的孝心表明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我们相信你。你好好上学吧,家里有我们帮着照顾呢。”王欣的姑姑抹着眼泪说。这一天,王欣同他的亲戚们签下了共计3.5万元的借据。捧着给他和母亲带来希望的3.5万元,王欣的眼睛湿润了,他庄严地向亲戚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何秀平得知儿子瞒着自己向亲戚借钱,埋怨他太不知深浅。王欣则表情庄重地对母亲说:“妈,让我来救您。请相信您的儿子有这个能力——这次我对亲戚们许下的承诺绝不是谎言!”

8年来,面对着厄运和逆境,何秀平和儿子一直在互相“欺骗”中坚持着、抗争着。在一串串用真情编织的美丽谎言中,儿子一天天地成熟起来,母亲也一天天地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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